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扇他时虽用了力，
可谢临川并不疼，他握住江稚鱼发麻的手，眼尾尽是怜惜，
“疼么？”
江稚鱼冷冷盯着他，语调里掩饰不住的怨恨，
“谢临川，你这么做只会让我越来越恨你。”
谢临川眸色漆黑，眼底卷着浓浓的冷意。
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淡淡说了句，
“孤早就说过了，你恨孤，也总比视而不见的好。”
江稚鱼狠狠推开他的手，眼尾流出厌恶，
整个身体蜷缩回床榻最角落，
不想被他触碰，更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谢临川就那么静静注视着她，
直到入夜，
文思域端了碗汤药进来才打破此刻的宁静，
江稚鱼看了一眼那浓黑的药汁，
心底烦闷越发旺盛，
就在谢临川接到手里，端到她面前的时候，
她直接将药碗拍落，
扔在床榻下边，
溅出来的水珠落在谢临川冷白的指骨上，
他拿了帕子擦干净，面不改色的吩咐文思域，
“再去端一碗过来。”
文思域低着头走出去。
江稚鱼看着谢临川，话中只剩讽意，
“你就是再端十碗过来，我也不会喝。”
谢临川眯了眯眼，并不在意，
这话像小猫挠痒痒一般，压根不被他放在心上。
直到文思域又端来一碗，
他直接接过来灌进自己口中，
紧接着俯身捏住江稚鱼的下颌，
另一只手困住她的腰身不让她挣扎。
直接堵住她的唇，轻易就撬开她的唇齿，
苦涩发酸的药汁一齐涌入她的口腔，直到液体顺着咽喉流入她的肺腑，
他才放开她。
松开她的下颌，用指腹抹去唇角残留的液体，
冷唇扯出一抹凉薄，一边轻扶着她的脸颊，一边云淡风轻的告诉她，
“不肯吃药，孤便亲自喂你。”
江稚鱼呼吸紧绷，心里的恨挥发到了极致，
“谢临川，你不如干脆杀了我。”
谢临川心口涩痛，
呼吸间胸口卷着沉沉戾气，
他张了张唇，语速极慢，
“小鱼儿，孤怎么会舍得杀你，孤要你陪着孤一起，从生到死，再不分离。”
从生到死，再不分离。
就是死，也要她一起陪葬。
要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江稚鱼无力的垂下手，
冷冷一笑，
发白的唇吐出两个字，
“随你。”
说罢，她一言不发的躺进锦被里，
那节赤金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在这冷寂的夜晚显得那般刺耳。
谢临川站在床榻前看着她的背影，
眼底浸出一片涩痛与自嘲。
——
同一时间的周府却灯火通明，
周闻潇呆呆坐在那里看着那张赐婚圣旨，
周随敛心疼胞妹，
他看了一眼母亲，
冷声问道，
“若我们周府不嫁，陛下还能强迫不成？”
周夫人冷冷一笑，视线落在儿子身上，
“儿啊，你还不明白吗？若不嫁，你父亲此行便有去无回。”
周随敛并不觉得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我周家世代掌管铁骑，若陛下执意要对周家下手，为何不趁我们刚回京时动手？”
周夫人更不懂朝堂之事，
她一内宅妇人，能做的就是为家族儿女筹谋，
那日与丈夫争吵过后，
她也冷静了几日，
隐隐也能猜到丈夫要女儿嫁给淮阳王的用意，
若有一日，那秘密被揭开昭告天下，
凭着淮阳王是皇帝胞弟的身份，
至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不可转圜的地步。
可这一切是建立在淮阳王愿意庇护周闻潇的情况下。
若他们二人成亲之后两相生厌呢？
所以，周牧这一步走的又何尝没有赌的成分。
周夫人不敢细想下去，
只是不容置疑的同儿子道，
“五日内要成婚，许多礼数上的东西母亲怕来不及安排，这几日你便不要去军营了，留在府里陪母亲一同张罗。”
周随敛想再说什么，
周母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周闻潇的身上，
周闻潇看着圣旨，
心思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她虽一直想嫁一个心爱之人，可也知道，世家大族女子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可她一味拒绝这门婚事，
又于家族不利。
她不受控制的想起那日在母亲房前听到的事情，
周家的过往里，藏着那么多她不知道的阴暗事，
从前她一直认为父亲从不纳妾，与母亲虽没多相爱，却也相敬如宾平静的过了大半生，
现在，
全被那日偷听到的话一整个颠覆。
原来一向风光霁月，冷静如磐的父亲也藏着那么多秘密。
如今，她也能猜到父亲给她求来的这门婚事里，
一定也有别的意图。
她将圣旨收好，
慢慢站起身向自己的母亲和兄长行了一礼，
“女儿不孝，这般匆匆出嫁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几日便回闺房将嫁衣重新检查一遍，其余杂事，便托付给母亲与阿兄了。”
说罢，周闻潇慢慢走出房门，
周夫人脸上划过一丝错愕，周随敛也同样惊讶，
走出院落，
流萤撑了伞迎上来，
周闻潇这才发觉，外边竟下起了雪，
雪花绵绵，混着一点寒风吹到她的脸上，
她感觉不到冷，
倒是没走了几步，周随敛从身后追上来，
他浓眉依旧紧拧着，看胞妹的眼神也满是担忧，
“闻潇，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若你真心不想嫁，阿兄此刻就启程，去并州接父亲回来。”
周闻潇胸口流过一阵暖意，
她柔声道，
“阿兄，圣旨已下，周家若不嫁女儿便是抗旨不尊，我们周家经营至此不容易，都是你与父亲一刀一枪拼死挣回来的。”
“作为周家的女儿，也不能不为家族做些什么。”
周随敛拧着眉，轻轻摸了摸胞妹的头，
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小妹长大了……”
“可阿兄还是希望，小妹能永远做那个跟在阿兄身后无忧无虑的少女。”
周闻潇鼻尖发酸，
她垂下眸子，掩饰住泪意，
嗓音像平时一样娇俏，
“嫁了人，闻潇也还是阿兄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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