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刚多林在那个瞬间脑袋空白一片,只想用火钳夹出他的舌头,然后用斧子剁成肉酱。他稍微松手,让自己的手斧滑落,约莫到手柄的中段。雇佣兵将手按在剑柄上。
刚多林未曾想过对方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他迈出两步,瞄准对方的下半身进攻,同时故意让自己的头部露出破绽,引诱对方。如果雇佣兵用长剑刺向他的头顶,他就会马上压低身子,变换斧头的方向,然后直接砍下他的手腕。
但对方完全没有中他的圈套,甚至说完全没有交战的欲望。沾满污迹的长剑刺入了木地板,就在矮人的脚趾前。「嗯。」他歪歪头,「斧子很危险,矮人。还是用来劈柴吧。」
刚多林将他对自己的侮辱放在心上。(让我来看看你这根木柴硬不硬吧,混账。)他稍微松手,让自己的手斧滑落,约莫到手柄的末端。
雇佣兵未曾想过对方会把手中的武器甩出去。长剑都还未离地,他的左脸就插上了刚多林的手斧。飞斧的确可以说得上是一项绝技,即便在矮人中也只有少数人精通此道。霍拉·彼得·威尔顿,前甘比烈雇佣兵团的高级军官,在甘姆霖的授意下,将它传授给了刚多林。矮人两步跳上他已经倒下的身体,拔出手斧,不顾喷涌在他身上、面部的血液,发泄出此生乃至上辈子所累积的愤怒,大幅挥动手臂,重复着已经毫无意义的劈砍。直到他的头骨已经完全碎裂,混杂在一片污秽中,他才住手。
矮人刚多林喘着粗气,一屁股倒在雇佣兵的左臂上。头巾女已经用自己的头巾遮住了眼睛,嘴里细声念着祷词。另一名帝国士兵依旧在忙,似乎对自己身后的一场小战斗以及同伴的死亡毫不在意。刚多林将手斧在雇佣兵背后的破披风上擦了擦,然后准备解决眼前正发泄兽欲的男人。「你喜欢打热水,是吗?」那位帝国士兵突然说。
矮人不知道他在问谁,他也不打算回答。「那种感觉很糟,你懂吗?」他将嘴唇贴到洗衣妇耳边,轻声说:「你也该试试,亲爱的。」这句话用的是辛西亚语,让不停在痛苦呻吟的克里斯汀住了嘴,脸色铁青。虽然还很生涩,但他一定练习了许久,用来侮辱他所征服的每一个辛西亚女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刚多林短暂地遗忘了自己的职责,头巾女的祷词越念越响。帝国士兵将洗衣妇脸边那锅刚刚烧开的热水拉到她面前,然后抓起她的头发。「你后悔吗,亲爱的?」她感到他在威胁她。「告诉我,你后悔吗?」
她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些什么。「我很后悔。」她说,声音嘶哑。「我很后悔刚才没有让热水浇透你这个禽兽脑袋,狗娘养的。」
他要动手,而他比他更快。手斧嵌进哥德玛士兵的后颈,让他瞬间断气。不过,克里斯汀依旧发出了惨叫,她的鼻尖还是浸到了热水。
刚多林将水锅挪开,然后坐在灶台边,听着身边洗衣妇的哭嚎,望着再也不会走音的走音。他还在她身后。喘息片刻,确认自己的手臂、手指都活动自如后,他站起来,拔出手斧。克里斯汀不再哀嚎,疼痛让她昏睡。头巾女也不再祈祷,大概她已经背完了她能背出的词句。刚多林朝她走近,已经染成鲜红的锁甲让洗衣妇将身子缩成一团。矮人放好手斧,手在裤袋里摸索。他递出几个金币,头巾女看看钱,又望望他,不知道该不该接。「拿着吧。」矮人说。「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货币,只是金子。去到哪儿都能用。」
她将头巾扯下,再次定眼望着刚多林手中的黄金。「谢谢你,先生。」再三确认过矮人的神情之后,她接过金币。「谢谢,谢谢。」
「在她恢复过来之前,好好照顾她。」似乎这是接过金币的代价,但头巾女全然接受,没有犹豫。「当然,先生。我当然会这么做。」她猛然点头。「我会照顾好她,我保证,保证。」
「那个箱子,可能还在街上。」
「箱子?」
「萝丝的箱子。」
「萝丝?」
刚多林差点就咆哮出来。头巾女脸色煞白,嘴巴微张。「萝丝……」她重复,「箱子……」痛苦爬上她脸庞。「萝丝……妓女。我害死了她……」
「对,你们害死了她。」
她再度抓起头巾,塞进嘴里,不让自己哭出声。「那箱子可能还在,也可能不在。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她点头,近乎疯狂,只不过,他不知道她到底听明白了多少。
刚多林走到门边,想将走音放下来,却发现自己身高不够。拖过来一张木凳,他站在上面,费了好长的时间才将火钳拔出。没有了支撑,走音顺着门扉滑落。矮人接住了她。
他将她轻放在地上,尽矮人当中最大的温柔。「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洗衣妇抬起眼。「如果可能,请把她葬了吧。」
头巾女拔出口中的头巾,痴痴地笑。「当然,先生。如果我们还没入土的话,我会的。」他关上了门。
他必须要与顽石会合,然后商讨下一步方案。虽然他原本有着三百名部下,但现在基本上非死即残,在他下楼的过程中,没有看见一个能继续作战的健康矮人。有几个十字弓手坐在楼梯边,他们均有负伤,但不太严重。刚多林命令他们稍作歇息后在庭院会合。他想念着顽石,每下一层,想念就越强烈。他需要有一个人为他分担,他遭受了重创,而伤口不能都留在他身上。但每下一层,他的不祥预感也愈发强烈。就算他再不愿意,那种想法依旧会从他的潜意识中蹦出————顽石也许已经战死,而他孤身一人。
矮人飞奔到庭院,不得不减慢速度————他要想方设法绕过成堆的尸体。哥德玛已经攻下了蛛网街,这附近的战斗都已经接近尾声。庭院中没有一个活人,蓄水池的水面上覆盖着一层黑压压的油渍,刚多林一走近便全然齐飞。他不顾得那群苍蝇,眼中只有公寓的大门。
他的预感没有成为现实。顽石跪在地上,用从尸体上撕来的布条为一位同胞包扎。受伤的矮人胡子很短,不到三十岁,从颈动脉到右胸被利剑完全割开。顽石一边用破布压着伤口,另一只手试图将布条缠绕起来。年轻矮人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越用力挤压,血涌得越快。
「他已经不行了。」刚多林艰难地走到他身后。「算了吧。」
年轻矮人的嘴边不断冒出血泡,双眼瞪着顽石与刚多林,似乎还不想死。「失血太多了。」刚多林将手放到顽石的右肩上。「让他去吧。」
顽石终于放手,但很不情愿。快把眼皮撑破之前,年轻矮人也慢慢合上双眼,同样很不情愿。顽石将插在一名敌军背脊的弯刀拔出,望着同胞的呼吸逐渐减弱。他的眼神中充满无奈与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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