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不起眼的小屋，陆明哲熟练地激活所有防护和警戒阵法，直到那层无形的屏障将内外彻底隔绝，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肩头的“灰羽”抖了抖身子，微光一闪，恢复了白辰神骏的幼鹤本体。它似乎有些疲惫，亲昵地蹭了蹭陆明哲的手，便走到屋角陆明哲为它准备的柔软垫子上，蜷缩起来，很快沉入梦乡。今日的首战，对它而言消耗不小。
陆明哲没有打扰它，而是走到桌前，将今日的“收获”一一取出。
两根沾染着些许血污的利齿獠牙，散发着淡淡的凶戾之气；一张处理得还算完整的疣猪皮，韧性十足；几个玉盒，里面分别盛放着心脏精血以及几株顺路采集的普通草药。
他的目光主要落在獠牙和猪皮上。
“一阶中期妖兽材料，品质尚可。直接上交给宗门任务堂，能换二十点贡献和几块下品灵石，但……太扎眼。”陆明哲立刻否定了这个选项。一个炼气三层的弟子，独自猎杀利齿疣猪？这无异于告诉所有人他有问题。
“必须处理掉，换成更实用的资源，比如适合白辰的‘蕴灵丹’，或者金属性、风属性的灵材。”
宗门坊市，是唯一的选择。
但坊市并非善地。云霞宗坊市规模不小，除了本宗弟子，还有大量散修、小家族修士以及外来商队混杂其中，眼线众多。如何安全地匿名交易，是一门学问。
陆明哲沉吟片刻，心中已有计较。他取出一套浆洗得发白、明显比他现在身形大上一号的普通灰色弟子服，又拿出几样颜色各异的粉末和一瓶气味刺鼻的液体。
易容，并非高深法术，但配合陆明哲谨慎的性格和些许药理知识，足以起到效果。
他用特制的药水略微改变了肤色，使其看起来蜡黄，像是久病初愈；用粉末加深了眼窝和脸颊的阴影，让面部轮廓显得更为沧桑；换上那件宽大的衣服，又在肩背处垫了些东西，让身形看起来有些佝偻和壮实。最后，他将自身外露的灵力波动，小心翼翼地压制并伪装在炼气五层左右——一个在散修中不算起眼，又稍有自保之力的水平。
对着水镜术形成的模糊镜面看了看，镜中人已然变成一个面色不佳、沉默寡言的陌生中年汉子，与平日温和低调的陆明哲判若两人。
“勉强够用。”陆明哲点了点头。这种程度的伪装，瞒不过筑基期修士的刻意探查，但在人流如织的坊市中，足以混淆绝大多数炼气期修士的视线。
他将妖兽材料装入一个普通的储物袋，又将十几张自己绘制的、品阶不高但质量上乘的“清洁符”、“轻身符”混入其中——多几样货物，更能分散注意。
此时，夜色已浓。正是坊市最热闹，也最适合浑水摸鱼的时候。
“你好好休息，守好家。”陆明哲对垫子上似乎睡着的白辰低声说了一句。白辰的耳朵微微动了动，算是回应。
身形一闪，陆明哲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居所，绕开主路，朝着山门外的坊市方向潜行而去。
云霞宗坊市坐落于山门东侧数里外的一片谷地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摊位、店铺林立，空气中弥漫着丹药的清香、灵材的异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竞争与贪婪的味道。
陆明哲压低斗笠，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目光快速扫视，却不做任何停留。他没有去那些信誉良好但规矩繁多的大商铺，而是径直走向坊市边缘一片相对混乱的区域——这里聚集了大量摆地摊的散修，交易更随意，也更容易隐藏。
他找到一个空位，铺开一块粗布，将獠牙、猪皮以及那叠符箓随意地摆了上去，然后便盘膝坐下，闭目养神，一副愿者上钩的模样。
这种态度在散修摊贩中很常见，反倒不会引人怀疑。
很快，就有人被那对品相不错的獠牙吸引。
“道友，这疣猪獠牙怎么卖？”一个背着阔剑的壮汉蹲下身问道。
陆明哲睁开眼，用刻意改变的沙哑嗓音报出一个略低于市场价，但又不至于低得可疑的价格。
壮汉讨价还价一番，见陆明哲态度坚决，便爽快地付了灵石，拿着獠牙走了。
接着，那张猪皮和符箓也陆续被几个散修买走。交易过程干净利落，双方甚至没有互通姓名。
陆明哲心中默算着收入，加上之前的一些积蓄，手头已经有了近两百下品灵石。这对他明面上的身份而言，是一笔巨款，但在坊市中，也不过是稍有财力的散修水平。
目标达成，他不再逗留，收起粗布，起身融入人流，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这片区域时，眼角余光瞥见旁边一个摊位上的东西，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
那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摊位上摆着些破旧的玉简、锈蚀的法器碎片，看起来生意冷清。但在那一堆“垃圾”中，有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表面有着天然云纹的黑色金属，隐隐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锐利而熟悉的气息。
通过灵魂链接，他肩头伪装成云雀、藏在他衣领下的白辰，传递来一丝微弱的渴望和躁动。
“庚金之精的残渣？”陆明哲心中一动。庚金之精是炼制飞剑的上佳材料，蕴含精纯的锐金之气，对白辰这种疑似拥有锐金天赋的灵兽而言，乃是补品。眼前这块虽然只是提炼后残留的渣滓，灵气流失严重，但对现阶段的白辰，或许仍有些许益处。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摊位前，随手拿起一枚看不出用途的玉简，漫不经心地问道：“这破玉简多少灵石？”
干瘦老头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道：“五块下品灵石。”
“三块。”陆明哲沙哑着还价。
“成交。”老头似乎懒得纠缠。
陆明哲付了灵石，将玉简收起，目光这才“偶然”落到那块黑色金属上，皱了皱眉：“这破铁块也是卖的吗？什么价？”
老头瞥了一眼，随口道：“十块下品灵石。据说是什么庚金渣，俺也不懂，放着占地方。”
陆明哲心中暗喜，表面却露出嫌弃的神色：“庚金渣？灵气都快散尽了。五块灵石，我买回去研究研究炼器手法。”
老头似乎觉得这破烂能卖五块灵石已是赚到，挥了挥手：“拿走拿走。”
交易完成，陆明哲将那块沉甸甸的金属残渣收入储物袋，心中满意。此行不仅处理了烫手山芋，换得了灵石，还意外收获了可能对白辰有用的东西。
他不再停留，压低斗笠，快步向坊市外走去。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坊市入口的阴影中时，两个原本在附近摊位闲逛、眼神闪烁的修士，互相对视了一眼，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们的目光，落在了陆明哲那个看起来颇为充实的储物袋上。
坊市的灯火被抛在身后，前方的山路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有几分幽深。
陆明哲看似不紧不慢地走着，强大的神识却早已如同蛛网般散开，身后那两道如同跗骨之蛆的气息，如何能瞒得过他？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果然，风险无处不在。稳健之道，就在于……永远要为自己留好退路，也为……觊觎者，准备好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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