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用……”
那缕微弱却威严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在传递出最后三个字后,便彻底消散。僧人骸骨眼窝中的金芒熄灭,那维持了万古的结印双手,也仿佛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微微垂下,化作一捧更细碎的金尘,与身下的莲花石台融为一体,再无痕迹。
唯有那颗“大地舍利”,依旧静静悬浮,浑黄的光芒温润流转,仿佛承载着那位无名高僧最后的嘱托与期望。
张天成肃立良久,对着那空寂的莲花石台,再次深深一礼。
“晚辈,定不负所托。”
他不再犹豫,伸出手,稳稳地将那大地舍利托于掌心。
舍利入手,并非想象中的沉重,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轻盈感。但其内蕴含的磅礴厚重的土系本源之力,以及那精纯浩大的佛门镇压意志,却如同沉睡的巨龙,让张天成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蕴藏的恐怖力量。
他并未立刻尝试炼化。此等天地奇珍,蕴含的法则与能量层级极高,贸然吸收,无异于引火烧身。他需要以自身“万法同砚”道基为熔炉,徐徐图之。
当下,他在这佛光笼罩的石窟中寻了一处相对平整之地,盘膝坐下。将大地舍利置于身前,双手虚抱,识海中那方凝实的道砚虚影缓缓浮现,四色流光自然运转,散发出包容、衍化的道韵,将舍利轻轻笼罩。
他并未强行汲取舍利中的力量,而是如同一位谦逊的学子,以自身道韵为引,去“阅读”、去“理解”舍利中蕴含的土系法则奥妙与佛门镇压真意。
神识沉入其中,仿佛瞬间置身于一片无垠的厚重大地之上!感受着大地的承载、孕育、稳固与藏纳!同时,一股“镇压邪祟、安定乾坤”的宏大佛门意志,如同亘古不变的山岳,印入心田。
这与他之前所悟的寂灭归墟、风之灵动、浩然正气乃至异界知识,皆是不同,却又有某种内在的联系。大地承载万物,亦是万物归宿之一(与寂灭相通);土系力量厚重稳固,却亦能孕育生机(与浩然之气相合);那佛门镇压意志,更是对“秩序”与“净化”的一种极致体现。
“万法同砚”,其核心便在“同读”与“融汇”。张天成引导着道砚虚影,开始尝试将这股全新的“土”与“镇”的意蕴,缓缓纳入自身的体系之中。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大地舍利中的力量层级太高,且那佛门镇压意志极为霸道,与张天成道基中原本的佛门空灵意蕴虽同源,却属性略有冲突。起初,道砚虚影剧烈震颤,四色流光甚至出现了一丝紊乱。
但张天成道心坚定,谨守“包容”、“衍化”之本意,不急不躁,以才气为基,以风灵为引,以寂灭定鼎,以异识调和,更调动了那丝得自无字经页的照见智慧,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梳理、磨合着这股新生的力量。
渐渐地,那浑黄的土系本源之力,开始被道砚吸纳,化作一道道厚重沉凝的黄色气流,融入才气长河之中,使得那金色的才气更多了一份承载万物的底蕴。而那佛门镇压意志,则与原本的空灵意蕴相互交融,取其“镇”之刚猛,融其“空”之慈悲,化作一种更加圆融、更加不可撼动的“定”之力,沉淀于道砚核心,与那点混沌光点隐隐呼应。
不知过了多久,当张天成再次睁开双眼时,他身前的“大地舍利”已然缩小了一圈,光芒也内敛了许多。而他识海中的“万法同砚”虚影,则在金、青、黑、灰四色之外,隐隐多了一层温润厚重的黄色光晕,流转之间,道韵愈发磅礴浩瀚,仿佛能衍化地水火风,定鼎一方世界!
他的修为,虽未突破至金丹,但道基之雄厚、法力之精纯,以及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已然达到了一个筑基期修士所能想象的极致!他甚至有种预感,若此刻引动金丹之劫,至少有七成把握能够渡过!
但他并未急于突破。金丹乃大道之基,关乎未来道途,他需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完美的巅峰,更要寻一处安全之地,方可尝试。
“该离开了。”张天成起身,将剩余的大地舍利小心收起。此物能量过于庞大,非一时能够炼化完毕,需留待日后。
他看了一眼这处沉寂了万古的佛窟,对着那空寂的莲花石台最后行了一礼,身形一动,便如同融入大地般,悄无声息地向上遁去。
穿过那厚重的流沙层,再次回到地表。外界依旧是黄沙漫天,烈日灼灼。那“流沙魔眼”依旧在缓缓旋转,但其中蕴含的那丝佛门愿力与土系本源气息,却因大地舍利被取走而淡薄了许多。
张天成辨明方向,正准备继续西行,前往梵林寺。
忽然,他眉头微蹙,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向侧前方一片连绵的沙丘。
“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他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入那片沙丘之后。
短暂的寂静后,沙丘之后,缓缓转出十数道身影!这些人皆身着与之前那五名教徒相似的兽皮服饰,衣角绣着狰狞鬼首,气息阴冷彪悍,为首的三人,赫然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其余众人,也皆是筑基中后期的好手。
他们显然早已埋伏在此,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张天成炼化部分大地舍利后,对“土”的感知敏锐到了极致,恐怕也难以察觉。
“小子,感知倒是敏锐。”为首的一名金丹老者,面容干瘦,眼眶深陷,手中拄着一根缠绕着黑蛇的骷髅骨杖,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看来,巴图他们五个,是栽在你手里了?连‘流沙魔眼’下的机缘,也被你得了去?”
他口中的巴图,想必就是之前那阴鸷汉子。
张天成面色不变:“是又如何?”
“哼!狂妄!”旁边一名金丹中期的壮汉怒喝一声,声若雷霆,“杀我黑巫教徒,夺我黑巫教机缘!小子,今日便将你抽魂炼魄,以儆效尤!”
那为首的老者却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睛盯着张天成,仿佛要将他看透:“年轻人,能独自解决巴图五人,又能从流沙魔眼安然归来,想必有些本事。老夫乃黑巫教西漠分坛三长老,乌摩。你若识相,将所得机缘尽数交出,再自封修为,随我回分坛听候发落,或可留得一命。”
他看似给出选择,实则气息早已锁定张天成,杀意凛然。黑巫教行事,向来狠辣,岂会真留活口?不过是忌惮张天成可能隐藏的实力,欲要稳妥擒拿。
张天成闻言,却是笑了。
“黑巫教……三长老?”他轻轻摇头,“想要我的东西,想要我的命……只怕你们,还没这个资格。”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息陡然一变!
不再是之前的沉静内敛,一股磅礴浩瀚、仿佛与脚下无边大地连为一体的厚重威压,轰然爆发!识海中,那融入了土系本源与佛门镇压意志的“万法同砚”道域虚影,虽未完全展开,但其散逸出的道韵,已让周遭空间都微微凝滞!
“什么?!”乌摩长老脸色骤变,他感受到一股远超筑基境界的恐怖压力,甚至让他这金丹初期的修士都感到心悸!“你隐藏了修为?!”
那金丹中期的壮汉也是瞳孔一缩,厉声道:“一起上,拿下他!”
十数名黑巫教徒瞬间而动!巫术光芒爆闪,毒雾弥漫,各种诡异的蛊虫、骨器如同潮水般向张天成涌来!三名金丹修士更是全力出手,乌摩长老挥动骷髅骨杖,召唤出一道巨大的鬼首虚影,张口噬咬;那壮汉一拳轰出,拳风化作一条狰狞的黑鳞巨蟒;另一名沉默寡言的金丹女修,则双手结印,脚下沙地瞬间化作一片粘稠的黑色沼泽,无数惨白的手臂从中伸出,抓向张天成的双腿!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中期修士手忙脚乱的围攻,张天成却是不闪不避。
他仅仅是向前踏出一步。
“咚!”
脚步落下的瞬间,仿佛不是踩在沙地上,而是踩在了整个西漠大地的心跳之上!一股无形却厚重如山的磅礴力量,以他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那汹涌而来的巫术、毒雾、蛊虫、骨器,在触及这力量涟漪的刹那,如同撞上了亘古不移的神山,纷纷崩散、湮灭!那鬼首虚影发出不甘的哀嚎,寸寸碎裂;黑鳞巨蟒如同撞上铁板,扭曲溃散;黑色沼泽中的惨白手臂,更是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化为齑粉!
言出法随的境界他暂时无法轻易动用,但仅仅凭借初步融合大地舍利后,对“土”与“镇”之力的掌控,便已足够应对眼前之敌!
他再次抬手,对着那三名脸色骇然、试图后退的金丹修士,凌空轻轻一按。
“镇。”
一字吐出,如同口含天宪。
三名金丹修士只觉得周身空间瞬间凝固,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整个西漠大地重量都压下来的恐怖力量,轰然降临!
“噗!”“噗!”“噗!”
乌摩长老手中的骷髅骨杖首先承受不住,爆碎开来!他本人更是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深深嵌入后方沙丘之中,气息瞬间萎靡!那壮汉与女修亦是如此,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筋骨不知断裂多少,惨叫着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至于那些筑基教徒,更是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在那浩瀚的镇压之力下,直接化为了满地肉泥,神魂俱灭!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沙尘缓缓落下,场中一片死寂。唯有张天成青衫拂动,静立原地,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他看都未看那三名奄奄一息的金丹修士,目光再次投向西方。
经此一阻,他心中对黑巫教在此地的势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看来这西漠之行,也并非一路坦途。
不过,这正合他意。
风雨磨砺,方能淬炼出道心真金。
他收敛气息,再次迈开步伐,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黄沙的尽头。
前方,梵林寺的轮廓,已在地平线上隐约可见。
而真正的风云,似乎才刚刚开始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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