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染江城,方旭抬手看了眼腕表,五点十五分。他稳稳将车停在实验小学门口,降下车窗望向校门。放学的孩子们如潮水般涌出,他一眼就看见了背着粉色书包的方筱云。
“爸爸!”小女孩雀跃着扑过来,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
方旭弯腰将女儿抱了个满怀,顺手接过书包:“今天在学校开心吗?”
“特别开心!”方筱云钻进副驾驶,熟练地系好安全带,“王老师表扬我的画了,说我可以参加市里的比赛。”
她从书包里小心翼翼取出一张画纸,献宝似的展开。画上是三个手牵手的人,背景是他们常去的公园,太阳笑得弯起了眼睛。
“这是爸爸,这是妈妈,这是我。”方筱云指着画上的人物,小脸洋溢着自豪,“我画了好久呢,等会要给妈妈看。”
方旭的目光柔软下来,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妈妈一定会很喜欢的。”
车子平稳驶向“江城味道”餐厅,这是他们一家三口纪念日的首选地。方旭握着方向盘,目光不时掠过副驾驶座上那个系着丝带的礼盒。里面是那条秦思思念叨了三个月的钻石项链,他上周末特意去专柜取回来的。
“爸爸,你说妈妈会喜欢我的画吗?”等红灯的间隙,方筱云仰起小脸问道。
“当然会。”方旭语气笃定,“这是宝贝女儿画的,妈妈肯定要把它裱起来,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方筱云满足地笑了,小手轻轻抚过画纸,哼起了幼儿园教的新歌。
方旭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侧脸,心头泛起一阵暖意。这些年创业再忙,他从未错过任何一个重要的家庭时刻。今天是女儿八岁生日,他特意推掉了晚上的应酬,提前一周订好了“江城味道”的包间。
他还记得创业初期,公司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他们连下顿馆子都要精打细算。秦思思却总是笑着说:“等以后公司做大了,咱们天天来‘江城味道’。”
如今公司早已步入正轨,他却格外怀念那些挤在出租屋里分食一碗泡面的时光。
“爸爸,到了!”方筱云的欢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餐厅经理亲自迎上来:“方总,包间已经准备好了,蛋糕也按您吩咐的放在冰柜里了。”
方旭颔首致谢,牵着女儿的手走进他们常去的“听雨轩”包间。墙上挂着江南水乡的壁画,窗边摆着一盆绿萝,这些都是秦思思最爱的装饰。
服务生端上来一壶碧螺春,方旭给女儿倒了杯温水,自己斟了杯茶。茶香袅袅中,他看了眼手机,五点五十分。
“妈妈怎么还没来呀?”方筱云趴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楼下的车流。
“路上堵车,妈妈很快就到了。”方旭温声安抚,顺手给秦思思发了条微信:“到了吗?筱云在等你。”
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方旭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起身给女儿倒了杯果汁:“要不要先吃块点心?爸爸记得你最喜欢这里的桂花糕。”
方筱云摇摇头,小手托着腮帮子:“我要等妈妈一起来。”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针慢慢指向六点半。包间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闷,方筱云不再哼歌,而是不安地摆弄着餐巾。
“爸爸,妈妈是不是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了?”小女孩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怎么会呢?”方旭把女儿揽到身边,“妈妈上周就在念叨要给你过生日了,还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又拨了一次秦思思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道华灯初上。服务生进来添了两次茶水,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纹丝未动的餐桌。
“爸爸,我饿了……”方筱云小声说道,眼睛还盯着门口。
方旭心头一紧,柔声道:“那我们先吃块蛋糕好不好?妈妈来了我们再切一次。”
他让服务生把蛋糕推过来。那是个精致的公主城堡造型,顶层站着个小公主,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方筱云。这是秦思思特意找相熟的蛋糕师傅定制的。
蜡烛点燃又熄灭,方筱云许愿时格外认真,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下浅淡的阴影。
“许了什么愿?”方旭切下一块蛋糕递给女儿。
方筱云舀了一勺奶油,小声说:“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开心。”
方旭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涩。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七点十分,秦思思依然音讯全无。
包间的灯光柔和地洒满每个角落,墙上的壁画依旧诗意盎然,可空气里弥漫的期待正在一点点冷却。方筱云小口小口地吃着蛋糕,不时望向紧闭的包厢门,眼中的光彩渐渐黯淡。
方旭摩挲着手机屏幕,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秦思思发来的消息:“放心吧,筱云的生日我记得的,一定会准时到。”
窗外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在他的镜片上投下交错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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