穿过哨站的栅栏，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牲畜的膻气、食物烹煮的香气、金属锈蚀以及某种劣质燃料燃烧后的刺鼻味道。耳边充斥着嘈杂的人声、工匠敲打金属的叮当声、以及不知名兽类的嘶鸣。
赵氏聚集地的外围区域，更像一个庞大而混乱的集市。
街道由夯实的泥土和碎石铺就，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棚屋和摊位。
有用兽皮、破布搭成的简陋商铺，也有利用旧纪元车辆残骸或建筑材料拼凑而成的固定店面。
人们穿着五花八门的衣物，大多面带风霜，眼神中带着末世生存者特有的警惕与麻木，但也有人在讨价还价中显露出一丝鲜活。
引路的哨兵将他们带到一处挂着“流民安置处”木牌的二层石屋前，对里面一个正伏案记录着什么的中年人喊道：“老陈，新来的，三个，有个重伤员送医疗站去了。给他们登记，安排个临时住处。”
被称作老陈的中年人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用绳子绑着的、镜片裂了纹的眼镜，面无表情地扫了秦山三人一眼，尤其是在他们空荡荡的腰间和略显狼狈的衣着上停留片刻。
“名字，来历，能力，携带物资，目的。”他言简意赅，语气毫无波澜。
秦山作为队长，上前一步，沉稳地回答：“秦山，包丁丁，贾戈武。从黑溪村方向过来。我们是进化者。”他略去了具体能力，只点明身份。“携带物资大部分在哨站被封存，包括一辆车和一些虫核。目的是兑换基因药剂，救治同伴，并进行补给。”
“进化者？”老陈的笔顿了顿，再次抬眼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再是完全的漠然。“证明一下。”
秦山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旁边一块用来当凳子的半截水泥墩前，单手抓住边缘，手臂肌肉贲起，轻松地将这至少两三百斤重的水泥墩提离了地面，稳稳放下。
老陈点了点头，在册子上记录着。“临时住处，西区七号棚屋，每天需要支付等价一颗低阶虫核的租金，或者完成指定的劳役。水源在公共水井，食物自理。聚集地内禁止私斗，违者重处。交易区在东面，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那里换。”他递过来三块粗糙的木牌，上面用烧红的铁烙着编号。
“这是你们的临时身份牌，别丢了。”
手续简单得近乎草率，但也符合末世聚集地的常态——资源有限，管理粗放，更看重实际价值。
西区七号棚屋，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窝棚，由朽木和油毡布搭成，里面只有一张通铺和几个空木箱，弥漫着一股霉味。但对于颠沛流离许久的三人来说，这已是难得的安稳。
放下所剩无几的个人物品，秦山立刻道：“猴子，你留在这里照看，顺便打听一下聚集地的基本情况和医疗站的位置。贾戈武，我们去找交易区，看看兑换基因药剂需要什么条件，顺便想办法弄点吃的和情报。”
“明白，队长。”“猴子”点头应下。
贾戈武和秦山走出棚屋，融入熙攘的人流，朝着东面的交易区走去。街道两旁，摊位上贩卖的东西千奇百怪：风干的虫兽肉、不知名的块茎植物、粗糙打磨的骨器石器、锈迹斑斑的工具零件、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从旧纪元废墟里刨出来的、功能不明的电子垃圾。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秦山目标明确，直接寻找可能兑换药剂的地方。很快，他们在一个相对“豪华”、由旧纪元集装箱改造而成的店铺前，看到了悬挂的牌子，上面画着一个简陋的试管和dNA螺旋图案，下面写着“药剂兑换与医疗服务”。
走进店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整洁一些，货架上摆放着一些密封的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但相对干净长袍的老者，正戴着放大镜，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一株植物。
“请问，这里可以兑换基因药剂吗？”秦山开口问道。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清亮的脸。他看了看秦山和贾戈武，目光在贾戈武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下。“可以。规矩知道吗？”
“还请明示。”
“十年份标准抗辐射基因药剂，兑换标准：五十颗标准能量单位的纯净虫核，或者等值的稀有材料、技术图纸、未被污染的高密度能量源。”老者语气平淡地报出价格。
五十颗标准虫核！秦山和贾戈武心中都是一沉。他们手头所有的虫核加起来，经过几次消耗和作为入城税上缴一部分后，连十颗都不到！而且必须是“纯净能量单位”的，像掘地蚯虫那种低能量杂质的虫核，折算下来价值更低。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方法？”秦山不甘心地问。
老者摇了摇头：“配方和材料都掌握在大型聚集地手里，我们这里也只是代售点。或者……你们能提供让聚集地高层感兴趣的东西，或许能特批。”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贾戈武，“比如，特殊的进化能力样本，或者……某些独一无二的技术。”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外面街道，仿佛知道他们带来的那具“傀儡”正在被检查。
这话让贾戈武心中一凛。聚集地果然对灰影，或者说对灰影代表的技术，产生了兴趣。
离开药剂店，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五十颗虫核……短时间内根本凑不齐。”秦山眉头紧锁，“张勇等不了那么久。”
贾戈武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
钥匙能量耗尽在沉睡，灰影被扣，他们最大的依仗暂时都无法动用。常规狩猎积累虫核太慢，而且危险。
“队长，或许我们可以从别的方面想办法。”贾戈武低声道，“那个老者提到了‘技术图纸’和‘高密度能量源’。我们不是从地下找到了一块‘星尘’电池残块和一个数据芯片吗？”
秦山眼睛微眯：“你是说……”
“电池残块或许能量不足，但技术很特殊。数据芯片里的信息，如果真有价值，或许能用来交易。”贾戈武分析道，“但我们不能直接拿出来，需要先了解它们的价值，以及……找到合适的，不会黑吃黑的交易对象。”
在末世，怀璧其罪是常态。
两人在交易区继续闲逛，仔细观察着各个摊位和店铺，试图摸清这里的势力分布和交易规则。
他们注意到，除了官方性质的店铺，还有一些看起来更隐蔽，顾客也形色更复杂的摊位，似乎在经营着一些灰色地带的交易。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贩卖各种奇怪矿石和骨头的小摊时，贾戈武怀里的那枚黑色圆柱体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温热。
几乎同时，摊位后面，一个一直耷拉着眼皮、仿佛在打盹的干瘦老头，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精准地投向了贾戈武！
那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以及……毫不掩饰的贪婪！
贾戈武脚步一顿，心中警铃大作！
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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