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
那是一种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死灰。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碎了。
彻底粉碎。
清纯的外貌？在那个女人毁天灭地的气场面前，不过是寡淡的白开水。
学术的优势？公玉谨年随手画出的模型，直接在华尔街印了十几亿美金。
情感的操控？她那些“为你好”的阳谋，在人家妻子绝对的权势和宠溺面前，像个幼稚园孩子在过家家。
碎了。
全碎了。
连渣都不剩。
她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体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耳边只剩下一种高频的，尖锐的嗡鸣。
眼前的景象也失去了色彩，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灰。
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视线，那些视线不再是羡慕，不再是追捧，而是一种赤裸裸的，看小丑般的鄙夷和嘲弄。
曾经，她享受着公玉谨年仰望的目光。
她享受着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掌控感。
她以为自己是他生命里的白月光，是引领他走出迷途的女神。
现在她才明白。
自己，不过是他人生剧本里，一个连名字都懒得提的，小丑龙套。
不。
连龙套都算不上。
她只是他登神长阶上，一块被踩碎的，碍事的石头。
悔恨？
绝望？
这些情绪太过奢侈。
她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只剩下无尽的，空洞的麻木。
讲台上，林德华教授的处境，比温如玉好不了多少。
他浑身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紧紧地贴在干瘦的后背上，又冷又黏。
他看着慕容曦芸，嘴唇蠕动着，试图发出求饶的声音。
“慕……慕董……我……我不知道……我只是……”
他想解释。
他想说自己是被温如玉蒙蔽了。
他想说自己只是爱才心切。
但慕容曦芸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就那一眼。
林德华所有的话，都卡死在了喉咙里。
那不是愤怒，不是鄙夷。
那是一种看路边一块石头的眼神，不，连石头都不如，是看一粒灰尘。
一种纯粹的，彻底的，无视。
慕容曦芸甚至懒得跟他说话。
她只是对身后那排黑衣人中的一个，微微抬了一下下巴。
那个一直像雕塑般站立的男人，立刻会意。
他上前一步，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极薄的，类似录音笔的设备，对着林德华的方向，轻轻按了一下。
设备顶端，亮起一个微不可见的红点。
同时，他手里的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亮起，开始飞速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是林德华的全部资料。
学术论文，发表期刊，引用次数，获得的奖项，甚至……包括他那几篇存在争议，涉嫌数据美化的论文的原始数据。
赵助理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在林德华耳边。
“林德华教授，我司法务部会对您今天的课堂言论，以及过往的所有学术成果，进行一次‘尽职调查’。请您配合。”
“尽职调查”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林德华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以慕容集团的能力，查出他那些学术生涯里的“瑕疵”，易如反掌。
名誉扫地。
职业生涯终结。
甚至，可能面临学术不端的法律诉讼。
他一辈子引以为傲的象牙塔，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那个女人，一个轻描淡写的示意。
教室里的学生们，已经从最初的石化状态，逐渐恢复了一点思考能力。
然后，就是一场认知的海啸。
“我的天……所以，公玉谨年根本不是被包养，他是……他是慕容曦芸的老公？！”
“这叫什么包养？这他妈叫神仙爱情！强强联合！”
“怪不得……怪不得罗伯特·安德森会来给他上课，怪不得他能随手拿出那种天价马卡龙……”
“我们之前还在论坛上笑他吃软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这就去删帖！不，我要去发帖道歉！”
“公玉谨年……不，年神！年神还缺腿部挂件吗？会喊666的那种！”
“别想了！你没听到吗？人家自己就是个能让华尔街颤抖的金融天才！那个模型……我拍下来了，但我一个符号都看不懂！”
“理论和实践结合的金融天才……这个标签，绝了！”
此前所有关于公玉谨年“被包养”、“小白脸”、“吃软饭”的言论，在这一刻，不攻自破。
而且是以一种最极端，最震撼的方式。
人们看向公玉谨年的视线，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崇拜、狂热，甚至还有一丝恐惧的复杂情绪。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和公玉谨年之间的差距，不是财富。
是维度。
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公玉谨年站在那里，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他能感觉到慕容曦芸手心的温度。
他能听到同学们从震惊到崇拜的议论。
他能看到林德华的绝望和温如玉的死寂。
但他内心最深处的触动，却来自于身边的这个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的“专业”领域，为他正名。
她没有用钱去砸人。
不，她用了。但方式完全不同。
她用他创造的价值，转化成最直接、最震撼的商业战绩，然后用这个战绩，去堵住所有人的嘴。
她告诉全世界，他的才华，值十几亿美金。
而且，是八个小时。
这种尊重，这种理解，这种“我的男人天下第一”的维护。
远比任何物质的给予，都更让他感到温暖。
他感觉自己那颗因为孤儿身份而一直有些敏感、紧绷的心，在这一刻，被她轻轻地，温柔地，抚平了。
他转过头，看向慕容曦芸。
她的侧脸线条依旧凌厉，但此刻在他眼中，却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地，握紧了她的手。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谢谢你。
为了我。
慕容曦芸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力道，也感受到了他传递过来的情绪。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了。
她为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报复。
她只是……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她只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她选中的男人，有多么优秀。
而现在，他懂了。
这就够了。
慕容曦芸转回头，那双冷灰色的眼瞳，在看向公玉谨年的那一刻，冰山消融，春水荡漾。
她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微笑，不再是面对敌人时的冰冷弧度。
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甜的，满足的笑。
这种只为公玉谨年一人绽放的温柔，再次让在场的所有人，心脏停跳了半拍。
如果说之前的慕容曦芸是高悬于天的冰冷月亮。
那么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得到了糖果，心满意足的小女孩。
这种极致的反差，比她刚才那番雷霆手段，更让人感到震撼。
就在这时，教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金融系的系主任周文谦，带着几个学校的领导，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显然，慕容集团要捐楼，还要成立一个以学生名字命名的专项奖学金的消息，已经以光速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慕……慕董！欢迎您莅临我校指导工作！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周文谦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一路小跑过来，就差没当场跪下了。
慕容曦芸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又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女皇模样。
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懒得说。
“公玉谨年专项奖学金”的消息，像一颗核弹，在江城大学的校园论坛上引爆。
【置顶！高亮！】【号外！慕容集团豪掷一亿，在我校设立‘谨年奖’！】
帖子发出去不到三分钟，服务器直接就崩了。
无数的学生涌向阶梯教室的方向，想要亲眼目睹这位传说中的“年神”和他那位更传说的神仙老婆。
整个江城大学，都为之沸腾。
公玉谨年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他彻底摆脱了所有负面标签，被塑造成了一个家世神秘、自身实力逆天、还被世界顶级女富豪独宠的，近乎神话般的存在。
慕容曦芸没有理会那些赶来的校领导。
她只是牵着公玉谨年的手，转身，向教室外走去。
她来，只为他。
事情办完，便再无留下的必要。
那群黑衣人无声地分开，为他们让出一条路，然后又如同影子一般，跟在他们身后。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哒”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旧时代的灰烬上，宣告着一个新传说的诞生。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几百名师生，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呆呆地看着那对璧人离去的背影。
周文谦等一众校领导，僵在原地，连上前搭话的勇气都没有。
温如玉缓缓抬起头。
她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高大，挺拔。
曾是她触手可及，却不屑一顾的存在。
而现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她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女人。
他们十指紧扣，走向一个她永远无法企及的光明未来。
而她自己。
被留在了这片狼藉的，冰冷的，黑暗里。
她知道，自己完了。
她的未来，将是一片彻底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顺着椅子，缓缓滑落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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