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里军医护士来回穿梭，为伤员擦洗身体，缝合伤口。酒精擦在伤口上，疼得伤员们龇牙咧嘴，但是很少有人嚎叫出声。
基础医疗的发展，配合上严格的军营卫生制度，赵军伤员的感染率死亡率和死亡率大为降低。
李牧除了在后方指挥作战，闲暇时候就去伤兵营看望伤员。李牧数次拯救赵国于危亡之中，是年轻士兵们的偶像，他们最喜欢听大将军给他们说当年抗击匈奴和秦军的故事。
李牧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地讲的他们听，听到入神处似乎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李牧从野战医院走出来，回到帅帐，张良正在等他。
“大将军，我们已经连下三营，歼敌万余人，咸阳那边还是没见动静。章邯带来的十五万大军现在最多还有三四万，但他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看着像是有恃无恐。您说，会不会上次来的真是王翦的援军，章邯手里现在不是三四万人，而是还有十多万大军？”
李牧不语，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用嘴轻轻吹着热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茶杯，指着地图道：“你看，为了给章邯造成足够的压力，我军把主力全部顶在了正面。只留下了两万新军在后方防备上党西边的秦军势力。章邯此人作战善用奇兵，如果我们后方空虚的话，你说他会不会再次派兵前去偷袭？”
张良有些明白了：“大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虽然不知道章邯的虚实，但是可以试他一试。如果后方新军被调走，消息传到章邯那里他一定会忍不住派出精锐偷袭。如果他不派，大概率就是因为他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李牧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一旁胳膊缠着绷的魏谷道：“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在这里，章邯上次偷袭阳侯塞已经吃了个亏，他这次还敢在冒然派兵偷袭吗？如果他认为我们调兵是假，从而选择对我们后方的空虚视而不见，那我们还是什么也试探不出来。”
张良道：“你说得很对，这就需要我们在战场上把信息传达给章邯。”
“将军的意思是？”
“明天所有部队不再有任何保留，全部押上去，让章邯充分感受到压力。他一定能感觉到我们后方空虚是真是假。”
……
报——！
传令兵高亢的声音惊醒了入睡的章邯。
“启禀将军，探子来报，赵军防守后方的两万人趁夜悄悄调到了前线。”
“可有后续赵军顶替他们的防御？”
“暂时还没发现。”
“再探再报。”
“是。”
探子的消息回来得很快：赵军后方确实是空虚状态，并未见有新兵入驻。
章邯还是不信，把兵力全部顶到前面虽然能给己方带来更大压力，但后方空虚的风险更大。李牧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那赵国早就亡了。
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不是陷阱的话，这可能是自己打破当前困局的唯一机会。
但是现在没有足够的兵力去进行试探了，算上轻伤员，他手里的能战之士只有不足五万了。要是再分兵，很可能连赵军的下一次攻击都抵挡不住了。
于是他决定对此置之不理，带着满腹心事继续睡觉。
章邯在床上翻了无数个身，就在即将入睡之际，一个念头突然钻出来：这是赵军的试探！
他们在怀疑援军的真假，所以以此进行试探。如果自己不派兵去偷袭，很大可能说明援军是假。
妈的！
这是阳谋，挖了个坑逼着你把宝贵的兵力往里送。
怎么办？
不送的话就等于告诉对方援军是假，王翦的一番苦心全部白费。送的话，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去浪费了。
思来想去，章邯选择了第三条路：放弃上党西部。
上党西边几座城里还有万余兵力驻守，随着自己被打得步步后退，这几座城已经成为孤城。与其让这万余兵力日后投降赵军，不如把他们派出去发挥最后的作用。
命令马上下达，斥候连夜把军令送到。然后把这万余兵力带到大营附近。
部将不解：“将军，为何不直接让他们去突袭赵军后方？”
“蠢货，那样的话不就等于告诉赵军我们兵力不足，不得已才从上党借兵，他们必须从这里出发才能骗过赵军。传令，让上党守军歇息一天，明晚出发偷袭。”
第二天，得到补充的赵军攻势更猛。又损失了数千人后，秦军不得已之下只能再次放弃营寨，向后撤退。
当晚，偷袭部队按时出发。
章邯严令：只能深入十里，没有遇到有价值的目标就立即撤离。
部将带着队伍趁着夜色来到赵军后方，只见原本在此的辎重仓库和野战医院已经人去营空。部将按照章邯的命令，向前深入十里。
不想刚深入五六里，迎面就受到了雷火弹的轰击，部将果断下令撤退。
但是已经晚了，赵军虽然多余的兵力对他们进行围歼，但是派出了大量炮兵携带小型投石机和雷火弹沿路设伏。
一顿轰击之下，秦军狼狈而逃，最后逃回去的只剩五千余人。
“大将军，”张良来报，“秦军真的出动了万余人前来偷袭，但他们不敢过分深入，被雷火弹给打回去了，留下一千多具尸体和两千多伤员。章邯舍得出动这么多人，难不成他们真的来了援军？”
李牧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倾全力进攻之下，秦军这次退得更快，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放弃了营寨。不过，后面的山路更陡，我们的进攻会更困难。”
“你们做得已经够多了，命令部队，暂时停止进攻，就地休整。等老夫和司马尚那边通信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张良道：“明白了。那大将军您对这次偷袭的看法如何？”
李牧轻轻摇头：“老夫暂时也看不出来援军的真假，也许章邯手里真的还有不少兵力。不过不要紧，咱们可以等，再等等南线会不会给咱们带来惊喜。”
赵军的进攻终于停止了，但章邯丝毫没有感到放松。
他知道对方马上就会发现上党西部的空虚，尹城、兹氏一下，向西翻过狐岐山就是王贲部驻守的皋狼、蔺阳、离石等城。
届时王贲很可能要同时面对赵军东北两路的夹攻，一旦王贲遇险，王翦就是再沉稳，援军也得发动了。
唉！
章邯暗叹，形势比人强。他就是再有智计，面对李牧司马尚等亲自指挥的赵军，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正面打，打不过。钻空子，全是坑。
拖吧，能拖一刻是一刻。
……
李左车在汉中边缘等了十多天，不但等来了军火，也等来了严聚的三万援军和司马尚的军令。
不再保留，全力进攻。
敌军的部署早已摸清，蒙恬不敢和赵军正面对抗，把老弱兵力全部集中到南郑和成固，依托城防死守。精锐大军则向后撤入秦岭，依托山地抵挡赵军的脚步。
汉水在汉中的河段并不算宽，赵军在火力掩护下迅速搭建好浮桥，仅用一天时间就完成渡河，兵临南郑城下。
和蒙恬预想的一样，赵军根本就没打算攻城，李左车只留下万余兵力保证粮运安全，主力大军全部向北推进，企图打通秦岭，威胁关中。
军营里，李左车和严聚整对着地图商量着如何打通秦岭。
李左车指着地图：“自汉中进入关中，适合大军行走的道路共有五条，自西向东分别是祁山道、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和子午道。其中褒斜道和傥骆道山势最险，易守难攻，不适合大军同行。
子午道距离咸阳最近，但是没有道路可走，只有沿着山壁的栈道。如果我猜想不错，现在这些栈道都已被烧毁。所以我们能选择的就只有祁山道和陈仓道了。”
严聚暗暗点头，说道：“从地图上看，陈仓道最是方便，但是前方有大散关阻拦，想要攻下并不容易。而祁山道地势最为平坦，但是要绕到陇西，路途较远。所以左车，你打算怎么打？”
李左车道：“关于此战，临行前大王给了我八个字指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就是说，在子午道布疑兵，暗中派奇兵突袭大散关？”
“明面上是这个意思，但大王说了，这只是一个设想的方案，我们还要根据具体情况做出适当调整。先等等特战队的侦查结果吧，趁时间让战士们短暂休整一下，硬仗在后面。”
接下来的两天，派出去的特战队陆续回来，情报显示：褒斜道和傥骆道两侧多高山断崖，从这两道进军不现实。
子午道的近百里的栈道被烧毁，紧靠工程兵去修复，少说也得修一年半载。所以秦军的主要防守部位是陈仓道的大散关以及祁山道的渭水渡口。
听完情报，两人满脸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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