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微动停止了。
顾临渊没睁眼，但意识已经像开了挂的后台程序，在静默中高速运转。他能感知到病房里空气的流动，能分辨出不同人的呼吸节奏。刚才叶晚星离开后，苏璃还在床边守着，手一直没松开他的手腕。直到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快得不像医生。
那脚步停在门口。
“我有事找你。”声音压得很低，是沈南乔。
苏璃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门关上的瞬间，顾临渊的精神立刻绷紧。他知道，新一轮动作开始了。
他不能动，不能说话，但耳朵和情绪感应系统全开着。
走廊上传来新的动静。不是护士那种规律的平底鞋声，而是高跟鞋敲地，急促又带点犹豫。这频率他熟——林语柔的经典出场bGm。
但他没等到人进来。
反倒是几分钟后，沈南乔回来了。手里多了个文件夹，边缘有点卷，像是被捏过很多次。她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纸张摩擦的声音很轻，但她指尖划过封面时，顾临渊左耳的蓝宝石耳钉突然发烫。
金手指触发。
【情绪共鸣反馈】启动。
三分钟倒计时开始。
他“看”到了。
不是文字，是情绪残留。这张纸上被人灌注了太多东西——恐惧、压抑、还有一丝不甘。写字的人手在抖，心更在抖。这不是自愿供述，是被迫认罪。
画面闪现：一间昏暗的房间，没有窗户。林语柔坐在桌前，对面是个背影模糊的男人。桌上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磁带正在转动。
录音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姐，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私生女吗？还是想用这份证词，换你母亲下半辈子平安？”
是吴伯。
林语柔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几次划破纸面。她咬着嘴唇，最后还是低头写下了名字。
顾临渊明白了。
这不是陷害周慕白，是有人拿她的身世做要挟，逼她伪造证据。而这个人，居然是吴伯。
他还没消化完这个信息，沈南乔已经拿起文件准备离开。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刻，顾临渊察觉到空气中一丝异样。
味道很淡，几乎闻不到。
但他共情过谢云舟做实验时的情绪，对化学品太敏感了。这种气味，和第108章实验室爆炸前使用的助燃剂一模一样。
他立刻集中精神，强行调动脑电波，在监护仪上打出一段不规则的脉冲信号。长短交替，像摩尔斯电码。
苏璃正好推门回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屏幕异常。曲线剧烈波动，明显不是生理反应。她立刻拔掉外接设备，冲出去叫安保。
五分钟后，档案室传来警报。
有人往所有纸质材料上泼了透明液体，温度稍高就会起火。幸好发现得早，证据保住了。
沈南乔翻看文件，脸色越来越沉。“笔迹工整得不像话，时间线精确到分钟，连我说话的习惯都模仿了。这根本不是真实笔录。”
她看向病床上的顾临渊，低声说：“有人在测试我们会不会上当。”
话音刚落，顾临渊的手机突然自动亮屏。
没有来电，没有通知。
一段视频直接弹了出来。
画面里，苏璃穿着黑色长裙，站在停尸房冷藏柜前。灯光冷白，她缓缓拉开某个抽屉，低头看了很久，然后嘴角微微扬起，笑了。
那笑容很淡，转瞬即逝。
但足够刺眼。
沈南乔皱眉：“这不可能。她一直在病房，哪来的停尸房？”
顾临渊没急着下结论。他重新调用共情能力，捕捉视频播放时空气中残留的情绪波动。结果让他意外——没有恶意，反而有种近乎冷静的观察感。
像是……一场实验。
他想起吴伯地下室那面钟表墙。每一台古董钟都在走，滴答声从不停歇。而这段视频的背景音里，也有类似的节奏。
对上了。
这不是真实的录像，是剪辑出来的心理干扰。目的不是毁掉苏璃，而是看他会不会因为信任崩塌而失控。
顾临渊冷静下来。
吴伯在布局。他在用各种极端情境测试“情绪共鸣反馈”的极限反应。伪造证据、制造矛盾、甚至模拟亲近之人背叛——全是为了逼他觉醒。
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无法行动”的前提下。
只要他还躺着，就只是被观测的对象。
可他已经看穿了。
手机屏幕暗下去，病房恢复安静。沈南乔把文件收好，低声说：“我去调林语柔提交材料前的通话记录。”
她走到门口，又停下：“你说，如果连证据都能造假，我们还能信什么？”
没人回答。
她也没等回答，开门走了。
顾临渊依旧闭着眼。
但他的大脑已经切换模式。从被动接收，变成主动推演。他开始回忆所有细节：叶晚星的纹身、ER-7的用途、吴伯的怀表、林深提到的observer_Zero程序……
线索太多了，但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有人不想让他醒来。
可偏偏，他已经醒了。
只是还不想让人知道。
他继续扫描周围的情绪波动。护士查房的脚步、清洁工拖地的节奏、走廊尽头电梯的开合声。每一个细节都在输入他的意识库。
突然，他又感觉到一丝熟悉的震动。
手机再次解锁。
同一段视频重新弹出。
但这次，播放进度条一开始，他就发现了问题。
帧率不对。
前一秒是25帧，下一秒跳到24.983，极其细微，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但他共情过唐小满剪辑视频时的情绪，对这类技术漏洞太敏感。
这是人为调整过的伪帧。
真正的原始文件，一定另有备份。
他尝试再次共情手机本身的情绪残留。设备最近被远程访问过，操作者带着一种机械式的冷静，不带情绪波动。
不是黑客。
是AI。
observer_Zero。
那个吴伯训练的智能程序。
它在传信。
顾临渊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吴伯确实在布局，但他也在对抗某种更大的控制。他用林语柔做测试，用苏璃的假视频刺激自己，甚至故意留下助燃剂痕迹引导调查——全是为了唤醒他的判断力。
这不是陷阱。
是通关提示。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躺着，心跳平稳，呼吸均匀。监护仪显示一切正常。
可他的意识已经在飞速重组信息链。
下一波攻击会从哪里来？
舆论。
一定是舆论。
既然证据可以伪造，那真相也可以被包装成谣言。只要有人带头，热搜分分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一个能掌控信息流的人。
唐小满。
他记得她昨天发来的动态，提到了校园论坛的新版规更新。Ip日志权限现在归学生会管。
而学生会主席，是苏璃。
哪怕她现在不在岗位，影响力还在。
顾临渊开始在脑子里模拟操作路径。只要有人在论坛发帖，他就能通过苏璃的权限反向追踪源头。再配合林深的技术支持，不怕挖不出幕后水军。
他正想着，病房门又被推开。
沈南乔回来了。
她手里多了一张打印纸，脸色不太好看。
“林语柔提交材料前，打过一通电话。”她说，“号码归属地是郊区养老院，登记人是她母亲。”
她顿了顿：“但那家养老院，上周就倒闭了。”
顾临渊的脑电波轻轻跳了一下。
果然。
连通话记录都是假的。
这场戏，从头到尾都是剧本。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吴伯为什么要选林语柔？
因为她够偏执，够极端，最容易被操控。
就像一块完美的试验品。
而他自己呢？
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
他还没想完，手机第三次亮了。
这次是一条匿名短信。
只有四个字：
**你猜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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