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
林蔷在医疗部提供的临时休息室里辗转反侧，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白薇苍白的小脸和那诡异的基因标记，一会儿是陆烬昏迷中脆弱的模样，还有李静博士那句关于“失落文明”和“秘密计划”的警告。星纹棍在空间里安静悬浮，解析进度缓慢增长，但她此刻完全没了“淘金”的兴奋感。
天刚蒙蒙亮，她就爬了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鬼使神差地又溜达到了陆烬的监护室外。
透过观察窗，他依旧安静地躺着，脸色似乎比昨夜好了一点点，但依旧没什么血色。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平稳了许多，这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看也看过了，该走了。】她对自己说，脚下却像生了根。
犹豫再三，她做贼似的从空间里摸出两个最大最红、还带着清晨露水气息的番茄。这是空间升级、又吸收了净尘晶能量后催生出的最新一批，蕴含着比以往更浓郁纯净的生命能量。
她左右张望，确定没人注意，飞快地将番茄塞给了守在通道口、认得她的那个年轻士兵，压低声音：“这个…给你们陆队长…补充点维生素。”
士兵愣了一下，看着手里水灵灵的番茄，有些不知所措：“林老板，这…”
“别说是我给的！”林蔷飞快地说完，像是怕他反悔似的，转身就走，脚步匆忙，甚至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回到杂货铺临时驻地，胖子已经弄来了热腾腾的早餐（依旧是营养膏，但被他吹得天花乱坠），眼镜在光屏前分析着李静博士提供的一部分关于基因标记的公开资料，小刀则刚从医疗部换班回来，对林蔷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白薇还没醒。
“老板，你一大早去哪儿了？”胖子吸溜着营养膏，含糊地问。
“散步。”林蔷面无表情地坐下，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营养膏，味同嚼蜡。
眼镜从光屏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老板，根据李静博士共享的部分数据模型，结合我们已有的信息，白薇的基因标记与旧时代一个名为‘生命摇篮’的禁忌研究项目，相似度达到百分之六十七点三。该项目旨在创造完美适应恶劣环境、并拥有强大自愈能力的新人类，但因伦理和技术问题被永久封存。”
林蔷动作一顿：“‘生命摇篮’？你的意思是，白薇可能是…那个项目的‘作品’？”
“可能性很高。”眼镜点头，“这也解释了她为何拥有如此纯粹的生命系异能，以及基因中隐藏的不稳定性。她是被‘设计’出来的。”
这个消息让气氛更加沉重。
“那…陆队长呢？他怎么样了？”胖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小心地观察着林蔷的脸色。
林蔷舀了一大勺营养膏塞进嘴里，含糊道：“死不了。”
话音刚落，她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内部号码。她疑惑地接通。
“喂？”
通讯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她此刻最不想听到的、依旧带着些许虚弱沙哑，但已然恢复了几分惯常冷硬的声音：
“番茄，收到了。”
林蔷差点被营养膏呛到，猛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红。胖子赶紧给她拍背，眼镜投来探究的目光，连小刀都看了过来。
“什、什么番茄？我不知道！”林蔷矢口否认，心跳如擂鼓。这家伙怎么知道的？！那个士兵出卖她？！
通讯那头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哼声，仿佛在嘲笑她的嘴硬。
“…谢谢。”陆烬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疲惫，“能量很纯净，有用。”
林蔷：“……”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承认？太丢脸了！继续否认？好像显得更蠢了！
就在她僵住的时候，陆烬继续说道：“白薇的情况，李静应该跟你们说了。在她稳定之前，你们不要离开基地。另外…”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关于‘生命摇篮’和腐毒山脉，不要对外透露，也不要再擅自调查。”
又是命令的口吻！林蔷心头那点别扭瞬间被点着了：“陆队长，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我们杂货铺…”
“这不是商量。”陆烬打断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这是警告。牵扯到‘生命摇篮’，事情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和危险。不想惹上更大的麻烦，就安分点。”
说完，不等林蔷反驳，通讯就被干脆利落地切断了。
“嘟…嘟…嘟…”
林蔷拿着通讯器，气得差点把它捏碎。
“这个自以为是的冰山！控制狂！”
胖子缩了缩脖子，小声对眼镜说：“看来老板的番茄攻势，效果不太理想啊…”
眼镜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收到道谢，但被下达禁令。老板的情绪反应符合‘恼羞成怒’模型。”
小刀默默地将指刃擦得更亮了。
林蔷狠狠戳着碗里的营养膏，把它想象成某个讨厌家伙的脸。
【该死的陆烬！谁要你多管闲事！还有那破番茄，早知道喂胖子！】
话虽如此，当她想起通讯里他那难以掩饰的虚弱，以及那句低沉的“谢谢”时，心里的火气，却又莫名其妙地消散了一点点。
只剩下一种更加纷乱复杂的、理不清的情绪，缠绕在心头。
（第八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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