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北岸那片死寂的废墟里,突然爆出一阵密集的枪声。
“砰砰砰!哒哒哒!”
枪声很杂,有汉阳造,有轻机枪,还有重机枪。
那个少佐吓了一跳,慌忙转身,指挥机枪向身后瞄准。
“谁在他们屁股后面?”汪亚樵愣住了,“咱们的人不都在这儿吗?”
“四团的那个诱饵连?他们没撤回来,打了个埋伏?”
陆寅不能确定。
但北岸的枪声越来越紧,又不是在打这股日军。
说明,这支先头部队后面是有大部队。
“一个连敢对着一个旅团打伏击?这帮广东佬是真有种啊!”
陆寅自言自语道。
对面那些小日本子显然不知道伏兵有多少人,只当是遇到埋伏,顿时乱了阵脚。
那个少佐大概是觉得腹背受敌是大忌,必须尽快过河抢占南岸阵地。
他挥舞着指挥刀,在那哇哇乱叫。
于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两辆八九式坦克大概太相信这钢铁怪兽的越野能力,加大了油门,排气管喷出一股黑烟,一头扎进了蕰藻浜。
“找死。”
陆寅轻声吐出两个字。
蕰藻浜看着水浅,可河底淤积的烂泥,那就是流沙陷阱。
而且这个时代的坦克能有什么涉水能力。
第一辆坦克刚开到河中心,履带就开始打滑,紧接着发动机熄火。
然后是第二辆。
看着前面的车熄火了,这辆车想倒退,结果车屁股一沉,直接把自己给埋了一半。
“哈哈哈哈!”
汪亚樵忍不住在嗓子眼里笑出了声,“该!让你沉!淹死这帮王八犊子!”
那一百多个鬼子步兵彻底傻眼了。
前有天堑,后有追兵。
那少佐骑在马上也急了,这连坦克都陷住了,回去那不是找死?
他干脆把心一横,指挥刀指着南岸,“突击!突击!”
一百多号鬼子,像下饺子一样往河里跳。
淤泥裹住他们的罗圈腿,冰冷的河水漫过腰。
他们在泥水里艰难跋涉,动作笨拙得像一群鸭子。
陆寅的手慢慢抬起步枪,对准那个少佐。
八十米。
五十米。
近了。
能看清那少佐扭曲的面孔了。
直到对面已经有一半人都已经成功登陆的时候。
“啾——!!!”
一声尖锐凄厉的哨音,陡然刺破了河面的嘈杂。
那是五团吹响的死神号角。
几乎是哨音响起的同一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陆寅旁边炸开。
河里那个正挥舞着指挥刀的鬼子少佐,猛地往后一仰,从马上栽了下来。
红白之物在浑浊的河水里炸开,那顶屎黄色的军帽飞出老远,在水面上打了个转。
“漂亮!”
陆寅猛地扭头。
侧后方的战壕边上,陶定春正把脸贴在枪托上,那种极其标准的据枪姿势。
少年根本没看倒下的鬼子,右手快得只剩残影,“咔嚓”一声,拉栓,退壳,推弹上膛。
又是“砰”的一声,已经开出第二枪。
“好小子。”
这小子,现在手是真的黑。
陆寅把手里的步枪随手一扔。
这玩意儿太长,不适合接下来要干的活。
他反手从腰后抽出把二十响的盒子炮,另一只手抄起靠在土墙上的六合大枪。
先头过河的这一百多号人,已经完全上岸,而且在他们义勇军正面。
这时候要是让他们稳住阵脚架上机枪,或者是让河里那两只铁王八缓过劲来开炮,这片毫无遮拦的河滩就是绞肉场。
不能等。
只有搅在一起,让他们分不清敌我,坦克的炮弹才不敢掉下来。
陆寅一把掀开身上盖的枯草伪装,整个人圆木上一借力,从战壕里弹了出来。
“兄弟们!”
他这一嗓子,裹着丹田气,“阎王点卯,刺刀见红啦!!”
这一声吼,就是信号。
周围兄弟瞬间炸了窝。
“杀——!!”
两千条汉子同时从地底下钻出来,那场面跟诈尸也没什么两样。
没有章法,没有队形。
有的拎着大刀片子,有的提着鱼叉,有的则是手里攥着短斧。
陆寅一马当先。
他右手提着那杆沉甸甸的六合大枪,左手盒子炮。
优先冲已经举枪的鬼子就是,“啪啪啪!”
子弹泼水一样扫过去。
几个准备举枪射击的被他挨个点名。
他快速把子弹打完随手一扔,大喊,“冲上去!贴上去!别让那铁王八开炮!”
然后双手攥住大枪枪杆。
一旦近身,那就是他的天下。
对面一个鬼子曹长反应挺快,哇哇乱叫着挺着刺刀就往陆寅肚子上扎。
这一刺,稳,准,狠。
显然是练家子。
陆寅脚下步子不停,身形微微一侧,让过刀锋。
手里的大枪却像是活物,枪杆子一抖,嗡的一声怪响。
八极大枪,挫枪。
枪杆子顺着鬼子的三八大盖一绞,那鬼子就觉得一股子怪力传来,手里的步枪根本拿捏不住,虎口崩裂,枪直接飞了出去。
没等他露出惊恐的神色,陆寅的大枪往前一送。
“噗嗤!”
这一枪,既有形意拳崩拳的炸劲,又有八极拳的透劲。
枪头直接扎穿了那鬼子的胸膛,从后背透出来,余势不减,把后面那个想上来帮忙的鬼子也给捅了个对穿。
陆寅手腕一翻,大枪一挑。
两具尸体像破麻袋一样被甩飞出去,砸倒了一片。
“操!可他妈给我憋坏了!”
陆寅咬着牙,目露凶光。
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闯进羊群的老虎,大枪舞成一条龙,或是拦拿扎,或是崩劈钻。
磕着死,擦着伤。
那些平日里拼刺刀厉害得不行的鬼子,在他面前根本走不过一个照面。
“噗!”
又是一个鬼子被枪杆子抽碎了天灵盖,眼珠子都被挤了出来。
而在陆寅身后,汪亚樵和梁焕也杀到了。
汪亚樵这人打架没别的,就是一股子疯劲。
拿手枪打人,他觉得不爽,他就是喜欢砍,就是爱见血....
手里那两把斧头,舞得跟风火轮似的。
他也不管什么招式,看见穿屎黄皮的就是一个砍字诀。
“梁焕,那边你不准去!!那一片儿是我的!”
他骂骂咧咧,一斧头劈开一个鬼子的钢盔,斧刃卡在头骨里拔不出来。
看见梁焕向他看上的那片鬼子跑去,急的斧头也不拔了,抬起一脚把尸体踹开,顺手从腰后又摸出一把,反手一撩,把旁边偷袭的一个鬼子的肚皮给划拉开。
肠子流了一地。
“武士道不是正面刚吗?你咋还掏后面呢?呸!”
汪亚樵朝那人脸上啐了一口唾沫,接着找下一个。
梁焕就要安静得多。
他就像个幽灵。
手里那两把八斩刀,短小精悍。
他在人群里穿梭,身法灵活得不像话,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和你脸贴脸。
鬼子的刺刀太长,近身反而施展不开。
梁焕贴进去,刀光一闪。
抹脖子,挑手筋,扎心窝。
刀刀致命,绝不多费力气。
他所过之处,鬼子捂着脖子倒下一片,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斧头帮和洪门的那些杀才,更是红了眼。
他们不懂什么战术穿插,也不懂什么火力掩护。
他们就知道,陆老板说了,今天阎王点卯,谁杀得少谁丢人。
“砍死这帮龟孙!”
“别跟我抢!这个是我的!”
“边儿去,我他妈都砍一半了!”
几千号人围着那不到一百多个鬼子砍,这场面哪里是打仗啊?
这帮小日本子彻底懵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拼刺技术,面对这群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甚至上来就撒石灰,踢裤裆的流氓,彻底失效了。
而在战场的侧翼。
五团的广东佬,,除了大刀连,却没人加入这场狂欢。
他们的眼睛里,只有那两辆陷在河里的“铁王八”。
这玩意儿如果不解决,等后面鬼子大部队过来,那就是所有人的噩梦。
“我先!”
一个班长模样的老兵吼了一嗓子,怀里抱着两捆集束手榴弹,从芦苇荡里窜了出去。
“哒哒哒哒哒——”
坦克顶上的水冷重机枪疯狂咆哮。
子弹打在水面上,激起一串串水柱。
那个班长刚冲出去几步,身子猛地一震,胸口被打成了筛子,一头栽进泥水里。
“班长!!”
后面的战士眼珠子都红了。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
第二个战士捡起那个沾满泥水的手榴弹,继续冲。
他们分了好几个方向往坦克冲。
一会儿的功夫,被机枪扫倒好几个。
陆寅正在人群里厮杀,余光瞥见这一幕,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帮广东佬在拿命填!
河里的坦克虽然动不了,但那两挺水冷重机枪是真要命。
“砰!”
远处,陶定春的中正式响了。
坦克顶上那个露着半截身子的机枪手,脑袋猛地往后一仰,趴在了机枪上。
机枪声戛然而止。
“好机会!冲啊!!”
两个广东佬趁着这个间隙,踩着淤泥,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坦克。
他们拽开引线,拉开坦克顶盖,直接塞了进去。
然后转身就跳进水里。
“轰!”
坦克的炮塔猛地一震,黑烟从里面喷涌而出。
里面的弹药殉爆了,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把那钢铁盖子都掀飞了出去。
然而另一边,也爆炸了,可惜那里的机枪位根本没打开。
手榴弹在侧面爆炸,只把车身轰的焦黑一片。
八九式坦克,按照现代来说算纸片,但在这个年代,只有车顶与车底的五毫米钢板算弱点。
可这辆车的顶部是圆形的,底部又全在淤泥里。
旁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战士,眼看炮口慢慢转向岸防。
他毫不犹豫就抱着集束手榴弹爬上坦克,拔掉引线,大喊一声,“杀佢佬母!!!”
喊完他死死扒住那个该死圆形车顶。
“轰!!!”
黑烟,血雾,一同升天。
坦克也被炸塌。
周围同一个连的兄弟在抹眼泪。
岸防的人在各忙各的,没人看见......
也没人听见那声还很稚嫩的“杀佢佬母”。
小战士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喊,他只知道,他的排长,班长,好几个战友死前都这么喊……
........
此时,柴文龙带着大刀连的一百多号兄弟,气喘吁吁地从侧翼包抄过来。
他们本来是准备打硬仗的。
结果冲过来一看。
傻了。
那一百多个鬼子,已经被淹没在人潮里。
地上全是碎肉和断肢,那帮穿着各色棉袄的江湖汉子,一个个浑身浴血,正拿着大刀斧头在尸体上补刀。
一边补还一边吐口水。
别说活口了,连块完整的肉都快找不着了。
“这……”
柴文龙身后的那些大刀队战士愣住了。
他们手里的鬼头刀还没见血呢,仗就打完了?
“喔丢!连长,你不说系硬仗咩?”
新兵蛋子咽了口唾沫,“还冲不冲?”
柴文龙看着那边正在把一个鬼子脑袋当球踢的斧头帮帮众,嘴角抽搐了两下。
“冲个屁!你挤的进去吗!!”
他把手里的双头棍往地上一插,从兜里摸出几根烟丝,塞进嘴里,指着前面的战场。
“看见没?这就是江湖人。”
“这帮扑街仔狠起来,比咱们当兵的狠。”
“你们连长我以前就是江湖人.....知道吗?”
他指指场中的梁焕汪亚樵几人,“看那个.....那个.....以前那都是跟你们连长我齐名的,知道吗?”
他一脸自豪,周围战士却是一脸听他吹牛逼的表情。
袁宝站在陆寅旁边,拄着根铁芯棍。
他身上全是血,但都是别人的。
刚才他冲进来,也没什么招式,就是抡圆了棍子砸。
一棍子下去,不管你是拿枪挡还是拿刀挡,连人带枪全给你砸趴下。
现在周围没人站着了,大个子觉得有点没意思。
“这就完啦?”
汪亚樵从一具尸体身上摸出两包烟,喘着气,甩了一包给陆寅,“妈的,老子还没出汗!”
“完不了。”
陆寅把大枪从一具尸体上拔出来,甩了甩红缨上的血珠子。
他走到河边,看着那两辆还在冒着黑烟的废铁,又看了看旁边漂浮着的十来具穿着灰色军装和短裤的尸体。
那是五团的兄弟。
刚才那场混战,义勇军仗着人多势众,伤亡很小。
死的全是这帮冲坦克的广东仔。
陆寅心里堵得慌。
别人刚才也许没看见,但他看的真切。
那个战士看着也就十六七岁,为了不让坦克对着他们开炮,是怎么炸的坦克。
“这帮仔,”
梁焕反手拎着滴血的八斩刀走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老乡,眼神暗了暗,用粤语说道,“够胆!有种!没丢我哋广东佬个面。”
“都是好样的。”
陆寅站起身,看向对岸。
雾气渐渐散去。
对岸的枪声也停了。
“兄弟们!!”
陆寅没回头,喊了一声。
后面上千人同时应和。
“把这些鬼子的衣服扒了。”
他把大枪往地上一顿,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阴狠。
“把尸体堆在河滩上。”
“筑京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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