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斥候如离弦之箭，贴着山道两侧的崖壁滑出，身影很快隐入前方的密林。宋姜勒住马，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尖喷出的白气在晨雾中凝成细珠。他望着密林深处隐约晃动的人影，指尖在枪杆上反复摩挲……
……
另一边，徐宁伏在陡坡背阴处，钩镰枪的铁环被布条缠得紧实，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惊动了下方的金兵营地。
“还有一炷香就到换岗时间。”身旁的斥候低声道，手里的火把裹着麻布，只漏出一点微弱的光，“完颜烈的亲兵营就在左营，据说他今夜喝了不少酒，此刻怕是睡得正沉。”
徐宁点头，目光扫过下面，金兵的帐篷像散落的灰石，篝火圈成的光带里，偶尔有巡逻兵晃过，甲胄碰撞声在夜雾里传得很远。他忽然扯了扯斥候的衣袖：“你听，他们在赌钱？”
果然，远处帐篷里传来骰子落地的脆响，夹杂着粗野的笑骂：“他娘的，元帅把抢来的大宋女人都带走了，也不给咱们留下几个，只能赌赌骰子了！”
他娘的，这破地方连酒都掺水！”帐篷里传来金兵的骂声，伴随着骰子落地的脆响，“等破了汴京，老子要把那宋徽宗的御酒全搬来！”
另一个声音带着醉意笑：“御酒算什么？听说大宋的娘娘，公主一个个比蜜还甜……”
“急什么，等破了南边的关隘，还怕没乐子？”另一个声音带着酒气，“听说完颜烈将军被元帅赏了一个姑娘，那细皮嫩肉的，比咱们那儿的糙娘们水灵多了，可惜啊，就是没咱们什么事……”
话音未落，三枚火箭突然划破雾霭，精准钉进了望塔。哨兵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像被掐住的猪，直挺挺砸进篝火。
“敌袭！”
帐篷里的金兵猛地蹦起来，手忙脚乱地摸兵器。一个刚解开裤带的家伙还没提上裤子，就被徐宁的钩镰枪勾中脚踝，“噗通”摔在泥里。他眼睁睁看着枪尖扫过马腿，惊马狂跳着撞塌帐篷，帆布盖在头上的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老子还没见过大宋娘娘和公主呢！
徐宁的枪尖在马群中游走，如穿花蝴蝶。一个握着弯刀的金兵刚爬上马背，就被钩镰枪缠住马腿，连人带马摔进火盆。火焰舔上战袍的刹那，他忽然想起临行前老娘塞的护身符——那玩意儿根本没用，早知道该多喝两碗马奶酒。
“把帐篷都点了，往粮草堆冲！”徐宁的吼声穿透混乱，火队抱着煤油罐如狸猫般窜动。一个守粮的金兵见烈焰窜起，吓得腿肚子转筋——那可是五万大军的粮草，烧了这个，回去完颜宗望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想扑上去灭火，却被溃逃的战马撞飞，落地时正砸在酒坛上，烈酒混着血往嘴里灌，他忽然觉得，能醉死也算福气。
完颜烈光着膀子冲出主营，大刀劈得空气炸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亲兵被弩箭钉在帐篷柱上，那兵昨天还跟他赌钱，说要赢够钱娶草原上最美的姑娘。怒火刚窜上来，就被徐宁的枪杆扫中手腕，大刀脱手的瞬间，他忽然惊觉——这宋将的枪法太妖，根本不是冲人来的，是冲马群来的！没了战马，万余大军就是待宰的羔羊！
“缠住他！”完颜烈嘶吼着扑上去，却被徐宁借力一拽，重重撞在粮堆上。麻袋里的粟米哗哗漏出来，埋住他的脚踝，他挣扎着想爬起，却听见身后传来凄厉的哭喊——是粮草堆炸了，火星混着麦粒漫天飞，像场滚烫的雨。
一个年轻的金兵蜷缩在帐篷角落，手里紧紧攥着母亲绣的平安符。他才十五岁，是被强征来的，根本不会打仗。当钩镰枪的阴影罩住他时，他忽然想起妹妹说的话：南朝的人都信佛，或许会留他一条命。可枪尖穿透胸膛的刹那，他才明白，战场上哪有佛。
身后的营地已化作火海。一个断了腿的金兵趴在地上，看着战马拖着火焰狂奔，忽然笑了——早听说南朝的将军厉害，今日才算见识到。只是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帐篷里那半坛酒还没喝完呢。
山风卷着焦糊味掠过，徐宁回头望了一眼。火海里，金兵的哀嚎渐渐低下去，只剩下木材爆裂的脆响。他不知道那些死去的金兵在想什么，只知道手里的钩镰枪又染了血。
三枚带着红尾的箭簇骤然升空，像三颗流星撞向了望塔。“噗”的一声，箭羽穿透哨兵的喉咙，那兵连哼都没哼，直挺挺砸进篝火，火星“噼啪”溅起半丈高，惊得附近的战马狂躁地刨蹄。
“杀！”
徐宁话音刚落，人已如鹰隼般跃下断崖。钩镰枪在落地瞬间绷直，枪尖精准勾住最外侧战马的蹄铁，手腕猛地一旋——那马痛得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金兵甩进旁边的帐篷，帆布“哗啦”塌陷下去，惊起一片尖叫。
“敌袭！”有人嘶吼着摸刀，却被徐宁的枪杆横扫，手腕当即脱臼。他顺势翻滚，枪尖贴着地面游走，专缠马腿，转眼就绊倒了三匹战马，营门处顿时乱成泥潭，惊马撞翻了火盆，火星溅到草垛上，“腾”地燃起小簇火焰。
“宋狗敢来撒野！”完颜烈光着膀子再次朝徐宁冲去，大刀劈得空气炸响，酒气混着戾气扑面而来，“老子劈不死你！”
徐宁不接招，钩镰枪贴着地面游走，枪尖卷着草屑，专缠马腿。金兵的骑兵队刚要冲锋，就被绊倒的战马堵在营道里，人挤马，马踩人，惨叫声震得夜雾都在抖。
“完颜烈，你酒量倒是不错。”徐宁忽然开口，枪尖猛地上扬，缠住对方的刀穗，“可惜脑子不好使，连自家营门都守不住。”
“放屁！”完颜烈怒吼着猛拽刀柄，却被徐宁借势一拉，重心顿时不稳。徐宁顺势顶膝，正撞在他小腹，金将闷哼着弯腰，徐宁已转身冲向山道，“留着你的酒劲，天亮了自己灭火吧！”
撤离时，徐宁回头望了一眼。火海里，金兵的甲胄反射着妖异的光，万余人马在方寸营地里自相践踏，竟没一人能冲出来追击。山风卷着焦糊味掠过脸颊，他攥紧枪杆，铁环碰撞声渐远，身后的火光映红了半片天，倒比天上的星子亮得多。
“将军，咱们真不捡点战利品？”斥候喘着气问，眼睛瞟着金兵散落的兵器。
徐宁嗤笑一声：“一堆破铜烂铁，有什么好捡的。”他忽然顿住脚步，侧耳听了听，“他们在喊救火，走快点，别被浓烟呛着。”
一行人钻进密林，枝叶扫过甲胄，发出沙沙的响。远处的哭喊声、火裂声渐渐被虫鸣取代，徐宁忽然停下，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抛给斥候——是枚金兵的腰牌，上面刻着“完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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