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废弃变电站里，一片死寂。
高压电塔上几盏残存的备用灯发出惨白的光，照着这座如同钢铁坟场的地方。空气中混杂着烧焦的塑料和铁锈味，刺鼻难闻。
林深用几块废太阳能板和一台变压器外壳，勉强搭出个临时操作台。上面放着几支从黑市弄来的高浓度营养剂，还有一杯混了“骨粉晶核”的温水。
“闪电”瘫坐在一张破皮椅上——那是从废弃值班室拖出来的，椅面裂开，沾满油污。他脸色惨白，冷汗不断从额头滚落，身体每隔几分钟就控制不住地抽搐一次。
这是强行窥探时间、预见未来必须付出的代价——他的神经正在崩溃。
“喝了它，能稳住你的神经。”林深递过那杯浑浊的水，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
“闪电”勉强扯出个笑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一股暖流混着奇异能量涌遍全身，暂时压住了那股撕心裂肺的痛。
他喘着气，眼神里混杂着解脱和绝望：“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一直留着我这条命吗？”
没等林深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
“因为我是一个‘校准器’……他们拿我做参照，用来调整其他实验体的死亡时间。”
林深正要递出营养剂的手顿住了，眼神瞬间结冰。
他听懂了。
每一个死在实验中的人，他们的死期都被“闪电”提前预见。而那些疯子科学家，就利用这些信息优化实验、调整参数，让下一个“容器”活得更久、承受更多折磨。
“闪电”的每一次预知，都成了别人的死亡倒计时，也成了下一个悲剧的铺垫。
就在这时，一道淡蓝色虚拟投影在两人身旁展开，苏晚棠清冷的声音透过电流杂音传来：
“截获到加密通讯，发送者代号‘老蛇’，信号源来自近海一艘货轮。接收端权限极高。”
投影画面上跳出一行简短通讯：
“L09逃脱，建议激活‘镜像回收’。”
“L09……”“闪电”低声重复，脸色更白了。
“镜像回收？”林深皱起眉，这个词透着一股冰冷的控制感——不像回收人，更像删除错误数据。
他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废旧零件，脑中念头飞转。突然，他抓起一把生锈的螺丝，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快速摆弄起来。
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一个简陋却方位准确的八卦图渐渐成形。
“如果‘闪电’能看见三秒后的未来，那是既定的‘象’……”林深声音低沉有力，“那我们能不能让他成为‘活体卦象’，由我来解读背后的‘势’？”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晚棠的投影：
“你不是怀疑我能看穿人心吗？我看的不是心，是势——五行之势，时间之势，万物运转的趋势！”
空气安静了一瞬。
苏晚棠的投影沉默着，仿佛在进行大量数据评估。终于，她那电子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决绝：
“那就赌一把。用他的命，换你的路。”
凌晨两点，江城码头。
三人如影子般潜入万象商会的物资转运中心。这里堆满印着“医疗废弃物”和生化警告的铅封集装箱，像一座座铁山。
但林深强大的感知力清楚捕捉到：这些铁箱里装的根本不是垃圾，而是一个个生命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活人——他们是被洗脑后、即将运往未知地狱的“原材料”。
林深从背包里取出一副用老式收音机改装的共振耳机，电容两侧嵌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静心膜”——那是他从噬天鼎残片提取出的材料，能短暂屏蔽外界精神与电磁干扰，创造绝对专注的“内视”环境。
他把耳机戴在“闪电”头上，沉声道：“别抵抗你看到的任何画面，让它像水一样流过去。你只需说出看到的，剩下的交给我。”
话音刚落，“闪电”的双眼骤然失神，瞳孔扩散，仿佛灵魂出窍。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断断续续吐出词句：
“左转……十步……集装箱缝隙……有人埋伏……头顶探照灯……三秒后熄灭。”
林深毫不犹豫，身体如精密机器般严格执行指令：左转、十步、贴箱壁滑行。果然，经过缝隙时听到轻微呼吸声；到位瞬间，头顶探照灯“啪”一声熄灭。
依靠这种近乎“开全图”的预知能力，他们完美避开所有红外探测和暗哨，最终在一处伪装成通风口的隐蔽舱门后，找到一台仍在高速运行的日志服务器。
就在林深插入数据棒、准备拷贝核心数据的刹那——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码头夜空！
数十个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身穿黑色作战服，行动无声迅捷，如同暗夜中的猎食者。
领头那人，长着一张林深再熟悉不过的脸——正是前不久在地下交易所自爆的“青蚨卫”！
林深心头一紧。
这不是替身，也不是双胞胎——这是一种毫无生命气息的完美复制：克隆体！
“闪电”戴着耳机，身体突然剧烈颤抖，声音因恐惧变得尖利：
“八个……八个一模一样……全都能动……但他们的心跳是同步的！频率完全一致！他们不是真人！”
林深瞬间明白了。
这些根本不是独立士兵，而是用同一基因模板批量培育、通过神经链接实现集体意识的傀儡！杀一个没用，他们的战斗经验和信息实时共享。
没时间犹豫了！
林深猛地扯下背包，掏出五根不同材质的金属条——黄铜、黑铁、亮铝、灰锡、重铅。他看准地面裂缝，按五行相生的方位，迅速将金属条插入其中。
最后，他将那枚刻着繁复纹路的乾金环按在阵法中央，作为启动的“太极眼”。
同一时间，只有他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在脑中响起：
“环境势能场重构中……检测到五行节点……启动‘雷火既济’阵列！”
刹那间，空气中电荷被强行扭曲、汇聚！五根金属条间跃起细密蓝色电弧，形成一张肉眼不可见的能量网，笼罩这片区域。
当八名青蚨卫无视变化、整齐冲来时，“闪电”涣散的瞳孔猛然聚焦，用尽全力嘶喊：
“跳！”
林深想都没想，立刻向右扑倒翻滚。
几乎同时，所有克隆体的动作出现一个微小延迟——大约零点五秒。
那是集体意识网络在处理“闪电”预见的未来、并转化为统一指令时，必然产生的延迟！
生死较量，只差毫厘。这零点五秒，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五行阵爆发出刺目强光！
它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像一块巨大磁铁，疯狂牵引周围环境中固有的“势”！
附近一座高压输电塔被感应，发出一声哀鸣，一道积蓄已久的泄露电流被强行引动，化作狂暴的蓝色电蛇撕裂空气，以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劈中领头克隆体胸口的神经信号接口！
滋啦——！
领头克隆体浑身焦黑，应声倒地。
其余七个傀儡仿佛瞬间被抽走灵魂，所有动作戛然而止，如断线木偶般僵硬倒地，再无声息。
林深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迅速拔下已拷贝完毕的数据棒。
屏幕最后闪出一行解密信息：
“地脉七穴坐标已解锁，首要目标：清源研究所旧址。”
与此同时，远处漆黑的海面上，那艘代号“老蛇”的货轮缓缓调转船头，汽笛声被海风吹散。
甲板阴影中，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举着望远镜，望向岸边因电击燃起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讥笑。
“让他去找吧……那座为他备好的坟墓，早就刻上了名字。”
码头上，焦糊味混着海风的咸腥扑鼻而来。
林深看了一眼虚弱到几乎昏厥的“闪电”，又瞥了一眼视网膜上那个指向城西的坐标，眼中没有喜悦，只有一片深沉的凝重。
他扶起“闪电”，对着苏晚棠的通讯频道低声说：
“准备撤离，我们去西边。”
他抬起头，望向江城西面那片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那里的夜空比码头更加深邃，浓重乌云正在天际线聚集，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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