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湖畔，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所有人。
史莱克学院的标志性雕像群下，只剩下两个容貌相同却气质迥异的霍雨浩、搀扶着本土浩的王秋儿，以及失魂落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王冬儿。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株花瓣带血、不再完美的相思断肠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远处，被一掌击伤、内心震撼无以复加的玄老，带着面色惨白、心神剧震的贝贝、徐三石、江楠楠和萧萧，缓缓退到了海神湖的对岸。
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立刻离开，巨大的困惑、恐惧、愤怒和羞辱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们如同置身噩梦。
“……两个……雨浩？”萧萧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理解的颤抖，她看着对岸，几乎要崩溃了。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徐三石下意识地护在江楠楠身前，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低声道：“贝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黑袍的……也是雨浩？他说的那些话……”
贝贝紧紧握着那本失而复得的《玄天宝录》药毒二篇，书册冰冷的触感却让他感觉无比烫手。
他的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小师弟被废了唐门功力，当众退出唐门，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玄老……”贝贝看向身旁气息依旧有些紊乱的玄老，寻求着主心骨。
玄老抹去嘴角的血迹，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和沉重。
他活了近两百年，也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如此强大的对手。
那个黑袍霍雨浩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那是超越了极限斗罗层次的力量。
而那张脸……他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此事……已非我等能擅自处理。等。”
他现在只能等海神阁的其他宿老，乃至……黄金树深处的穆老定夺。
他死死盯着对岸，防备着那个恐怖的存在再有任何动作。
对岸。
霍雨浩根本不在意远处那些复杂的目光。
他看了一眼被王秋儿搀扶着、脸色苍白但眼神却逐渐变得坚毅的本土浩，淡淡道：“处理完了？心里的包袱，放下了？”
本土浩艰难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如同雕塑般的王冬儿，低声道：“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不值钱。”霍雨浩毫不留情，“留给该说的人去说。现在，走。”
“等等！”王冬儿却像是被这个词惊醒，猛地抬起头，泪水再次决堤，但她却固执地看着本土浩，声音破碎却带着一丝最后的挣扎。
“雨浩……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什么考验？什么算计？你告诉我啊！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他逼你的？”
她指向流浪浩，宁愿相信是另一个霍雨浩用了什么邪恶的手段控制了她的雨浩。
本土浩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脏再次抽紧，几乎就要忍不住开口。那些甜蜜的过往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决心。
就在这时，霍雨浩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的意味无比清晰：你忘了妈妈是怎么死的了吗？你忘了你的誓言了吗？
本土浩猛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痛苦的决绝。他狠下心，转开了视线，声音干涩无比：“冬儿……保重。忘了我吧。”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彻底击碎了王冬儿心中最后的侥幸。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手中的相思断肠红再次掉落在地，她却恍若未觉。世界在她眼中彻底失去了颜色。
“我们走。”霍雨浩不再停留，转身便向学院外走去。王秋儿立刻搀扶起本土浩，紧随其后。
本土浩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熟悉的学院，看了一眼那些曾经并肩作战、此刻却形同陌路的伙伴，看了一眼那个心碎欲绝的少女，将所有的复杂情绪死死压在心底，咬紧牙关，跟上了另一个自己的脚步。
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史莱克学院的道路尽头。
直到他们彻底消失，海神湖对岸的压抑气氛才稍稍缓解。
“冬儿！”江楠楠第一个冲过去，抱住了摇摇欲坠的王冬儿。
王冬儿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霍雨浩消失的方向，眼泪无声地流淌，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美丽躯壳。
玄老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贝贝等人沉声道：“今日之事，列为学院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严惩不贷！你们先带冬儿回去休息。贝贝，徐三石，随我去海神阁！”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也带着一丝疲惫和前所未有的凝重。
很快，海神阁内，灯火通明。
除了闭关的宿老，言少哲、仙琳儿、蔡媚儿等人都已到场。玄老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叙述了一遍。
海神阁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每一个听到这番叙述的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和荒谬感。
“两个霍雨浩？另一个……一掌击伤了玄老？还废了雨浩的唐门功力？”言少哲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还提及了……唐三先祖……有所算计？”仙琳儿的眉头紧紧皱起，这已经触及了他们信仰的根基。
贝贝站在下方，双手紧紧握着拳，他拿出了《玄天宝录》：“这就是他……那个黑袍霍雨浩，还给我们的。他说……这是物归原主。”
“穆老……”玄老对着空无一人的主位，恭敬地开口。
片刻后，一个温和却带着一丝虚弱的苍老声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我已知晓。”
所有宿老立刻肃然起敬。
那声音继续缓缓道：“那个孩子……黑袍的霍雨浩，他的力量，已非凡人。其言虽厉，其行虽酷，然观其眸，并非奸邪之辈。他所言……未必全是虚妄。”
连穆老都这么说，众宿老心中更是翻起惊涛骇浪。
“至于雨浩那孩子……让他去吧。那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缘。强留无益。”
穆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学院……暂且静观其变。唐三先祖之事……非我等所能置喙，亦不可妄加揣测。一切，待真相明朗之日再说。”
穆老定了基调，海神阁内的气氛却愈发压抑。他们失去了一个绝世天才，得知了一个可能颠覆信仰的可怕猜测，还得罪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强者。今天的史莱克，看似平静，实则已暗流汹涌。
与此同时，霍雨浩的宿舍内。
王冬儿昏睡了过去，但即使在梦中，她的眉头也紧紧蹙着，泪痕未干。
萧萧守在床边，默默垂泪。
徐三石和江楠楠站在窗外，看着夜色，沉默不语。
贝贝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仰望着星空，手中摩挲着唐门的令牌，脸上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在今天受到了最严峻的挑战。
这一夜，对史莱克的许多人来说，注定无眠。猜忌、反思、痛苦、困惑……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蔓延。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离开了学院，踏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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