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的目光如炬,沉沉笼住苏淼淼,不容她半分闪躲。
“这句话——”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压着某种暗涌的情绪,“该孤问你才是。”
他上前一步,玄色蟒袍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袖口暗金螭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盛卿欢,亦或是……苏淼淼。”
四目相对,他望进她眼底深处:“你会逃婚么?”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颊边,动作温柔得近乎危险:
“毕竟昨日,小猫还允诺了要与旁人成亲。”
顿了顿,他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怎么?他逃婚了?”
苏淼淼眼睫轻颤,随即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整个人扑进他怀中。
葱白的指尖在他胸口衣料上缓慢画着圈,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对呀……他逃婚了。”
她仰起脸,眼中漾着水光,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他说我是个朝三暮四的坏女人。”
指尖在他心口轻轻一点,她眨着眼,带着某种试探的狡黠:
“太子哥哥……你如何看?”
容洵垂眸,看着怀中故作可怜的少女。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墨发间,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
她眉梢眼角都是戏,可那眸底深处,却藏着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寂寥。
他心底那点因她“朝三暮四”而生的郁气,忽然就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无奈的纵容。
“那——”他伸手,将她更紧地按入怀中,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里带着笑意:
“孤便勉为其难,当小猫的正宫了。”
“以后小猫的那些侧室、外室都要给孤敬茶。”
他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个不含情欲的吻。
“孤的小猫,”他低声说,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还得孤……亲自调教。”
话毕,他松开她,后退半步,扬声道:
“小猫先回郡主府,孤带着赐婚圣旨和聘礼——稍后就到。”
苏淼淼敛了那副可怜神色,回首朝云溯和沈淮亭嫣然一笑。
眸光流转间,似有星子碎落:“那我先回府了。”
沈淮亭望着她,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开口,只轻轻点了点头。
云溯微微颔首,白衣在晨光中清冷如雪,银发下一双眸子静静注视着她,深不见底。
长廊尽头,晨光正好。
而暗处阴影里,一道银发红瞳的身影无声而立。
方知有望着苏淼淼离去的背影,眸底一片幽深,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潮。
那些被她撩拨起又抛下的情绪,此刻如毒藤般缠绕心头,越收越紧。
“苏淼淼。”他低声轻语,声音压抑着某种濒临失控的疯狂。
红瞳深处戾气翻涌,几乎要破眶而出。
他闭目,双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行咽下。
体内那股因神女身份彻底暴而骤然壮大的怨力,此刻正疯狂冲撞着他设下的禁制,几乎要吞噬他的意志,夺取这具躯壳。
怨灵的嘶吼在识海中回荡,满是贪婪与暴戾。
可在这片混乱中,他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想见她。
想吻她。
想与她亲密无间,再无旁人。
什么尊严,什么报复,什么高高在上的神只姿态……他忽然都不想再在意了。
或许,他可以试着……如同那些凡人一样。
包容她。
再睁眼时,眸中翻涌的戾气已渐渐平息,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平和。
那平和之下,却藏着比疯狂更令人心悸的执念。
他抬手,掌心向上,一团金色光雾缓缓浮现,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碎的光点。
那是他自世人心中剥夺而来的“爱意”,此刻皆被他炼化,藏于体内。
“本座剥夺了世人爱意,藏于体内。”他低声自语,“对你的爱……亦是他人的数倍不止。”
下一秒消失无声消失在阴影处,风扬起一地落花。
郡主府。
苏淼淼踏入庭院时,兰溪正指挥侍女洒扫院落花径。
见她回来,兰溪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却未多问,只上前福身:“郡主,您回来了。”
“嗯。”苏淼淼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院中那株桃树。
花期已过,满树翠绿在晨风中簌簌轻响,投下斑驳晃动的影子。
她忽然想起那片血色天地里,方知有为她幻化出的、永开不败的灼灼桃花——花开如血,香漫天地,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寂寥得令人心慌。
思绪飘远间,兰溪轻声唤她:“郡主?”
苏淼淼回神,敛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恍惚:“备水,我要沐浴。”
“是。”
温热的水汽氤氲满室。
苏淼淼浸在浴桶中,闭上眼,任由水波轻抚肌肤。
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画面却不肯停歇——方知有生涩却虔诚的吻,云溯苍白却温柔的笑,沈淮亭隐忍却深情的注视……
她忽然觉得有些倦。
这场戏,她算无遗策,游刃有余。
可戏中人投注的真心,却比她预想的……要沉得多,也烫得多。
“郡主,”兰溪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太子殿下到了。”
苏淼淼睁眼。
水汽朦胧中,她看见屏风外那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挺拔如松,静立如渊。
容洵没有进来,只隔着屏风,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独属于储君的威压:
“小猫,圣旨到了。”
顿了顿,他补充,语气里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孤的聘礼……也到了。”
苏淼淼失笑,水声轻响。
她起身,兰溪连忙递上干爽的衣裙——天青色软烟罗裙,外罩月白轻纱,腰间系着一枚温润玉佩。
墨发未完全擦干,几缕湿发贴在纤白的颈侧,衬得肌肤欺霜赛雪,愈发动人。
走出屏风时,容洵正负手立在窗前,望着院中桃树出神。
听见动静,他转身看来。
目光在她尚带水汽的眉眼间停留片刻,掠过那微湿的鬓发、绯红的唇,最终望进她眼底。
他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孤的小猫,接旨吧。”
苏淼淼垂眸,依礼福身。
容洵却上前一步顺势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
然后,他自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却没有展开宣读,只递到她面前。
“自己看。”他说。
苏淼淼展开圣旨。
目光掠过那些华丽辞藻,最终停在最后几行字上——赐婚于太子容洵与颐欢郡主盛卿欢,择吉日完婚。
落款处,是皇帝鲜红的玉玺印,朱砂浓重得刺目。
而在玉玺印旁,还有一道极淡的、属于容洵的私印痕迹。
她抬眸,看向他。
容洵凤眸深邃,望进她眼底深处:“
圣旨是父皇下的,但婚期——”他握紧她的手,声音低而清晰,“孤定。”
苏淼淼仰脸,忽然在他下颌处轻轻亲了一下。刚欲退开,便被容洵修长的手指捧住了脸颊。
“孤的太子妃,”他眸中欲色渐起,声音低哑,“是想此刻……便与孤洞房?”
苏淼淼笑着往后轻退两步,意思不言而喻。
容洵低笑,接过兰溪手中干燥的软巾,走近她。
他伸手,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铜镜前的圈椅上。
随即,站在她身后,执起软巾,为她细细擦拭湿发,铜镜中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
苏淼淼眉眼弯弯,透过镜子看他:
“太子哥哥,聘礼若是不够,我可是会逃婚的。”
容洵平日冷硬疏离的眉眼,此刻却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望着镜中她狡黠的笑眼,低声道:
“放心。孤顺手抄了几个贪官的家,几乎半个国库都收入孤囊中,尽数充作你的聘礼了。”
他指尖轻抚她微湿的发梢,声音温柔而郑重:
“孤的小猫,生来尊贵,配得上这天下至宝。”
他专注地看着镜中两人相依的脸,眸光深晦:“小猫,孤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可此刻,”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透出一丝罕见的脆弱,“却很害怕。害怕他们……将你生吞活剥了。”
苏淼淼心头微动,侧身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将脸埋进他胸膛:
“我是神女,他们又岂能轻易伤我?”
容洵将她紧紧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入骨血:“但愿如此。”
前脚刚送走容洵,后脚容祁便翻墙而入,红衣如火,张扬耀眼。
少年径直闯进院内,见到苏淼淼便急急开口:“盛卿欢,小爷带你逃婚吧!”
苏淼淼倚在廊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为何要逃?”
容祁上前两步,眉眼间满是焦躁与担忧:
“父皇分明是想利用你,甚至是……吃你的肉,饮你的血!”
“那你呢?”苏淼淼挑眉,眸光流转间带着审视,“你就不想么?”
“小爷对长生不感兴趣。”容祁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耳根微红,却仍直直盯着她,“小爷只对你感兴趣,想与你日夜厮混。”
“看你对我笑,听你唤我阿祁……”
他忽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盛卿欢,那日在你寝殿说的那句,还作数吗?”
苏淼淼挑眉反问:“哪一句?”
容祁闻着她发间清新的淡香,心跳如擂。
蓦地,他单手将她抱起,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单独给我看。”
热气拂过耳廓,苏淼淼轻轻一颤。
容祁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将脸埋在她颈侧,声音闷闷的,带着少年独有的赫然与执拗:
“小爷不管。我现在就想看。
“看什么?”苏淼淼眨了眨眼,眸中漾着无辜的水光,仿佛当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身子轻轻一挣,作势要从他怀中跳下去,“我可不知道九殿下指的是哪句。”
“盛卿欢——你言而无信!”
容祁又羞又恼,耳根红得几乎要烧起来,偏偏怀里温香软玉,又舍不得真松手。
他双手牢牢托住她的腰,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少年清亮的嗓音里混着不甘与委屈:
“你明明答应过……要单独给我看的!”
苏淼淼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控诉逗笑,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声音拖得又软又长:
“我现在可是你皇嫂呢,九殿下这般……不合礼数吧?”
“皇嫂?”容祁挑眉,忽然低头凑近她,灼热气息拂过她耳畔,“嫂嫂与小叔天生一对。”
他顿了顿,望进她眼底,一字一句,清晰又执拗:
“话本里可都是这么写的,不是吗?”
他贴得更近,鼻尖几乎蹭到她脸颊,声音压得低低的,分外亲昵:
“我的……小皇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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