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谈的笑声停歇，他直起身，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迹，动作随意，仿佛那不是血，只是一点酒渍。他苍白的脸上，因为那股狂热的兴奋而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
司马烬没有说话，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季谈，等待他履行赌约。刚才在那个故事世界里的交锋，消耗了他几乎所有的心神，此刻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有些虚弱，但他站得很直。
“你赢了。”季谈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按照约定，我会告诉你‘丰收协议’的弱点。”
他向前走了两步，绕过一块碎裂的石碑。
“‘丰收协议’，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嗯，一个冷酷无情的农夫。它只收割成熟的、即将枯萎的麦子。它的核心逻辑，建立在‘目标文明即将终结’这个前提之上。”
司马烬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在快速消化这段信息。
“这意味着，它的整个流程是高度‘程序化’的，一旦启动，几乎不可逆转。”季谈伸出一根手指，“但是，程序最怕什么？怕的是悖论。”
“如果，”季谈加重了语气，“在这位‘农夫’挥下镰刀之前，这片即将枯萎的麦田里，突然长出了新的、充满生命力的麦苗，甚至这片麦田自己打开了一扇通往另一片广阔天地的大门……你猜，‘农夫’会怎么样？”
“协议会产生逻辑冲突。”司马烬立刻接口道。
“没错！”季谈打了个响指，“‘目标文明即将终结’的前提被打破，协议会因为无法判断目标状态，而陷入短暂的逻辑‘宕机’。这就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是你们能争取到的，最宝贵的时间。”
司马烬的心沉了下去。重启星门，回归星际。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别急着绝望。”季谈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我再免费送你一个消息。我通过一些……私人渠道得知，‘画师’文明的一支先遣舰队，正在赶来太阳系的路上。”
“他们来做什么？”司马烬问。
“回收一件重要的‘遗落物’。”季谈的目光转向皇陵监狱的深处，“一件被你们楚氏的先祖，费尽心机封印起来的东西——那个‘画师分身’。”
司马烬的身体绷紧了。
季谈伸出四根手指，慢慢地收起三根，只留下一根。
“一个月。他们将在一个月内抵达。”
司马烬的呼吸停顿了一瞬。一个月。他必须在一个月的时间里，解决京城迫在眉睫的邪教献祭危机，同时还要想办法让远在南海的星门恢复运作，并且赶在画师舰队抵达之前，成功开启星门。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将万劫不复。
“这很难，对吧？几乎就是死局。”季谈享受着司-马烬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所以，作为你带给我如此精彩故事的‘奖励’，我再送你一份礼物。”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纸张的质地很奇特，非丝非麻。
“一个‘最后的剧本’。”季谈将纸递给司马烬，“你以为旧贵族邪教的核心祭坛，就在那个守卫森严的张府之内？错了。那里只是个幌子。这个剧本，会指引你找到真正的地方。”
司马烬伸手接过那张纸，触手感觉有些温热。
“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季谈后退一步，笑容变得高深莫测，“一个好故事的结局，往往都出人意料。”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向着废墟外走去，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昏黄的天色之中，消失不见。
司马烬站在原地，低头展开了手中的那张纸。
纸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地图。地图的中心，标注着京城的位置，而一条红色的线路从城中延伸而出，指向了城郊的一片山区。
最终，红线停在了一个画着交叉标记的地点。
司马烬看着那个标记，瞳孔收缩。
那个地方他认得——正是京城郊外，那处早已废弃的矿洞。
也是王大锤当初被引诱而去，发现了“寂静核心”的那个地方！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所有人都被误导了。张府的森严守备，所有的剑拔弩张，都只是为了掩盖那个真正致命的地点。
就在司马烬握紧这份“剧本”的同时，遥远的南海。
深海之下，巨大的星门结构如同一座沉睡的山脉。修复工作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王大锤穿着厚重的潜水工作服，正和几名技术人员一起，对星门外层的一处能源线路进行最后的接驳。敖冰则悬停在不远处，用自己的力量维持着一个稳定的水域空间，防止汹涌的暗流干扰作业。
“冰姐，再坚持一下！就差最后一道接口了！”王大锤通过通讯器大喊着，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变形。
“知道了，你快点！”敖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长时间维持如此大规模的控水能力，对她的消耗极大。
王大锤深吸一口气，拿起手中的工具，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处闪烁着能量弧光的接口。
就在他的工具即将触碰到接口的瞬间，异变突生！
整座星门山脉，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恶意和污染的能量波动，从星门的最深处猛然爆发出来。这股波动无视了敖冰的控水领域，直接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王大锤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黑，手中的工具脱手飞出。他身边的几名技术人员更是当场口喷鲜血，在水中失去了意识。
“怎么回事？！”敖冰又惊又怒，她强行稳住心神，想要压制那股暴动的能量。
然而，那股能量却仿佛活了过来，瞬间凝聚成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接劈向了离它最近的王大锤！
“大锤，小心！”敖冰发出一声尖叫，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那道黑色闪电，结结实实地劈在了王大锤的潜水服上。
……
南海，流波城附近海域。
天色阴沉，海风带着一股咸腥味，吹得人脸上发黏。王大锤和敖冰乘坐的小船，在深蓝色的海面上起伏，像一片无助的叶子。
前方，一片由珊瑚和奇异海藻构成的巨大礁群挡住了去路，那里就是传说中的流波城入口。然而，他们还没靠近，就被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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