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森然，如寒冬的风，刮过天罗殿幽深曲折的回廊。
林玄站在回廊中央，脚下是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而在他对面，两道黑影，如同从墙壁阴影中剥离出的鬼魅，一左一右，将他所有的退路封死。
这是罗网天字级的杀手，是行走于帝国暗面的死神。他们的气息与黑暗融为一体，手中的兵刃——一柄细长的刺剑，一双淬毒的短匕——在廊道顶端镶嵌的夜明珠幽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你们，只有这点本事么？”林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他没有摆出任何防御的架势，那狂傲的姿态本身，就是对敌人最大的挑衅。
话音未落，两名杀手同时动了。他们的配合已臻化境，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主攻的杀手身形如电，手中长刺剑化作一道银线，直取林玄咽喉，剑尖颤动，幻出三朵剑花，虚实难辨。另一名杀手则矮身潜行，如毒蛇出洞，双匕交错，无声无息地切向林玄的肋下与脚踝。
这是绝杀之局，天上地下，避无可避。
然而，林玄的选择是——不避。
那名杀手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喉咙。一道细微的血线缓缓浮现，随即猛地爆开。他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眼中所有的疯狂与恨意，正迅速被死亡的灰色所取代。
扑通。
尸体倒地的声音，在死寂的回廊中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就在这时，另一侧的战斗也平息了。卫庄的身影出现在回廊的拐角，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林玄身上的伤口。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走着完全不同的道路，但此刻，他们的目标却惊人地一致。
无需再多言。林玄身形一动，率先朝着那散发着浓郁血腥与药草味的地下核心入口掠去。卫庄冷哼一声，紧随其后。两人化作两道残影，将身后一众胆寒的杀手和满地的尸骸，毫不犹豫地抛在了身后。
前方，通往深渊的大门，已然洞开。
当最后一扇沉重的石门被卫庄的剑气从中剖开，碎石四溅，露出了地宫最深处的景象。
扑面而来的并非新鲜空气，而是一股混合着浓郁药香、刺鼻血腥与某种金属灼烧后的诡异甜味的混合气体，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林玄与卫庄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目光穿过弥漫的烟尘，投向那片广阔空间的中心。
那是一座足以容纳千人的巨大洞窟，穹顶上镶嵌着发出幽幽绿光的夜明珠，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光晕之下。洞窟中央，矗立着一座三层楼高的青铜炼丹炉，炉身雕刻着狰狞的上古凶兽，炉口正吞吐着幽蓝色的火焰，将四周的空气都灼烧得微微扭曲。炉火的轰鸣，是这里唯一的声响，如同巨兽沉重的呼吸。
而就在那巨炉之前，一道身影盘膝而坐。
正是赵高。
只是，眼前的他，与林玄记忆中那个阴柔狠戾的中车府令判若两人。他的半边身躯，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青黑色，如同风干的古玉，上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血管，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搏动，仿佛有什么活物在他皮下蠕动。而另外半边身，却依旧是正常的肤色。黑与白，生与死，在他身上形成了一种恐怖而扭曲的平衡。他散发出的气息更是强大到令人心悸，却又驳杂不堪，像是一条即将决堤的污秽江河，充满了混乱与疯狂。
“呵呵……呵呵呵呵……”
赵高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里，已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剩下一种高高在上的、非人的漠然。他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尖锐，仿佛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互相摩擦，回荡在空旷的地宫中，让人不寒而栗。
他已经服下了那半成品的“长生药”，并强行压制住了药力的反噬，换来了此刻爆炸性的力量。
“咱家等你们很久了。”赵高缓缓站起身，那身诡异的青黑色皮肤在幽绿的光芒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他没有急于动手，反而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品般，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玄和卫庄脸上的凝重。“你们的表情，真是让咱家愉悦。恐惧、愤怒，还有一丝……不解？凡人的情绪，真是脆弱而有趣。”
他的姿态，宛如一尊俯瞰众生的邪神，而林玄与卫庄，不过是恰好闯入他神国的两只蝼蚁。
“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卫庄冷哼一声，横剑于前，鲨齿剑的凶戾之气瞬间撕开了周围粘稠的空气，“打破生死界限，你…在亵渎‘力量’这两个字。”
赵高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畅快：“亵渎？不，这是进化，是飞升。是你们这些终将化为枯骨的凡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境界。你们的到来，正好为咱家的新生，献上一场最华丽的祭礼。”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轻轻抬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如同命令。
炼丹炉旁，那三座与人等高的巨大琉璃容器，毫无征兆地同时发出了“咔嚓”的碎裂声。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爬满了光滑的表面，下一刻，轰然破碎！
浑浊粘稠的琥珀色液体夹杂着玻璃碎片倾泻而出，流淌了一地。在粘液之中，三道身影缓缓地、僵硬地站了起来。
他们赤裸的身体苍白得像浸泡过度的尸体，肌肉线条却如钢铁般棱角分明，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在瞳孔的位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
正是赵高最完美的杰作，被药物彻底抹去神智，只为杀戮而生的“不死”天字级杀手。
林玄的心猛地一沉。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三道身影身上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灵魂的波动，只有一股凝练到极致的、冰冷刺骨的杀意。他们不是人，是三具被注入了恐怖力量的兵器。
“去，”赵高的声音变得如梦呓般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撕碎他们。”
命令下达的刹那，三道身影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起手式，他们的身体仿佛瞬间突破了空间的束缚，化作三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从三个截然不同的刁钻角度，同时扑向林玄与卫庄！一人直取林玄心口，一人锁喉卫庄咽喉，第三人则化作一道横扫的镰刀，切向两人的腰腹，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路线。
没有招式，没有章法，只有最原始、最高效的杀戮本能。那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带起了尖锐的破空之声。
没有预兆，没有杀气，三名“天元”杀手如同鬼魅般同时启动。林玄瞳孔骤缩，手精准无比地刺向左侧一人心口，并毫无阻碍地没入，贯穿了对方的胸膛。然而，预想中鲜血喷涌、敌人倒地的景象并未出现。
那杀手仿佛毫无所觉，脸上依旧是那副木然的表情，甚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穿透的身体，然后，一只手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转，闪电般抓向林玄的咽喉。
更让林玄心神剧震的是，抽出的瞬间，那恐怖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眨眼之间，皮肤便完好如初，只留下一片淡淡的血痕，随即也消失不见。
另一侧，卫庄的攻势则霸道绝伦。鲨齿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卷起一道深紫色的剑气，与正面袭来的两名不死杀手悍然对撞。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火星四溅。卫庄的力量何其恐怖，其中一名杀手的手臂连同兵器被他一剑斩断，另一人则被剑气震得胸骨塌陷，倒飞出去。
然而，这足以让任何高手毙命的重创，却仅仅是片刻的停顿。断臂的杀手，其伤口处血肉疯狂滋生，一条崭新的手臂在骨骼错节的怪响中迅速成型。而被震飞的那个，更是挣扎着站起，塌陷的胸膛如同充气的皮囊般缓缓鼓回原状。
“没用的。”赵高的笑声充满了愉悦的疯狂，“痛苦、死亡……这些束缚凡人的枷锁，早已被我敲碎。你们面对的，是超越了生死的完美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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