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书房，在红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方旭独自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本厚重的相册。相册的边角已经磨损，封面上的烫金字迹也有些模糊了。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张泛白的照片。那是大学时代的他们，在樱花树下紧紧相拥。秦思思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时的她，会因为他在路边买的一串糖葫芦而开心一整天。
翻过一页，照片变成了他们创业初期的合影。狭窄的出租屋里，两人挤在二手电脑前，共用一个泡面碗。他还记得那天，秦思思把她存了很久的嫁妆钱塞到他手里，说：“拿去交房租，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
那时的她，会在他加班到深夜时，一直亮着客厅的灯等他。会在每个发工资的日子，第一时间去菜市场买他最爱吃的排骨。会在他压力大到失眠的夜晚，轻轻拍着他的背哼唱他们大学时的班歌。
方旭闭上眼睛，那些温暖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他记得有一次公司资金链断裂，秦思思偷偷去商场做促销员，站了一整天，晚上回家时脚都肿了，却还笑着告诉他：“今天运气好，赚了双倍工资呢。”
那样一个陪他吃过苦、受过累的女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秦思思端着果盘走进来：“吃点水果吧，你中午都没怎么吃饭。”
方旭迅速合上相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放着吧，我一会儿吃。”
秦思思的目光在相册上停留了一瞬，神色有些微妙的不自然：“怎么突然想起看这些老照片了？”
“突然有点怀念从前。”方旭注视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些许往日的温情，“还记得我们刚创业那会儿吗？你总说，等公司做大了，要买个大房子，在院子里种满你最喜欢的蔷薇。”
秦思思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提这些干嘛。”
她的回避像一根针，轻轻刺痛了他的心。从前每次他提起这些，她都会眼睛发亮地接话，细数他们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
“思思，”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还记得上周四你去照顾晓雨那天，具体是几点到她家的吗？”
秦思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手中的果盘微微晃动：“怎么突然问这个？大概……下午两三点吧。那天晓雨烧得厉害，我一直在她家照顾到晚上。”
方旭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说话时眼神飘忽，右手不自觉地摸着耳垂——这是她说谎时一贯的小动作。十年前他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发现会让他如此心痛。
“是吗……”他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痛楚，“那晓雨现在应该完全康复了吧？”
“早就好了。”秦思思急忙接过话，像是急于结束这个话题，“就是普通感冒，吃了药就好了。”
她把果盘放在书桌上，动作有些慌乱：“你慢慢吃，我有点累，想去睡个午觉。”
走到门口，她又突然转身，状似随意地问道：“对了，你这周末要出差吗？”
方旭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这种期待，不该是一个妻子对丈夫出差的正常反应。
“还不确定，看项目进度。”他谨慎地回答。
秦思思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轻轻带上了书房门。
方旭独自坐在书房里，良久，他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秦思思去年亲手种下的蔷薇已经爬满了篱笆，粉色的花朵在阳光下开得正艳。她还特意在花丛中立了个小木牌，上面写着：“旭思的小花园”。
那时的她，每个周末都会兴致勃勃地给这些花浇水、施肥，还会拉着他的手，一朵一朵地数开了多少花苞。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没有提过要给蔷薇施肥了。
傍晚时分，方旭推开卧室门，发现秦思思已经睡下了。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屏幕朝下，还特意调成了静音模式。这很不寻常——自从有了女儿，她的手机从来都是保持响铃，生怕错过学校的任何通知。
他轻轻走到床边，看着她熟睡的侧脸。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这张脸，他曾亲吻过无数次；这个人，他曾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
可是现在，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秦思思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往他常睡的那边靠了靠，却在触到冰冷的床单时，猛地缩了回去。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方旭的心狠狠一揪。
他记得从前，她总是要枕着他的手臂才能入睡。就算是在最炎热的夏天，也要紧紧挨着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在睡梦中也要保持距离？
夜深了，方旭却毫无睡意。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再次走进书房。相册还摊开在书桌上，停留在他们结婚那天的照片上。照片里的秦思思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的他们，怎么会想到十年后的今天？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清冷的光辉洒满庭院。蔷薇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遗忘的誓言。
方旭缓缓闭上双眼，任由回忆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将他吞噬。他知道，从发现那张电影票根开始，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而他，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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