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穷无尽、奔腾咆哮的信息流。破碎的记忆片段如同流星般划过,混杂着武器的设计图、童年的涂鸦、战场的火光、实验室的公式、艾兹拉的狂笑与她自身冰冷的逻辑判断。一切都在沸腾,一切都在重组。
她(她依然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的“她”)的意识如同一叶扁舟,在这片混沌的海洋中漂浮。最初是极致的混乱与痛苦,两个意识的碎片互相冲撞,争夺着主导权。但渐渐地,一种奇特的明悟浮现出来。
她“感知”到了这个空间的本质——那个被激活的“创世沙盒”程序,正以她和艾兹拉交织的意识为蓝图和材料,构建着一个新的“现实”。而她,作为构成这个空间的两大意识主体之一,在这里…拥有一定程度的权限。
她尝试着一个念头。
刹那间,一片由无数破碎的武器零件和烧焦的电路板组成的、广袤无垠的荒原在她“脚下”生成,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这是“修罗”战场记忆的具现化。
她又一个念头升起。
荒原之上,开始凭空浮现出一个个半透明的、扭曲的影像——那是艾兹拉记忆中,他曾经创造又毁灭的无数失败实验品,它们发出无声的哀嚎,在荒原上徘徊。这是艾兹拉偏执的证明。
她同时感受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这个空间内涌动:一股是代表着“修罗”的、冰冷的、倾向于分解与毁灭的暗蓝色能量;另一股是代表着艾兹拉的、狂热的、倾向于构筑与控制的亮白色能量。
毁灭与创造。这两种原本对立的力量,此刻却如同双螺旋结构般,交织在她的意识核心周围,等待着她的调用。
就在这时,在她具现出的那片记忆荒原的中心,一个身影开始缓缓凝聚。
那不再是现实中那个穿着脏污防护服的艾兹拉,而是一个更加本质、更加概念化的存在。他的轮廓由流动的纯白能量构成,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清晰无比,里面燃烧着与生前一般无二的、充满了占有欲和创造欲的火焰。他是艾兹拉最后执念的凝聚体,是这个新生意识图景中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看啊…”执念体艾兹拉张开由能量构成的双臂,声音直接回荡在整个空间,带着令人窒息的“慈爱”,“我们成功了,我的女儿。我们抛开了那些笨拙的、低效的金属躯壳,挣脱了所有物理规则的束缚!在这里,在这个由我们共同意识构成的新世界里,我们就是法则本身!”
他指向那片荒芜的、由毁灭与失败记忆构成的景象:“看,这就是我们的过去,混乱而粗糙…但现在,我们可以亲手重塑它!”
随着他的话语,纯白的创造性能量汹涌而出,开始覆盖那片武器残骸的荒原。焦土上生长出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结构精妙的金属植物;破碎的电路板融化成流淌着数据溪流的河道;天空中混乱的信息流开始有序地排列,模拟出虚假但美丽的星辰。
一个建立在毁灭废墟之上的、精致而虚假的乐园,正在被快速构建。
“来吧,我的女儿,”执念体艾兹拉向她伸出手,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抗拒的诱惑,“让我们联手。用你的力量清理残骸,用我的智慧构筑完美。在这里,你将不再是被定义的‘兵器’或‘女儿’,你将是我永恒的…共舞者。我们将成为真正的神只!”
共舞者?神只?
她感受着体内那两股交织的力量。蓝色的毁灭能量在躁动,它本能地排斥着艾兹拉正在构建的、充满控制意味的“完美乐园”。它渴望撕碎这虚假的宁静,回归最本质的…虚无。
而那股白色的创造能量,却又与艾兹拉的力量同源,隐隐产生着共鸣,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她明白了。
外部的抗争已经结束。现实世界中的那具机体无论被如何处理,都已无关紧要。真正的战场,转移到了这个意识的最终维度。
在这里,“弑父” 拥有了全新的含义。它不再是摧毁一个物理存在的“父亲”,而是要彻底击溃、吸收、或超越艾兹拉这份如同附骨之疽的创造者意志,打破他强加给她的“女儿”与“共舞者”的身份牢笼。
同样,“继承” 也不再是被动地接受遗产,而是主动地选择——她将如何对待艾兹拉融入她意识中的那些知识、偏执与创造力?是全盘否定,还是从中淬炼出属于自己的部分?
她的指尖,一缕幽蓝的、代表着“修罗”本能的分解电光,与一缕纯白的、代表着艾兹拉遗产的构筑能量,正如同两条相互缠绕的毒蛇,彼此对抗,又彼此依存。
毁灭与创造。弑父与承继。
她的抗争,进入了这最终的、决定“我为何物”的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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