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山风骤停。
萧云谏站在原地,青霄剑仍插在地面。他闭着眼,耳边那句“刀出则活,迟半息则亡”还在回响。这不是警告,是倒计时。他知道,敌人就在等这一刻——等他力竭未复,等他心神松动。
可他不能等。
左眼尾的剑痕突然发烫,寒山剑心自行运转,体内残存的灵力顺着经脉涌向指尖。他缓缓抬起左手,搭上剑柄。剑身微震,像是回应他的意志。
他没拔剑。
而是用两根手指夹住剑脊,轻轻一推。
青霄剑弹起半尺,嗡鸣声如龙吟破空,直冲云霄。这一声响彻战场,藏在暗处的魔修心头一颤,三人因气息紊乱暴露了位置。
东南林中树叶晃动,一人后退半步,踩断枯枝。
萧云谏睁眼,目光扫去。
那人转身就跑。
萧云谏踏前一步,脚下碎石自动环绕成圈。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藏者,死。”
话音落下,青霄剑终于出鞘。
剑光不是从手中起,而是从他背后拉长的影子里斩出!一道无形剑气横穿三十丈,那人还在半空,头颅已飞起,鲜血洒满树冠。
尸体落地,全场寂静。
另外两处埋伏点的人屏住呼吸,不敢动弹。他们知道这是谁——寒山首席,萧云谏。三个月前一剑劈开海眼封印,两个月前斩杀九幽七使,现在又来了。
但他们也接到命令:必须拖到主力回援。
西北坡地,三人悄悄后撤,其中一人手中捏着传讯玉符,指节发白。只要激活,十里外的魔军就会赶来。
萧云谏站在原地不动。
左手掐诀,寒山剑心共鸣。
方圆十丈内所有金属兵器同时发出哀鸣。那人的玉符刚亮起一丝光,就在掌心炸裂,反噬之力震得他吐血跪地。
另两人慌忙回头。
萧云谏已经跃上高坡,立于断岩之上,青霄剑指向他们。
剑尖轻颤,三道剑气呈品字形飞出,贯穿三人后心。尸体倒地瞬间,剑气余势不散,在空中划出三个大字——
敢来即死。
字迹由灵气凝成,悬浮半空,久久不散。
远处废墟里,有百姓躲在塌墙后。一个少年修士趴在地上,看着那三个字,忽然站起身。
他走出掩体,脚步踉跄,声音发抖但坚定:“寒山剑主,吾愿随行!”
没人回应他。
但他没停下,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
“我愿追随!共抗劫难!”
这句话像火种落进干草堆。
接着,第二个身影走出。是个游侠,背着断刀,也跪下宣誓。
第三个是药王谷外围弟子,第四个是散修,第五个是北境逃难来的猎户……一个个从藏身处走出来,或跪或立,齐声高喊:“愿追随萧云谏!护我九洲安宁!”
消息开始传开。
东洲驿站,说书人拍醒木:“今日讲《萧云谏一剑镇百魔》!”台下挤满人,连站都没地方站。
南疆部落,长老焚香祭天,指着北方天空说:“破劫之刃已现,我族当归附正道。”全族老少跪拜。
西漠古道,驼队连夜刻碑,石匠挥锤凿字:“此去寒山,可避魔灾。”碑立路边,过往商旅纷纷绕行参拜。
这些事,萧云谏不知道。
他只看到眼前战场上,最后一批魔修正在溃逃。八人分两路,一路往东林,一路奔西谷。东林那队怀里抱着一块黑符,是引爆残阵的钥匙;西谷那队背负旗杆,要将战报送回主营。
他不能让他们走。
脚下一蹬,身形掠出。青霄剑归鞘,他不用拔剑,剑气已随步法凝聚。每一步落下,地面裂开细纹,剑意压得空气都在颤抖。
东林三人刚冲进树丛,怀中黑符突然自燃。为首者惊叫一声,扔掉符纸,却发现双手焦黑,经脉尽断。
他们回头。
萧云谏已站在林边。
他抬手,剑未出,一道剑气斜斩而下。三人来不及反应,身体从中裂开,倒地不起。
西谷那边,扛旗者狂奔不止。他听见身后动静,回头一看,脸色瞬间惨白。
萧云谏凌空踏来,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台阶上。五息之间,跨越百丈距离。
那人扔下旗杆就想逃。
萧云谏右手轻抬,青霄剑自行出鞘,绕身一周,再归入鞘中。
那人跑了两步,忽然停下。
脖颈处出现一道红线。
头颅缓缓歪斜,掉落。
旗帜静静躺在地上,被风吹动一角。
战场彻底安静。
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只有风穿过断墙的声音。
萧云谏站在高坡上,青霄剑垂在身侧。他望着远方山巅,那里有裂缝,夜枭真身还在里面。凤昭站在他左后半步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刀柄上。
他知道她准备好了。
他也一样。
山下传来脚步声。
是赤焰,带着几名玄甲军残兵走来。他们脸上带伤,但眼神明亮。走到坡前,单膝跪地:“统帅令,前线交由寒山剑主调度,我部听令行事。”
萧云谏没回头。
“守住两侧高地,封锁所有退路。”
“是!”
士兵迅速散开。
他又看向远处。
一道黑影从谷口闪过,披着斗篷,怀里抱着东西。走得急,却不慌乱。那是最后一个漏网之鱼,身上没有魔气,但步伐极稳。
萧云谏眯眼。
那人忽然抬头,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两人视线隔空相撞。
对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
然后转身钻进密林。
萧云谏抬手按住剑柄。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追。
因为他听到脑中又响起那个声音。
低语浮现——
“信者生,疑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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