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剑冢传剑
北凉的雪,总带着股子淬了冰的烈性……
凉州城外的剑冢,青灰色的石门被雪埋了半截,只露出一截斑驳的剑铭——“大凉龙雀,剑冢藏锋”。
徐念安蹲在台阶下,把小脸贴在雪地上,看自己的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他怀里抱着李淳罡昨天给的木剑,剑鞘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小王爷专用”,是老头子趁他练剑时偷偷刻的。
“臭小子,磨磨蹭蹭想冻成雪人?”
李淳罡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他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道袍,手里拎着壶温酒,鬓角的白发沾着雪,倒像落了层霜。
徐念安立刻蹦起来,手里攥着木剑:“爷爷,我练好了‘大凉龙雀’的第一式!”
“哦?”李淳罡挑眉,从怀里掏出柄古剑——剑鞘是黑檀木的,剑柄缠着鹿皮,正是他当年用的“大凉龙雀”。
剑身未出鞘,却已能感觉到森然的剑气,像头蛰伏的猛兽。
“给你。”
他把剑塞进徐念安手里,“这剑跟着我三十年,杀了二十七个北莽蛮子。
今天传给你,不是让你耍着玩的。”
徐念安的手被剑柄烫得一缩,却立刻攥紧。
他抽剑出鞘,寒光掠过雪幕,剑身上的“大凉龙雀”四字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挥剑。”李淳罡说。
徐念安深吸一口气,按照李淳罡教的招式,一剑劈下。
雪幕被劈开三丈宽的缝隙,剑气撞在旁边的老槐树上,震落一串冰棱。
“好!”李淳罡抚须大笑,“比你爹当年强,他第一次挥这剑,把剑冢的门劈了个窟窿。”
徐念安脸涨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像星子:“我以后要像爹那样,用这剑保护北凉!”
“会的。”
李淳罡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忽然变得深远,“不过...要保护北凉,光会挥剑不够。
你得去看看,北莽的山,北莽的河,还有...北莽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姜妮骑着匹枣红马跑来,斗篷上沾着雪,手里攥着封信:“王爷!北莽可汗慕容南送来了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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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王府的书房,烛火通明。
徐凤年捏着信笺,指节泛白……
信是北莽新可汗慕容南写的,字里行间满是挑衅:“三月后,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取北凉三州,与尔共分天下。”
“慕容南...”徐凤年把信拍在桌上,“就是去年杀了老可汗,夺了北莽王位的小子。他倒急着送死。”
李淳罡站在一旁,眉头皱成川字:“北莽这几年休养生息,兵强马壮。
慕容南年轻气盛,真要打起来,北凉压力不小。”
姜妮握住徐凤年的手:“要不...让念安留在府里?他才八岁。”
“不行。”徐凤年摇头,目光落在窗外雪地里的徐念安——孩子正跟着暗卫练剑,木剑挥得虎虎生风,“他是星命之子,古蜀血脉,这是他的命。”
这时,徐念安跑了进来,手里攥着李淳罡给的“大凉龙雀”:“爹!我要去打仗!我要保护你和娘!”
“胡闹!”徐凤年沉下脸,“你还小。”
“我不小!”徐念安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昨天练会了‘大凉龙雀’的第一式,能砍断一棵树!”
李淳罡走过来,摸摸他的头:“臭小子,别急。
等你把‘大凉龙雀’练到第三式,爷爷带你去北莽,让你爹看看你的本事。”
徐念安攥紧剑,重重点头:“我一定练到第三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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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个月,徐念安把自己关在剑冢后的小院里,跟着李淳罡练剑。
雪落得厚,他就把剑插在雪堆里,练站桩;手腕酸了,就用热毛巾敷着,继续挥剑。
李淳罡不苟言笑,却总在他累得要放弃时,递上一壶温酒:“臭小子,当年你爹练剑,把手腕练肿了半个月,也没喊过苦。”
徐念安咬着牙,把剑挥得更狠。他的手掌磨出了茧,却能感觉到,体内的血脉在觉醒——天陨玉的温度越来越烫,星纹玉在夜里会发出微光,像在呼应什么。
三月初三,徐念安终于练会了“大凉龙雀”的第三式。
他挥剑劈向院中的老槐树,剑气掠过,树干上出现一道深三尺的剑痕,树叶簌簌落下。李淳罡站在旁边,点头:“成了。明天,跟我去见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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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看着眼前的孩子,惊得说不出话。
徐念安穿着小号的玄甲,腰间挂着“大凉龙雀”,眉心的浅粉色印记泛着光,像朵绽放的桃花。
他的个子长高了些,肩膀变宽了,眼神里多了股子沉稳,不像个八岁的孩子,倒像个准备上战场的将军。
“爹...”徐念安挠挠头,“我练会了‘大凉龙雀’。”
徐凤年走过去,摸摸他的脸:“好。明天,跟爹一起去北莽。”
“真的?”徐念安眼睛亮了。
“真的。”徐凤年转身,拿起桌上的帅印,“三月十五,我们北上。”
北莽的草原,风里带着股子腥气……
徐凤年的军队扎在贺兰山脚下,前方三十里,就是北莽的大营。
慕容南坐在大帐里,手里把玩着个青铜酒樽,听着探子的回报:“徐凤年带了五万北凉军,还有个叫徐念安的小子,据说会用‘大凉龙雀’。”
“徐念安?”慕容南冷笑,“不过是个毛孩子,能翻出什么浪?”
帐外传来马蹄声,探子连滚带爬进来:“可汗!不好了!
徐念安带着北凉的轻骑,绕到了我们后方,烧了粮草!”
慕容南霍然起身:“什么?那个毛孩子?”
贺兰山北麓,徐念安骑着匹黑马,身后跟着三千北凉轻骑。
他的手里攥着“大凉龙雀”,剑身上的“大凉龙雀”四字发出金光。
前面的北莽粮草营就在眼前,篝火映红了半边天。
“放火烧粮!”徐念安大喝一声,率先冲入营中。
“大凉龙雀”的剑气掠过,帐篷瞬间燃起大火。
北莽士兵慌乱成一团,徐念安却像条游鱼,在人群中穿梭,剑剑致命。
“小杂种!有种跟我单挑!”北莽的一名将领冲过来,挥舞着开山大斧。
徐念安冷笑,挥剑迎上。
剑斧相交,将领的大斧被震飞,他的胸口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倒在地上。
“撤!”徐念安大喊,率领轻骑迅速撤离。
等慕容南的援军赶到,他们早已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慕容南看着燃烧的粮草营,气得摔碎了酒樽:“徐凤年!徐念安!我跟你没完!”
他不知道,徐念安的剑,已经不是单纯的“大凉龙雀”——他的血脉觉醒了,古蜀的力量在他体内流淌,让他能感知到敌人的弱点,能引动天地之力。
就像当年徐凤年在昆仑墟那样,徐念安,这个星命之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北凉。
三日后,徐凤年的军队与北莽主力决战。
慕容南率领十万大军,摆开了阵势。
徐凤年骑着“踏雪乌骓”,手持绣冬刀,冲在最前面。
“慕容南!你敢犯我北凉,今日便让你血债血偿!”
慕容南大笑:“徐凤年,你以为凭你能挡得住我?”
他挥了挥手,北莽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徐凤年的绣冬刀上下翻飞,杀得敌军胆寒。
就在此时,徐念安骑着黑马冲过来,手里攥着“大凉龙雀”:“爹!我来帮你!”
徐凤年点头,与徐念安并肩作战。
两人的剑,一个如游龙,一个如闪电,配合得天衣无缝。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北莽的军队阵型大乱,慕容南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追!”徐凤年大喝,率领军队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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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战,北凉大胜,歼敌五万,慕容南狼狈逃回北莽。
徐凤年站在营地里,看着徐念安——孩子浑身是血,却笑着举着“大凉龙雀”:“爹!我杀了三个北莽蛮子!”
徐凤年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好样的。”
李淳罡走过来,笑道:“臭小子,没给爷爷丢人。”
徐念安咧嘴笑了,眉心的印记泛着光。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需要爹娘保护的孩子了。他能保护他们,保护北凉,保护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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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的春天来得晚。
徐念安站在凉州城的城楼上,望着远方的草原。
他的手里攥着那块古蜀玉珏,与星纹玉共鸣,发出微光。
“爹,”他对身边的徐凤年说,“明年,我要去古蜀,看看先祖的遗迹。”
徐凤年点头:“好。等你把‘大凉龙雀’练到第五式,我们就去。”
姜妮走过来,抱着徐念安:“不管你去哪,娘都等你回来。”
徐念安笑了,他望着天上的星子,想起昆仑墟的归墟之眼,想起古蜀的先祖,想起北莽的战场。
他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
但他是徐念安,是星命之子,是北凉的守护者。
他会带着古蜀的传承,带着爹娘的期望,走下去。
直到天下太平,直到星火永照。
(第六卷第一章完)
北莽的战火暂息,但暗流仍在……
慕容南不会善罢甘休,古蜀的残余势力也在蠢蠢欲动。
徐念安的觉醒,只是开始——他将带着古蜀的血脉,北凉的传承,走向更辽阔的天地。
而徐凤年,这个曾经的世子,如今的北凉王,会继续站在风口浪尖,守护着他的家,他的国,他的天下。
雪还在下,可春天,已经不远了。
第二章:古蜀遗音
贺兰山的雪化了,露出嶙峋的岩石。
徐凤年站在北凉与北莽的界碑前,望着远处随风起伏的草浪,眉峰微蹙。
“慕容南退了,但没死心。”李淳罡站在他身侧,手里攥着个从北莽俘虏身上搜出的青铜令牌,“这令牌刻着‘苍狼’二字,是北莽狼主的亲卫标记。”
徐凤年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狼主拓跋宏,慕容南的舅舅。看来这小子是去搬救兵了。”
姜妮牵着徐念安走来,孩子怀里抱着那柄“大凉龙雀”,眉心的浅粉印记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爹,我们要回北凉吗?”
“再等等。”徐凤年蹲下身,与孩子平视,“北莽的狼,还没死透。”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暗卫疾驰而来,滚鞍下马:“世子!西蜀急报——古蜀归藏洞有异动!”
徐凤年猛地站起……
归藏洞,是他当年与李淳罡找到王族精魄的地方。
“说清楚。”
“归藏洞的守陵人传信,说洞内星图近日连续三日泛红,像在呼应什么。
守陵人怕是古蜀遗脉要醒,让您速回。”
徐凤年与李淳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备马。”徐凤年转身,“念安,跟你娘留在北凉。”
“不!”徐念安攥紧小拳头,“我要去!我要看古蜀的星图!”
李淳罡摸摸他的头:“臭小子,你血脉里藏着古蜀的秘密。
这次去,或许能解开你身上的谜。”
徐念安眼睛亮了:“真的?那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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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的春,比北凉早了半月。
归藏洞前,古柏森森……
守陵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见到徐凤年,老泪纵横:“世子!您可算来了!星图...星图在流血!”
徐凤年跟着老人走进洞中。洞顶的星图依然璀璨,但最中央的“扶桑”星位,正渗出暗红的液体,像血,缓缓滴落。
“这是...”徐凤年伸手触碰星图,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
“是血脉共鸣”
李淳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血,唤醒了古蜀的星图。”
话音未落,星图突然炸裂!
无数星子化作流光,涌入徐念安体内。
孩子浑身发抖,眉心的印记瞬间绽放出刺目的金光,与星图残存的星光交织成一道光柱,直冲洞顶!
“念安!”姜妮惊呼,扑过去要护住孩子。
徐凤年按住她:“别怕。这是古蜀血脉的觉醒。”
光柱中,隐约可见一座青铜古殿的虚影,殿门上刻着“古蜀王庭”四字。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光中传来,温柔却带着威严:“星命之子,古蜀等你归来。”
徐念安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的瞳孔不再是黑色,而是泛着金红交织的光,像两颗燃烧的星子。
“阿爹...阿娘...”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我听到了...先祖在叫我。”
李淳罡震惊地看着他:“这是...古蜀王族的‘星瞳’?传说中能沟通天地,号令星辰的力量!”
徐凤年握住徐念安的手,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徐念安的眼神有些迷茫,随即变得坚定,“看到了古蜀的战场。
先祖们用星瞳引动星辰,对抗蛇神...还有...还有北莽的狼旗。”
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北莽的狼旗,插在了归藏洞外的山岗上。
拓跋宏从马上跳下,狞笑着看着洞内的徐念安:“果然是古蜀余孽!
这小崽子的血,能唤醒你们的王庭,也能让北莽的铁骑,踏平你们!”
徐凤年将徐念安护在身后,绣冬刀出鞘:“拓跋宏,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北莽血流成河!”
拓跋宏大笑:“徐凤年,你以为就凭你?
我带来了二十万狼骑,还有...古蜀的叛徒!”
他从身后拽出个穿古蜀服饰的男子,男子脸上带着屈辱的泪:“世子!不要信他!他是骗你的!”
“闭嘴!”拓跋宏一刀划在男子脖颈,鲜血溅在星图残迹上,“古蜀的星图,只有用纯种古蜀血脉才能完全唤醒。
这小子...就是钥匙!”
徐念安的星瞳骤然收缩……
他望着拓跋宏,又看了看地上的男子,忽然开口:“你不是古蜀人。”
“你说什么?”
“你的血脉里,有北莽狼族的印记。”
徐念安的声音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冷冽,“你在骗我爹,想引我们现身。”
拓跋宏脸色骤变。徐念安的星瞳亮起,一道金光射向男子。
男子惨叫一声,身上的伪装瞬间剥落——他竟是个北莽易容师!
“你...”拓跋宏又惊又怒。
“滚。”徐念安闭上眼,星瞳的光芒渐渐敛去,“再敢来,我让你北莽的狼,永远见不到草原的太阳。”
拓跋宏连滚带爬地跑了。
守陵人望着徐念安,颤抖着跪下:“小公子...您真的是古蜀的王...”
徐念安扶起他,眼神清澈:“我不是王。
我是北凉的儿子,是徐凤年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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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藏洞的星图,终于恢复了平静。
徐凤年站在洞前,望着远处的雪山。
徐念安走到他身边,手里攥着块从星图残迹中掉落的青铜碎片:“爹,这是古蜀的东西。”
“嗯。”徐凤年接过碎片,“古蜀的秘密,比我们想的还要深。”
李淳罡走过来,目光落在徐念安的星瞳上:“这孩子,是古蜀与北凉的纽带。
他的存在,或许能让两个古老的种族,真正和解。”
姜妮牵起徐念安的手:“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们的孩子。”
徐念安笑了,眉心的印记泛着温柔的光。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不再只是北凉的守护者,更是古蜀血脉的传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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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的夜,凉州城的灯火次第熄灭。
徐凤年坐在书房,看着手中的青铜碎片。
碎片上刻着古蜀文字,翻译过来是:“星瞳现,王庭出,北莽灭,天下和。”
“先生怎么看?”他问李淳罡。
李淳罡喝了口酒:“预言总有两面。星瞳现,可能是福,也可能是祸。”
徐凤年望着窗外的月亮:“但至少,我们知道,古蜀没有放弃。
他们在等,等一个能终结宿命的人。”
“那个人,就是念安。”
徐凤年点头。他摸了摸案头的帅印,又看了看墙上徐念安练剑的画像。
明天,他要带徐念安去古蜀王庭的遗址。
不是为了争霸,不是为了仇恨。
是为了让这个星命之子,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也是为了让北凉与古蜀,不再被宿命纠缠。
雪又开始下了。
但徐凤年知道,春天,终会到来。
(第六卷第二章完)
古蜀的星图觉醒,北莽的狼旗再起。
徐念安的“星瞳”之力,既是传承,也是考验。
他将带着古蜀的血脉与北凉的责任,在宿命的漩涡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而徐凤年,这个北凉的王,会继续站在他身后,做他最坚实的依靠。
星火未熄,风烟再起。
第四章:星盾现世
古蜀的最后一缕晨光,穿透云海,洒在青城山深处的“星陨谷”。
徐念安站在祭坛中央,手捧星核。星核悬浮于他掌心,金红光芒流转,与祭坛地面刻满的云雷纹共鸣。
李淳罡、姜妮、徐凤年肃立四周,神情凝重。
“先祖说,星核引动后,星盾自现。”
徐念安轻声道,眉心星瞳亮起,“但需守护之心,纯粹无瑕。”
他闭上眼,将星核按向祭坛中心。
嗡——
祭坛轰然震动!地面裂开,露出深井般的凹槽。
无数光点从凹槽升起,汇聚成一道光幕,悬浮在徐念安面前。
光幕中,浮现出古蜀文字:
“星盾,非金石之坚,乃众生愿力所凝。以守护之心,唤万灵共鸣。”
“万灵共鸣?”徐凤年皱眉。
“是古蜀的秘术。”
李淳罡解释,“需引动天地间所有愿守护生命的生灵之力,铸成无形之盾。非血脉强大者不可为。”
徐念安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他的星瞳不再是金红,而是清澈如水,映照着光幕:“我试试。”
他将手按在光幕上。
刹那间,天地变色。
祭坛周围,草木无风自动;
山涧溪流倒流回源;
岩石缝中,无数萤火虫振翅飞起,汇聚成光河,注入光幕。
远处山林间,鸟兽驻足,仰头望天,似在无声祈祷。
“发生了什么?”徐凤年震撼地看着这一切。
“万物有灵。”
姜妮轻声道,“念安在请求它们的守护。”
光幕越来越亮,最终凝聚成一柄半透明的巨大玉盾,悬浮于徐念安身前。
盾面流淌着星河,散发着温和却不容侵犯的气息。
“星盾...”徐念安感受着盾牌传来的脉动,“它在呼吸。”
星盾现世的消息,如风般传遍天下。
北莽王庭,拓跋宏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废物!一群废物!
连个小崽子的守护之光都挡不住!”
黑袍叛徒跪在地上:“狼主息怒...那星盾需‘众生愿力’,非强攻可得。但...但有一个人,或许可破。”
“谁?”
“古蜀‘蚀日巫祝’。”叛徒声音发颤,“此人痴迷禁忌巫术,能操控怨灵,吞噬愿力。若能请他出手...”
拓跋宏眼中闪过厉色:“把他带来!活的!”
蚀日巫祝,古蜀叛徒之首。他蜷缩在北莽大营的囚笼里,浑浊的眼睛盯着拓跋宏:“放我出去,我帮你破那小崽子的盾。”
“你?”拓跋宏冷笑,“一个只会躲在阴影里的老鼠。”
“老鼠?”蚀日巫祝狞笑,“我能操控十万怨魂,连神仙都能拖入地狱!
那星盾,不过是群蝼蚁的念力聚合,我一指便能捏碎!”
拓跋宏抛给他一瓶魔血:“去。破了盾,古蜀王庭的典籍,任你挑选。”
蚀日巫祝站在青城山巅,望着祭坛上悬浮的星盾,眼中充满贪婪与怨毒。
“小子,你的守护,到此为止了。”
他伸出枯瘦的手,掌心浮现一团黑雾,“百万怨魂,听我号令!”
黑雾冲天而起,化作狰狞鬼面,扑向星盾!
“小心!”徐凤年挥剑斩向黑雾。
剑气撞上鬼面,竟如泥牛入海,连涟漪都未激起!
“没用的!”蚀日巫祝狂笑,“怨魂吞噬一切光明!”
星盾剧烈震颤,光芒黯淡。徐念安脸色发白,嘴角溢出鲜血:“它...在溶解我的愿力...”
“爹!”徐念安突然看向徐凤年,“你的剑!你的守护之心!”
徐凤年一愣,随即明白。他弃刀于地,双手按在星盾上,闭目凝神。
“我徐凤年,守护北凉百姓,愿以血肉之躯,筑不死长城!”
“我姜妮,守护夫君稚子,愿以柔情化盾,挡万千锋芒!”
“我李淳罡,守护剑道传承,愿以残躯为薪,燃尽邪妄!”
三人的声音,带着决绝的信念,注入星盾。
星盾猛然爆发出璀璨光芒!那些扑来的怨魂,如同撞上烈日的飞蛾,瞬间消融!
“不!”蚀日巫祝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黑雾正被星盾净化、吞噬!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徐念安睁眼,星瞳中映照出蚀日巫祝的身影,“你的怨恨,你的贪婪,你的邪术...都将成为守护的力量!”
星盾化作光流,缠绕住蚀日巫祝。他惨叫着,身体被怨魂反噬,化为飞灰。
北莽大营,拓跋宏看着传回的影像,面无人色。
“蚀日巫祝...死了?”
“是...是被自己的怨力反噬而亡。”探子跪倒在地,“那小公子的星盾...能净化一切邪念。”
拓跋宏颓然坐下。他知道,北莽再无胜算。
“传令...全军北撤。”他喃喃道,“告诉狼主...古蜀的守护,不是刀剑能斩断的。”
青城山的雾,散了。
阳光照在祭坛上,徐念安疲惫地跪坐在地,星盾化作光点,融入他眉心的印记。
徐凤年走过去,将他扶起:“你做得很好。”
“爹...”徐念安靠在他怀里,“星盾不是武器,是...是信念。”
“我知道。”徐凤年望着山下的云海,“你守护的,从来不是北凉,也不是古蜀。
是这片土地上,所有不愿屈服于黑暗的生灵。”
李淳罡走过来,递过一卷古蜀帛书:“这是从蚀日巫祝身上搜出的。
记载着古蜀真正的秘辛。”
徐凤年展开帛书,瞳孔骤缩。
上面赫然写着:
“星盾者,非一人之力。乃血脉相连,心意相通,代代相传,方成不朽。”
“王庭已逝,守护永存。星命之子,非你一人。
北凉之凤,亦承天命。”
“什么意思?”姜妮问。
“意思很清楚。”李淳罡目光扫过徐凤年,“古蜀的守护,传给了念安。
而北凉的守护,传给了你,凤年。”
徐凤年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他看向怀里的徐念安,又看了看手中的帛书。
“原来,我们父子,都是守护者。”
夕阳西下,将青城山染成金色。
徐念安牵着徐凤年的手,站在祭坛前。
星核安静地躺在他掌心,不再需要引动。
“爹,”徐念安轻声说,“我会回北凉的。”
“嗯。”
“然后,我们一起守护。”
徐凤年点头,将孩子揽入怀中……
山风吹过,带来北凉的方向,那里有他的江山,有他的百姓,有他毕生守护的信念。
而这份信念,如今,也传给了他的儿子。
星盾虽隐,守护永存。
古蜀与北凉的血脉,在这一刻,真正交融。
他们将共同书写,属于守护者的传奇。
(第六卷第四章完)
第五章:双星归一
青城山的樱花开了……
徐念安站在祭坛前,手中的星核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眉心的印记不再是简单的粉色,而是流转着星河般的光芒。
他能感觉到,古蜀的先灵们并未离去,而是化作星辰,守护着这片土地。
徐念安转头看向徐凤年,我想留在青城山。
留在这里?徐凤年皱眉,北凉还需要你。
北凉有你,有娘,有李爷爷。徐念安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但古蜀的传承,需要有人守着。
不是守着王庭,是守着那些愿意相信守护的生灵。
李淳罡走过来,拍了拍徐凤年的肩膀:让他留下吧。
这孩子,比我们想象的更明白自己的使命。
姜妮握住徐凤年的手:念安说得对。
守护不只是挥剑,更是传承。
徐凤年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好。但你要答应我,定期回北凉看看。
我答应。徐念安笑了,星瞳中映着漫天樱花,等我把古蜀的典籍整理好,就回去。
半年后,北凉传来消息。
慕容南死了。不是战死,而是病死。
临死前,他召见了徐凤年派去的使者,说了一段话:告诉徐凤年...我输了。
不是输在剑下,是输在信念上。
他的儿子...比我更懂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拓跋宏继位北莽可汗,主动派使臣来北凉议和。
我带来了北莽最珍贵的礼物。使臣呈上一卷羊皮地图,这是北莽与北凉的边界图。
从今以后,两国互不侵犯。
徐凤年接过地图,看到上面用朱砂画着一条清晰的界线:为什么?
因为北莽的百姓厌倦了战争。使臣躬身,他们说,宁愿要和平的草原,也不要血腥的王座。
而且...我们收到了消息,古蜀的星盾能守护所有善良的人。
徐凤年笑了。他知道,这不是软弱,而是觉醒。
告诉你们可汗,徐凤年将地图收好,北凉欢迎和平。
古蜀王庭的废墟上,徐念安正在整理典籍。
这些典籍记录着古蜀三千年的历史,有战争,有瘟疫,有繁荣,也有衰落。
但更多的,是关于的记载——守护生命,守护希望,守护文明的火种。
小公子,一个古蜀老人跪在他面前,请您...请您可以重建王庭。
不必了。徐念安摇头,王庭的使命已经完成。
现在,我需要的是一所书院。
书院?
是的。徐念安的眼中闪着光,我要教孩子们读书写字,教他们什么是守护,什么是和平。
不只是古蜀的孩子,还有北莽的孩子,北凉的孩子。
老人泪流满面:您...您比任何王都伟大。
徐念安扶起他:我只是个想让世界更美好的普通人。
七年后。
北凉与北莽的边境,一座新的城市正在崛起。
这座城市没有城墙,没有堡垒,只有学校、医院、商市。来自古蜀和北莽的工匠们正在建造一座巨大的图书馆,里面收藏着两国的典籍。
徐念安站在图书馆的工地上,看着忙碌的人群。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而是一个沉稳的领导者。
眉心的星瞳偶尔会亮起,但更多时候,它只是平静地存在着,像颗温柔的星子。
在想什么?徐凤年走来,身边跟着年幼的第三个孩子。
在想,我们做到了。徐念安微笑,用七年的时间,证明了和平的可能。
是你做到的。徐凤年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在旁边,看着你发光。
姜妮走过来,怀里抱着刚会走路的小女儿:念安,书院的图纸出来了,你看看。
徐念安接过图纸,眼中满是期待:这将是天下第一座没有围墙的书院。
不止如此。李淳罡从远处走来,手里拿着个酒葫芦,我听说,北莽那边,已经有贵族子弟申请入学了。
真的?徐念安惊喜。
真的。李淳罡饮了口酒,那个拓跋宏的外孙,说要来学古蜀的文字。
所有人都笑了。这笑声里,没有了仇恨,只有希望。
二十年後。
星河书院已经成为了天下学子的圣地。
来自中原、草原、西域、南海的学子汇聚于此,学习知识,交流文化。
徐念安已经两鬓斑白,但精神矍铄,每天都在书院里讲学。
守护的意义是什么?一个年轻学子问道。
徐念安想了想,望向窗外的星空:守护不是占有,不是征服,而是让每个人都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道路,都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那我们为什么要学武艺?另一个学子问。
为了保护这份自由。徐念安微笑,当有人想要剥夺别人的自由时,我们就要站出来。
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
讲堂外,徐凤年坐在梧桐树下,看着孙辈们在草地上奔跑。
他已经七十多岁,但眼神依旧清明。
爷爷,小孙子跑过来,我长大了也要像太爷爷那样,守护北凉!
徐凤年摸摸他的头,但记住,守护的方式有很多种。
李淳罡拄着拐杖走来,身边跟着他的重孙女:凤年,你看,这书院里,古蜀和北凉的孩子一起读书,一起练剑,再也没有分别了。
是啊。徐凤年望着远山,宿命的循环,终于被打破了。
五十年后。
徐念安坐在书院后的小山坡上,看着夕阳西下。
身边,是他的学生们,有古蜀的年轻人,有北莽的贵族,还有来自各地的求学者。
老师,一个学生问道,您后悔吗?放弃了王庭,选择了书院?
徐念安笑了:不后悔。王庭会倒塌,但知识不会。
剑会生锈,但思想不会。我守护的,不是某个王朝,而是人类文明的光芒。
学生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山脚下,北凉与北莽的商队来来往往,孩子们在草原上追逐嬉戏,老人们在树荫下下棋聊天。
和平,已经融入了每个人的血液。
徐念安闭上眼,感受着风的温柔。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
星盾虽已不在,但守护的种子,已经播撒在每个人的心中。
第六章:薪火相传
又过了百年。
星河书院依旧矗立在古蜀与北凉的边界上。
一个年轻的学者站在书院的最高处,望着远方的星空。
他的眉心,有着淡淡的星瞳印记——那是徐念安的血脉,在下一代身上苏醒。
老师,他对身边的弟子说,今晚的星象很特别。
古蜀的守护星,北凉的长城星,还有北莽的和平星...它们连成了一条线。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守护的火炬,又要传递下去了。
年轻学者笑了,眼中闪着与徐念安当年一样的光芒。
他转身,走向教室,那里有更多年轻的眼睛,在等待着他传授知识,传递信念。
星火,从未熄灭。
守护,永远传承。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新的故事,正在开始。
后记·薪火篇
什么是真正的传奇?
不是剑斩神魔,不是血洗山河。
而是用一个信念,点亮千万个信念。
用一个人的守护,唤醒千万人的守护。
徐凤年以铁血铸剑,守护北凉的疆土。
徐念安以仁心化盾,守护文明的薪火。
他们用一生证明:
最强大的力量,不是征服,而是守护。
最永恒的传奇,不是一个人的辉煌,而是一代代人的传承。
星河书院的钟声,会永远响起。
守护的火炬,会永远燃烧。
因为每个时代,都需要守护者。
每个守护者,都会成为新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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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星火长明
青城山的晨雾还未散尽,徐念安已在祭坛前静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眉心的星瞳印记在晨曦中泛着柔和的金光,与悬浮在祭坛上方的星核遥相呼应。
小公子,北凉又送来了十车典籍。老仆恭敬地站在祭坛下,说是世子特意嘱咐,要您过目。
徐念安睁开双眼,星瞳中的光芒如水般流转:告诉来人,替我谢谢爹。
这些典籍,就放在东厢的藏书阁吧。
李淳罡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那柄陪伴多年的青锋剑:念安,你真的决定好了?
先生,徐念安站起身,衣袂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北凉有爹在,有娘在,有您在。
而这里......他抬头望向远处的群山,这里需要一个懂古蜀文字的人,一个愿意倾听先灵声音的人。
姜妮牵着小女儿走来,孩子天真无邪地指着祭坛上的星核:娘亲,那个亮亮的东西会唱歌!
是吗?徐念安走过去,轻轻抱起女儿,那是先祖们在唱歌,唱着守护的歌谣。
徐凤年策马而来,身后跟着一队北凉轻骑。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侍卫:念安,北莽又向西域诸国施压了。
我知道。徐念安放不下女儿,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我昨晚推演的星象。
北莽的气运正在衰退,但若强行征伐,必将生灵涂炭。
李淳罡接过竹简,眉头微皱:你要插手?
不是插手。徐念安摇头,星瞳中倒映着远方的山峦,是守护。
守护那些无辜的百姓,守护来之不易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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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北凉与北莽的边境小镇。
徐念安站在镇中心的广场上,周围聚集着来自两国的商贾和百姓。
他身后跟着古蜀和北凉的学者们,面前摆放着厚厚一叠用两国文字写成的文书。
从今日起,徐念安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这里将成为自由贸易之地。
古蜀的商队可以自由进入北莽,北莽的货物也能直达北凉。
拓跋猗的使者冷笑:小公子好大的口气!
谁敢保证不会有人破坏规矩?
我保证。徐念安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古蜀的星纹,这是古蜀的星印,代表着守护的誓言。
任何破坏和平的人,都将受到星印的制裁。
徐凤年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儿子挺直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
他知道,这个曾经需要他保护的孩子,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李淳罡轻声道:星印的力量,源自民心。
是的。徐念安转身,对父亲微微一笑,就像北凉的长城,守护的不是砖石,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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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的春天,星河书院迎来了第一批毕业生。
徐念安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这些年轻的面孔——有古蜀的贵族子弟,有北莽的平民青年,还有来自西域各国的求学者。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的憧憬。
今天,徐念安轻声说,你们将带着古蜀与北凉的智慧,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记住,真正的力量不是征服,而是守护。
徐凤年站在书院的庭院中,看着墙上挂着的北凉地图。
地图上,北凉与北莽的边界已经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商道和文化交流的路线。
他知道,这就是儿子想要的和平。
李淳罡抚摸着青锋剑的剑柄,剑身上的大凉龙雀四字依然清晰可见。
他轻声吟诵:剑者,凶器也。但若为守护而用,则为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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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二十年,古蜀与北凉的交界处,一座新的城镇拔地而起。
这座没有城墙的城市里,古蜀风格的建筑与北凉的传统民居和谐共存。
街道上,说着不同语言的商贩们热情地招呼着顾客;学堂里,孩子们用两种文字诵读着同样的诗篇。
徐念安已经步入晚年,但他的眉心依然能看到淡淡的星瞳印记。
这天,他正在城中的广场上,为来自各地的学子们讲述古蜀的历史。
守护不是固守,他慈祥地说,而是让美好的事物能够延续下去。
广场的一角,徐凤年正陪着小玄孙玩耍。
孩子天真地问:太爷爷,爷爷为什么要守护那些书啊?
因为,徐凤年蹲下身,轻声回答,知识比刀剑更能守护我们珍视的一切。
第七章:暗流蚀碑
星河书院的书声琅琅,并不能掩盖世间所有的暗影。
北凉与北莽边境新立的“和安碑”,以古蜀青玉为基,镌刻两国永不互犯的誓言,是和平的象征。
碑下商旅如织,孩童嬉戏。徐念安时常在此驻足,感受那份来之不易的宁静。
他眉心的星瞳印记已能收放自如,唯有在感应天地气机时,才会流转出淡淡的星辉。
然而这一日,他心绪莫名不宁……
指尖触及冰凉的石碑,一股隐晦的阴寒之气,竟顺着指尖悄然蔓延,试图钻入他的经脉。
徐念安星瞳微闪,瞬间驱散了那缕阴寒。
“这感觉……不是北莽的狼煞之气,也非寻常污秽。”
他俯身细察,瞳孔骤然收缩——在和安碑底部背光处,不知何时,竟悄然蔓延开几道细如发丝的暗红色纹路,如活物般微微搏动,正无声地侵蚀着玉石基座,所过之处,玉石内部结构变得酥脆,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部蛀空。
“蚀文咒?”一个古老的词汇闪过徐念安的脑海。
这是古蜀秘典中记载的禁忌巫术,以怨念和精血为引,能潜移默化地瓦解金石、腐蚀气运,极为阴毒。
绝非北莽狼骑的风格。
“老师,怎么了?”一名年轻的古蜀学子见他神色凝重,上前询问。
“无事。”
徐念安不动声色地直起身,袖袍拂过碑底,一股温和却坚韧的星力悄然覆盖其上,暂时阻断了蚀文咒的蔓延。
“去请你李淳罡太师公来,就说……碑文有异,需共鉴古字。”
片刻后,李淳罡疾步而来,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昔。
他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好阴损的手段!
这是要毁掉和平之基,重新挑起战火!”
“能施展此咒者,必是精通古蜀巫术的残余,且对北凉、古蜀乃至北莽当前的和平极度憎恶。”
徐念安低声道,“先生,古蜀覆灭后,除了已知的叛徒,是否还有更隐秘的势力残留?”
李淳罡捻着胡须,目光望向南方连绵的群山:
“当年古蜀王庭崩塌,有一支名为‘蚀日’的巫祝一脉,因研习禁术被逐出王庭,他们信奉以黑暗吞噬光明,认为唯有毁灭才能重生。
王庭覆灭后,他们便销声匿迹……看来,有人不甘寂寞了。”
与此同时,北凉王府。
徐凤年接到了边军急报:
三支往来于北凉与西域的小型商队,在边境附近神秘失踪,现场无打斗痕迹,人马货物皆如人间蒸发,只留下一些凌乱的足迹,指向南方荒芜的“万瘴沼泽”。
“万瘴沼泽……”徐凤年指尖敲击着帅案,“那里是三国交界的三不管地带,毒瘴弥漫,凶兽出没,寻常人绝不会踏足。”
他看向身旁的暗卫统领,“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加派人手,秘密保护念安和星河书院。”
暗卫统领迟疑道:“王爷,小公子如今修为深不可测,寻常人近身都难,是否需要……”
徐凤年摇头,眼神深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蚀文咒和失踪案,怕是冲着他来的。
有人不想看到和平,更不想看到古蜀与北凉的传承结合。”
是夜,星河书院藏书阁。
徐念安于灯下翻阅古老的兽皮卷,寻找蚀文咒的破解之法及“蚀日”一脉的记载。
星瞳之力让他能快速解读那些晦涩的古文。
卷轴上记载,蚀文咒需以施咒者的精血为引,附着于受术之物,若要彻底清除,不仅需要强大的净化之力,还需找到咒术的源头。
窗外夜风拂过,带来一丝极淡的、混合着腐朽与奇异香烛的气味。
徐念安猛然抬头,星瞳亮起,穿透夜色,只见远处山峦的阴影中,似有几道模糊的黑影如壁虎般游走,悄无声息地向着书院外围的防御阵法靠近。
“来了。”他放下书卷,身形一闪,已出现在藏书阁屋顶。
月光下,他指尖凝聚出一点星芒,屈指一弹,星芒化作一道流光,射向书院最高处的钟楼。
“当——”
清越的钟声瞬间响彻山谷,这是书院最高级别的警示。
几乎在钟声响起的同时,数道黑影从不同方向扑向书院!
他们身法诡异,不似活人,周身缠绕着黑气,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
书院各处,瞬间亮起道道剑光——李淳罡培养的书院护卫、以及自愿留守的北凉精锐,已挺身迎敌。
徐念安并未急于出手,他悬浮于空,星瞳如炬,冷静地观察着。
这些来袭者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分明是被人以邪术操控的“尸傀”,真正的敌人并未现身。
“藏头露尾!”徐念安冷哼一声,双手结印,眉心星瞳光芒大盛,一道纯净的星辉光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住整个书院。
光幕过处,那些尸傀身上的黑气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嗤嗤”声响,迅速消融,动作也随之迟缓下来。
就在光幕稳定,众人稍松一口气之际,异变再生!
书院中心,那座象征知识传承的“文鼎”,突然剧烈震动,鼎身之上,浮现出与和安碑上同源的暗红色蚀文!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鼎内产生,竟开始疯狂吞噬徐念安布下的星辉光幕!
“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是文鼎,想以此破我星力!”徐念安心念电转,瞬间明悟。
这文鼎常年受书香和学子愿力浸润,若被蚀文咒污染并引爆,其威力足以摧毁书院核心!
他正欲全力镇压文鼎,脚下地面突然裂开,一只枯瘦如鬼爪的手掌闪电般伸出,直抓他的脚踝!
手掌上缠绕的浓郁死气,让徐念安也感到一阵心悸。
千钧一发之际!
“孽障!敢尔!”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一道煌煌剑罡自天而降,宛若九天雷罚,精准无比地斩在那只鬼爪之上!
“锵!”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鬼爪被一剑斩断,化作黑气消散。
一道挺拔的身影落在徐念安身旁,绣冬刀已出鞘半寸,刀身寒光流转,正是徐凤年!
他接到暗卫传讯,心知不妙,日夜兼程,终于在此刻赶到。
徐凤年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最后落在剧烈震动的文鼎上,眼神冰冷:“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他并指如剑,凌空一点,一道凝练至极的刀意破空而去,并非斩向文鼎,而是直接刺入鼎身那片蚀文的核心!
以点破面!至刚至强的北凉刀意,强行打断了蚀文咒的运转!
文鼎猛地一震,暗红蚀文瞬间黯淡下去,吸力消失。
几乎同时,远处山巅传来一声闷哼,一道黑影踉跄现形,随即化作一缕黑烟遁走。
“想跑?”徐凤年作势欲追。
“爹,穷寇莫追,小心调虎离山。”
徐念安拦住他,星瞳望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语气凝重,“此人能操控尸傀,远施蚀文,对古蜀巫术和书院布局极为了解,必是‘蚀日’一脉的重要人物。
看来,和平的日子,又要起波澜了。”
徐凤年收刀入鞘,看着儿子,眼中既有骄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树欲静而风不止。
念安,你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徐念安望向重新恢复平静的书院,以及夜空中璀璨的星河,轻声道:“无妨。
星火既已点燃,便不怕风霜雨雪……
他们若想来蚀,那便看看,是他们的暗流凶猛,还是我们的薪火……更为长久。”
(第六卷第七章完)
第八章:沼影寻踪
万瘴沼泽,终年雾气弥漫,腐叶与湿泥的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腥。
即便是正午阳光,也难以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只在泥泞的水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徐念安与徐凤年并肩立于沼泽边缘,身后是数名精锐的北凉斥候以及一位自愿带路的古蜀老猎人。
李淳罡则坐镇星河书院,以防敌人再施调虎离山之计。
“王爷,小公子,再往里就是‘死水潭’,那里连最毒的蛇虫都不敢靠近,传说有去无回。”
老猎人指着前方一片颜色深得发黑的水域,声音带着敬畏与恐惧。
徐念安眉心星瞳微不可察地闪烁,他感受到这片沼泽深处传来一种与蚀文咒同源,却更为庞大、更为古老的阴暗能量。
“爹,感应更清晰了,就在那个方向。
而且……有很淡的血腥气,夹杂着绝望的怨念。”
徐凤年眼神锐利如鹰,他征战半生,对杀气和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布置得很巧妙,利用天然绝地掩藏行踪。
斥候散开,三里为距,互为犄角,发现异常,响箭为号,不得妄动。
他下令干脆利落。
一行人小心踏入沼泽。
徐念安指尖星辉流转,在他脚下,浑浊的泥水仿佛被无形之力排开,形成短暂稳固的落脚点。
徐凤年则如履平地,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绣冬刀虽未出鞘,但那隐而不发的刀意,已让潜伏在暗处的毒虫凶物不敢靠近。
随着深入,雾气愈发浓重,光线昏暗。
四周寂静得可怕,连惯常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只有脚下泥沼偶尔冒出的气泡破裂声,更添诡异。
突然,侧前方一名斥候发出短促的警示哨音!
徐凤年与徐念安身形同时一动,如两道轻烟掠去。
只见一片稍显干燥的空地上,散落着几具骸骨,衣物已被腐蚀殆尽,但从身旁散落的货物和特有的鞍具印记可以辨认,正是失踪的商队成员!
骸骨呈扭曲状,骨头上布满了细密的、被啃噬过的痕迹,但绝非野兽所为,更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的力量侵蚀过。
“是蚀文咒的力量残留。”
徐念安蹲下身,指尖悬于一根骸骨之上,星瞳中映出骸骨上几乎不可见的暗红丝线,“他们在死前被抽取了精血和魂魄,用于滋养邪术。”
徐凤年脸色铁青,环顾四周:“杀人取魂,藏尸沼底,好歹毒的手段。”
就在这时,徐念安猛地抬头,星瞳骤然亮起,望向沼泽更深处的黑暗中:“有动静!很多……不是活人!”
话音未落,四周的泥沼突然剧烈翻腾起来!
一具具浑身沾满污泥、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的“尸体”从泥水中爬出,数量之多,瞬间将众人隐隐包围。
它们与之前袭击书院的尸傀相似,但气息更加阴寒,身上缠绕的黑气几乎凝成实质,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和死气。
“结阵!”徐凤年低喝一声,北凉斥候们立刻背靠背组成防御圆阵,刀锋向外。
尸傀发出无声的嘶吼,蜂拥而上!
徐念安不再犹豫,双手结印,清喝一声:
“星辉,涤荡!”
眉心星瞳光芒大盛,一道纯净柔和的星辉光轮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涟漪般扫过冲来的尸傀。
被星辉扫中的尸傀,动作顿时一滞,身上黑气剧烈翻腾、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前冲之势大减。
然而,这些尸傀似乎比书院那些更为强悍,即便被星辉削弱,依旧悍不畏死地扑来。
更麻烦的是,它们似乎能借助沼泽环境,身体被打散后,又能迅速汲取泥沼中的阴气重组!
“凤年兄,念安贤侄,这些尸傀受此地阴脉滋养,寻常方法难以彻底灭杀!”
一个略显焦急的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
只见一道青色剑光掠过,剑气如虹,瞬间将几具靠近的尸傀斩成两段,剑气中蕴含的纯阳之力,暂时阻止了它们的重组。
来人轻飘飘落下,正是慕容垂!
他此刻衣衫有些狼狈,但眼神依旧清明,手中长剑闪烁着不凡的光芒。
“慕容将军?你怎么在此?”徐凤年目光微凝,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慕容垂快速说道:
“我奉命追查一批在北莽境内同样神秘失踪的商队,线索也指向这万瘴沼泽。
方才在外围听到动静,特来查看。
此地诡异,这些鬼物杀之不绝,需找到控制它们的源头!”
徐念安星瞳扫过慕容垂,并未察觉恶意,反而感受到一丝正气。
他点头道:“慕容将军所言极是。爹,控制如此多尸傀,必有其核心枢纽,可能就在死水潭方向!”
“走!”
徐凤年当机立断,绣冬刀终于出鞘半寸,凛冽的刀意如同实质,将前方挡路的尸傀瞬间冻结、崩碎!
他开路,徐念安以星辉护持左右,慕容垂剑光殿后,三人形成一把尖刀,径直向沼泽最深处的死水潭突进。
越靠近死水潭,尸傀越多,也越加强大,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由沼泽毒雾和怨念凝聚而成的无形邪祟,发出扰人心智的尖啸。
但在徐凤年无坚不摧的刀意、徐念安净化万邪的星辉以及慕容垂精妙剑法的配合下,三人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
终于,他们冲出了尸傀的重重包围,眼前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巨大的黑色水潭,潭水粘稠如墨,死气沉沉,不起半点波澜。
水潭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以白骨和黑色巨石垒砌的简易祭坛!
祭坛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比和安碑上复杂晦涩十倍的蚀文,正散发着浓郁的血光与黑气。
祭坛顶端,悬浮着一颗不断搏动的、由无数怨魂压缩而成的暗红色晶体,正是它在控制着整个沼泽的尸傀和邪气!
祭坛旁,站着一名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身影,干瘦如柴,手中握着一柄白骨法杖。
感受到有人闯入,他缓缓转过身,黑袍下露出一张苍白扭曲、布满诡异刺青的脸,一双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暗红。
“桀桀桀……”
他发出夜枭般的笑声,“星命之子……北凉王……还有北莽的将军……都到齐了!
正好,用你们的精血和魂魄,来完成‘蚀日大祭’的最后一步,恭迎我主降临!”
他手中白骨法杖重重顿地,祭坛上的暗红晶体血光大盛,整个死水潭沸腾起来,更加浓郁的黑暗与怨念如同潮水般向三人涌来!
同时,潭水之中,缓缓升起三具散发着远超之前尸傀恐怖气息的身影——它们身上竟然穿着古老的古蜀服饰,皮肤呈青黑色,眼中燃烧着暗红的灵魂之火!
“古蜀……战将的尸身炼制的尸傀?!”慕容倒吸一口凉气。
徐念安面色凝重到了极点,星瞳死死盯住祭坛上的蚀日巫祝和那颗怨魂结晶:
“他要用整个沼泽的阴脉和无数生灵的怨气,强行打开某种通道,召唤极恶之物!
必须阻止他!”
徐凤年缓缓将绣冬刀完全抽出,冰冷的刀光照亮了他坚毅的面容:
“管他召唤什么,斩了便是!”
大战,一触即发。而沼泽上空,阴云密布,仿佛有更可怕的东西正在酝酿。
(第六卷第八章完)
第九章:死水喋血
死水潭畔,空气凝固如铁。蚀日巫祝的笑声在粘稠的雾气中回荡,带着令人牙酸的疯狂。
三具古蜀战将尸傀缓缓踏前,每一步都让泥沼震颤,它们身上散发的古老死气与蚀文邪力混合,形成令人窒息的威压。
“小心,这些尸傀保留着生前的部分战斗本能,远比之前的杂兵强悍。”
慕容垂紧握长剑,剑身因灌注内力而发出低鸣,他肩头的伤口仍在渗血,但眼神锐利如初。
徐凤年目光锁定最前方那具手持巨斧的尸傀,绣冬刀横于身前,刀意凛冽:“念安,净化邪气,干扰巫祝。
慕容将军,我们上!”
话音未落,徐凤年已如离弦之箭射出!
绣冬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直劈巨斧尸傀的头颅!
那尸傀竟不闪不避,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迎上!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徐凤年身形微晃,尸傀则后退半步,青黑色的手臂上出现一道浅痕。
好硬的身体!
几乎同时,慕容垂剑走轻灵,化作数道残影,缠上了另一具使用长戈的尸傀。
他的剑法迅捷诡谲,专攻关节要害,但长戈尸傀招式大开大阖,力量惊人,长戈扫过,带起腥风阵阵,逼得慕容垂不得不频频闪避。
最后一具手持双剑的尸傀,则无声无息地扑向徐念安!
速度极快,双剑交错,斩出两道交叉的黑色剑气,蕴含着腐蚀神魂的邪力!
徐念安星瞳璀璨,不敢硬接,身形飘然后退,同时双手结印:“星辉,壁!”一面由纯净星力凝聚的光盾瞬间出现在身前。
黑色剑气撞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盾剧烈波动,但终究挡了下来。
“桀……桀……桀!
星命之子,你的力量确实纯净,但在此地,阴煞无穷,你的星力能支撑多久?”
祭坛上的蚀日巫祝狂笑着,挥舞白骨法杖,死水潭中涌出更多黑气,注入三具尸傀体内,它们眼中的灵魂之火燃烧得更加旺盛,攻势愈发狂暴!
徐念安压力陡增,他不仅要应对双剑尸傀连绵不绝的进攻,还要分心以星辉净化周围不断侵蚀的邪气,减缓尸傀恢复的速度,更要时刻警惕蚀日巫祝可能施展的诡异咒术。
眉心的星瞳高速运转,精神力急剧消耗。
徐凤年见状,心中焦急,刀势愈发猛烈,绣冬刀化作一片雪亮刀光,将巨斧尸傀笼罩其中。
“破!”他怒喝一声,刀意凝聚到极致,一式“惊蛰”悍然斩出!刀光如春雷炸响,带着撕裂一切束缚的决绝!
“噗嗤!”
巨斧尸傀终究未能完全挡住这凝聚了徐凤年毕生修为的一刀,一条手臂被齐肩斩断!
但伤口处没有血液,只有黑气涌动,尸傀动作仅是一滞,断臂处肉芽蠕动,竟有再生之势!
“没用的!此地阴脉不绝,尸傀不死!”
蚀日巫祝狞笑,法杖再指,潭中黑气更浓。
慕容垂那边亦是险象环生,长戈尸傀力量太大,他的剑难以造成有效伤害,几次险些被长戈扫中,全靠精妙身法躲闪,但体力消耗极大。
战局陷入僵持,甚至开始向蚀日巫祝一方倾斜。
持续下去,徐凤年三人必将被耗死在此地!
徐念安呼吸急促,星瞳中倒映着疯狂的巫祝、不死的尸傀、无尽的黑暗……一股无力感悄然滋生。
但当他看到父亲奋力搏杀的背影,看到慕容垂带伤苦战的不屈,看到星辉照耀下那些被净化的、细微的怨魂得以解脱时,一股更强大的意念从心底涌起!
“守护……不是消灭,是净化!是给予希望!”
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再试图以星辉硬碰硬地消灭尸傀身上的邪力,而是将星辉化作无数细如牛毛的光针,如同春雨般,精准地刺入尸傀体内蚀文咒的节点以及它与阴脉连接的薄弱之处!
“星辉,溯本!”
这不是攻击,而是“疏导”和“净化”!
光针所过之处,尸傀体内狂暴的邪力运行顿时变得紊乱、迟滞,与阴脉的连接也被暂时干扰!
那具双剑尸傀的动作猛地一僵,眼中的灵魂之火明灭不定。
“就是现在!”徐念安大喊!
徐凤年和慕容垂都是身经百战之辈,瞬间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徐凤年刀势再变,不再追求刚猛,而是化作一道凝练至极的细线,如同绣花针般,精准无比地刺入巨斧尸傀因邪力紊乱而暴露出的胸口核心——一颗被蚀文包裹的暗红晶石!
“绣冬,点破!”
刀尖轻点,暗红晶石应声而碎!
巨斧尸傀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黑气消散。
慕容垂亦是将全身功力灌注剑尖,剑身亮起刺目光芒,一式精妙绝伦的突刺,趁长戈尸傀动作停滞的瞬间,穿透了其咽喉处的蚀文节点!
长戈尸傀僵立原地,随即寸寸碎裂。
最后那具双剑尸傀,在徐念安持续的星辉净化下,邪力不断被剥离,动作越来越慢,最终被徐凤年反手一刀,斩灭了头颅。
转瞬之间,三具强大的古蜀战将尸傀,尽数伏诛!
“不!怎么可能?!”
蚀日巫祝难以置信地尖叫,他赖以成名的尸傀竟被如此破解!
他疯狂挥舞法杖,催动祭坛上那颗怨魂结晶,“蚀日吞天!给我爆!”
怨魂结晶剧烈膨胀,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他要引爆这颗凝聚了无数生灵怨念的结晶,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休想!”
徐念安强忍精神透支的眩晕,双手全力推出,眉心的星瞳几乎要燃烧起来!
所有的星力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个温暖的茧,将那颗即将爆炸的怨魂结晶层层包裹!
“星辉……归寂!”
光茧内,狂暴的怨念被温柔的星力一点点安抚、净化、超度。
结晶的膨胀停止了,暗红的光芒逐渐转变为柔和的白光,最终,“啵”的一声轻响,结晶消散,化作无数纯净的光点,升空而去,仿佛无数灵魂得以安息。
“噗——”蚀日巫祝遭受反噬,喷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念安,“你……你竟然……”
徐凤年岂会再给他机会?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祭坛上,绣冬刀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蚀日巫祝的脖颈上。
“说!谁指使你?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徐凤年声音冰冷,杀意凛然。
蚀日巫祝惨然一笑,眼中闪过决绝:“蚀日……永存……”他猛地咬碎了藏在口中的毒丸,身体迅速化为一股黑烟,只留下一件空荡荡的黑袍和那柄白骨法杖。
战斗,结束了。死水潭恢复了死寂,只是那令人窒息的邪气淡去了许多。
徐凤年收起刀,快步走到脸色苍白的徐念安身边,扶住他:“没事吧?”
徐念安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消耗大了些,休息便好。
爹,我们得快离开这里,刚才的动静太大。”
慕容垂也走了过来,看着消散的巫祝,眉头紧锁:
“他宁死也不肯透露幕后主使,这蚀日一脉,所图非小。”
徐念安望向祭坛废墟,目光深邃:“他临死前说‘蚀日永存’,恐怕……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们必须查清,他们到底想召唤什么,以及……北莽内部,是否真的有人与他们勾结。”
三人稍作调息,带着缴获的白骨法杖和从祭坛上拓印下的部分复杂蚀文,迅速离开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沼泽。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死水潭最深处的淤泥中,一双毫无感情、完全漆黑的眼睛,缓缓睁开,又悄然闭合。
一股比蚀日巫祝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黑暗,依旧在沼泽深处蛰伏。
(第六卷第九章完)
第十章:王庭暗影
北莽王庭,金帐之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寒意。
拓跋猗高踞狼皮王座,面色阴沉地看着被侍卫呈上来的白骨法杖和拓印的蚀文。
徐凤年、徐念安与慕容垂立于帐中,虽经恶战稍显疲惫,但气势不减。
“可汗,”徐凤年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万瘴沼泽之事,证据确凿。
蚀日巫祝利用古蜀禁术,残害三国商旅,炼制尸傀,意图不轨。
此杖与咒文,皆出自其手。慕容将军可作证,我等亦是亲眼所见。”
慕容垂上前一步,躬身道:“启禀可汗,末将追踪我国失踪商队,确在沼泽中遭遇尸傀围攻,幸得北凉王与小公子相助,方能揭破此阴谋。
蚀日巫祝临死前狂言‘蚀日永存’,其背后必有主使,且所图极大。”
帐内几位北莽老臣窃窃私语,神色惊疑不定。
而坐在拓跋猗下首的一位华服老者,鹰钩鼻,眼神锐利,正是拓跋猗的叔父,掌管北莽刑律与部分秘务的“狼毒王”拓跋烈。
他捻着腕上的骨串,冷笑一声:
“单凭一根法杖,几张鬼画符,还有慕容将军的一面之词,就想定我北莽的罪?
焉知这不是某些人自导自演,故意栽赃,想破坏眼下难得的和平局面?”
他目光锐利地射向徐念安:“尤其是这位小公子,身负古蜀星瞳,据说能沟通幽冥,操控人心。
谁知道那巫祝是不是被星瞳控制了,才做出这等事情?”
这话极为阴毒,直接将矛头引向了徐念安和北凉。
徐念安眉头微蹙,尚未开口,徐凤年已踏前一步,周身刀意隐现,整个金帐的温度仿佛都骤降几分:“拓跋烈!注意你的言辞!
我儿若想生事,当初在贺兰山便可让你北莽二十万大军有来无回,何须用此下作手段?”
拓跋猗抬手制止了眼看要升级的冲突,他深深看了一眼徐念安眉心的星瞳印记,又瞥了一眼拓跋烈,眼神复杂:“王叔,慕容将军的忠诚,毋庸置疑。
北凉王父子既肯亲身犯险,证据当前,此事我北莽必定彻查,给天下一个交代。”
他语气稍缓,对徐凤年道:“北凉王,此事关乎三国安宁,我即刻下令严查境内所有可疑势力,尤其是与古蜀巫术有关的痕迹。
也请贵方暂息雷霆之怒,待查清真相,若真与我北莽中人有关,绝不姑息!”
这话说得漂亮,既表达了彻查的态度,又暂时压下了直接冲突。
徐凤年知道,在没有更确凿证据指向北莽最高层的情况下,逼得太紧反而可能引发战端,正中幕后黑手下怀。
“但愿可汗言出必行。”徐凤年拱手,不再多言。
离开王庭,回到驿馆。
慕容垂屏退左右,对徐凤年父子低声道:“王爷,小公子,今日帐内,狼毒王反应过激,嫌疑不小。
他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掌管刑律与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若真与蚀日一脉勾结,麻烦就大了。”
徐念安沉吟道:“慕容将军,你久在北莽,可知这拓跋烈,平日与哪些方外之人或有特殊背景的势力来往密切?”
慕容垂回忆片刻:“拓跋烈此人,野心勃勃,对可汗之位并非没有想法。
他尤其喜好收集古物,麾下网罗了不少奇人异士,其中似乎确有几位精通巫蛊咒术的客卿……但并无直接证据表明与蚀日一脉有关。”
徐凤年目光冰冷:“看来,这北莽王庭的水,比我们想的还要深。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与此同时,星河书院。
李淳罡在藏书阁最深处,对着一卷以古蜀金丝编织而成的残破帛书,眉头紧锁,冷汗浸湿了后背。
帛书上记载的,正是关于“蚀日”一脉最核心的秘辛。
“……蚀日非术,乃契也。与暗渊之影立约,奉祭生灵,可得噬光之力……然影非死物,终将反客为主,蚀契者魂,吞世间光,使万物归寂,重返太初之暗……”
“……远古有载,星瞳现世,光耀大千,亦为暗渊之影所忌。
星瞳之力,乃阻其降临之关键……故蚀日一脉,世代以诛杀星瞳传承者为己任……”
“……若祭坛成,通道开,暗影降临,非一国一域之祸,乃灭世之劫……”
李淳罡的手微微颤抖:“原来如此……蚀日一脉追求的,根本不是权势或复仇,他们是在进行一场疯狂的灭世仪式!
而念安的星瞳,就是他们最大的阻碍!
北莽内部的勾结者,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
他猛地站起身,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给徐凤年和念安!
蚀日巫祝在死水潭的失败,绝不会让这个组织罢手,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
真正的危机,现在才刚开始!
而远在北莽王庭的徐念安,似有所感,眉心的星瞳微微发热,仿佛感应到了冥冥中那股针对他的、冰冷彻骨的恶意,以及来自书院李淳罡那份焦急的预警。
风雪,似乎更紧了。
(第六卷第十章完)
第十一章:星瞳宿命
北莽驿馆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不定。
徐念安指尖抚过眉心,那微热的星瞳印记仿佛与遥远星河书院中李淳罡手中的古籍产生了共鸣,一段段破碎而古老的讯息跨越千里,涌入他的脑海。
“暗渊之影……噬光……灭世之劫……”他低声喃喃,脸色微微发白。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背负的星瞳,并非简单的传承或力量,而是一道守护世界光明的枷锁,亦是黑暗誓要摧毁的灯塔。
徐凤年察觉到儿子的异样,沉声问:“念安,怎么了?”
徐念安抬起头,眼中星辉流转,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爹,李爷爷传来了消息。
蚀日一脉的真正目的,不是争霸,而是……灭世。
他们与某种名为‘暗渊之影’的恐怖存在立约,要吞噬世间所有光明。
而我的星瞳,是阻止他们的关键,也成了他们必杀的目标。”
他将李淳罡从古籍中解读出的信息简要说了一遍。
帐内瞬间陷入死寂,连慕容垂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灭世?这远比王朝争霸要恐怖千万倍!
“难怪……难怪他们如此处心积虑,手段如此酷烈。”
慕容垂握紧了拳头,“若真如此,那北莽内部与蚀日勾结之人,简直是引狼入室,自取灭亡!”
徐凤年眼神锐利如刀:“必须尽快找出那个内鬼,切断蚀日一脉在北莽的根基。
否则,他们随时可能发动更疯狂的献祭。”
然而,调查比预想中更为艰难。
拓跋猗虽然下令彻查,但具体事务却由拓跋烈主导。
一夜之间,几位可能与蚀日巫祝有过接触的北莽贵族或方士,不是“意外”暴毙,就是神秘失踪,所有线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
“王叔的手段,还是这么干净利落。”
拓跋猗听着属下的汇报,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指尖却轻轻敲击着王座扶手,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并非完全信任拓跋烈,但此刻朝局微妙,没有确凿证据,他也不能轻易动这位权势滔天的王叔。
与此同时,一股暗流开始在北莽王庭涌动。
关于徐念安“身怀异术,意图以北凉星瞳操控北莽”的谣言悄然散播,甚至有人将近年来北莽的一些天灾也归咎于这位星命之子的“不祥”。
显然,有人想将水搅浑,将徐念安塑造成威胁,从而转移对蚀日阴谋的追查。
王爷,小公子,如今王庭内外,对你们敌意渐深。
继续留在此地,恐有危险。
慕容垂忧心忡忡地前来告知,“拓跋烈似乎正在调动他麾下的‘狼影卫’,那是他培养的死士,擅长暗杀与追踪。”
徐凤年冷哼一声:“他想动我儿子,先问过我手中的绣冬刀!”
但他也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徐念安却异常平静,他走到窗边,望着北莽阴沉的天空,星瞳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隐匿在更深黑暗中的威胁。
“爹,慕容将军,我们不能被动等待。蚀日一脉的目标是我,只要我离开北莽王庭,他们的注意力必然会被吸引。
同时,也能减轻可汗的压力,让他有机会清理内部。”
“你要以身作饵?”徐凤年断然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这是目前最快引出敌人,并让真相大白的方法。”
徐念安转身,目光坚定,“而且,我也并非没有准备。
我的星瞳对蚀日邪术有克制之力,李爷爷也在书院接应。
我们需要一场‘意外’,让我‘被迫’离开王庭,并‘恰好’泄露我的行踪。”
慕容垂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或许……我可以帮忙。
我知道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通往边境,但也更容易被‘狼影卫’追踪。
只是,如此一来,我的立场……”
徐念安看向他:“慕容将军,若暗渊之影降临,北莽亦无法独善其身。
这已非一国一邦之事,而是关乎天下苍生。”
慕容垂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为了北莽的百姓,也为了这世间光明,我慕容垂,愿助一臂之力!”
计议已定。当夜,驿馆突然“意外”失火,火势不大,却造成一片混乱。
混乱中,徐念安“不慎”与护卫走散,“被迫”孤身一人,沿着慕容垂提供的隐秘路线,匆匆“逃离”北莽王庭。
消息很快传到拓跋烈耳中。
“哦?那位小公子吓跑了?”
拓跋烈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真是天助我也!
传令狼影卫,全力追击,格杀勿论!
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像被马贼劫杀一样。
至于慕容垂……他若识相,便罢了;若敢阻拦,一并处理!”
黑暗的草原上,徐念安策马疾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数道充满杀意的气息正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
眉心的星瞳微微发烫,不仅感应着追兵,更隐隐指向某个遥远而黑暗的方向——那里,似乎有更庞大的邪恶正在苏醒。
他握紧了怀中的古蜀玉珏,低声自语:“来吧,让我看看,蚀日的黑暗,能否吞没星辰的光芒。”
而在王庭之中,徐凤年与慕容垂对视一眼,也悄然行动起来。
饵已放出,猎手,也该登场了。
(第六卷第十一章完)
第十二章:星辉淬刃
夜色如墨,荒原死寂……
只有急促的马蹄声和风掠过枯草的呜咽,打破了这份令人心悸的宁静。
徐念安伏在马背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几道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蛇,越追越近。
眉心的星瞳持续散发着温热,不仅警示着迫近的危险,更隐隐指向西北方向——那里似乎有一股庞大而古老的黑暗力量正在缓慢苏醒,与蚀日一脉的气息同源,却更加深邃恐怖。
“嗖!嗖嗖!”
数支淬毒的弩箭撕裂空气,从不同角度刁钻地射来!
徐念安星瞳微闪,身体仿佛未卜先知,在马背上做出几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腾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箭矢。
箭簇深深钉入前方的地面,箭尾兀自颤动,发出“嗡嗡”的轻响。
“围住他!”
一声低沉的呼喝,五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两侧的丘陵后窜出,瞬间呈扇形将徐念安包围。
他们全身笼罩在漆黑的皮甲中,脸上戴着狼首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正是拓跋烈麾下最精锐的“狼影卫”。
为首一人,气息尤为阴冷,手中握着一对奇形弯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是喂了剧毒。
徐念安勒住马,目光平静地扫过五人:“拓跋烈就派你们几个来送死?”
“牙尖嘴利!”狼影卫头领冷哼一声,弯刀交错,“杀了他,主人有重赏!”
五道黑影同时暴起,攻势狠辣刁钻,配合默契,刀光剑影瞬间将徐念安笼罩。
他们显然受过专门训练,招式不仅针对人体要害,更隐隐针对徐念安可能施展的星瞳之力,刀风中带着一股干扰精神力的诡异波动。
徐念安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有所保留。
他翻身下马,落地无声,“大凉龙雀”并未出鞘,而是以掌代剑,指尖星辉流转,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
“星辉,流萤!”
刹那间,无数点细碎的星光从他指尖迸发,如同夏夜流萤,看似柔和,却精准无比地迎向狼影卫的攻势。
星光与刀锋碰撞,并未发出巨响,而是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狼影卫们惊骇地发现,他们武器上附着的毒性和那股诡异波动,在星辉照耀下竟如冰雪消融,威力大减!
“这是什么邪法?!”一名狼影卫惊怒交加。
“守护之法,非尔等阴暗蝼蚁所能理解。”徐念安声音清冷,身随星动,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中。
他的招式并不刚猛,却灵动缥缈,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同时指尖星辉或点或拂,总能击中狼影卫招式中的薄弱之处,打断他们的节奏。
狼影卫头领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赖以成名的合击之术在对方那看似柔和却无孔不入的星辉面前,竟处处受制,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
更让他不安的是,对方那双燃烧着星辉的瞳孔,似乎能看穿他们所有的意图。
“变阵!用‘狼噬’!”头领厉声喝道。
五名狼影卫瞬间改变阵型,如同群狼扑食,不顾自身防御,发动了以命搏命的疯狂攻击!
刀势惨烈,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徐念安眉头微蹙,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
他不再闪避,站定身形,眉心星瞳光芒大盛!
“星辉,镇魂!”
一道肉眼可见的星辉光轮以他为中心猛然扩散!
光轮过处,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五名狼影卫疯狂的动作骤然一僵,眼神出现刹那的迷茫和痛苦,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震慑了心神。
就是现在!
徐念安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一道极为凝练的星辉,如同细剑般刺出!
目标直指狼影卫头领的眉心!
“噗!”
一声轻响,星辉剑气穿透狼首面具,没入头领的额头。
头领身体剧烈一震,眼中的疯狂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洞,随即软软地倒了下去,气息全无。
其余四名狼影卫从震慑中恢复,见到头领毙命,顿时亡魂大冒,再无战意,转身就想逃离。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徐念安语气平淡,双手一挥,四道星辉如锁链般激射而出,瞬间缠绕住四人的脚踝。
星辉中蕴含的净化之力涌入他们体内,并非杀戮,而是强行驱散了他们被蚀日邪术侵蚀和控制的心神。
四人惨叫着倒地,身体抽搐,眼中黑气散去,露出原本惊惧茫然的眼神,仿佛大梦初醒。
徐念安没有杀他们,只是废了他们的武功。
他走到那头领的尸体旁,取下对方的狼首面具和腰牌,又仔细检查了那对幽蓝弯刀。
“果然是蚀日一脉提供的毒药和邪器。”
他心中了然,拓跋烈与蚀日勾结的证据,又多了一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徐凤年和慕容垂带着一队精锐骑兵疾驰而至。
看到现场景象,徐凤年松了口气,随即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带着赞许和一丝后怕。
“没事吧?”
“没事。”徐念安将面具和腰牌递给父亲,“爹,拓跋烈狗急跳墙了。
而且,我的星瞳感应到,西北方向有更强大的黑暗力量在聚集,恐怕是蚀日一脉的主力。”
慕容垂检查了那四个瘫软在地的狼影卫,面色凝重:“他们心神被控已久,几乎成了傀儡。
蚀日手段,竟如此歹毒!”
徐凤年看着西北方沉沉的夜色,眼神冰冷:“看来,我们必须去会一会这蚀日主力了。
念安,你确定要直面他们?”
徐念安握紧手中的古蜀玉珏,星瞳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责任。
唯有直面黑暗,才能守护光明。”
“好!”徐凤年翻身上马,“那我们就去把这蚀日老巢,掀个底朝天!”
三人整顿人马,带着俘虏和证据,不再隐藏行踪,而是堂堂正正,朝着星瞳所指引的黑暗源头,疾驰而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遥远西北方的一片古老遗迹深处,一座完全由黑曜石砌成的祭坛上,一个笼罩在更深沉黑暗中、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睛。
祂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徐念安眉心的星瞳之上。
“星瞳……终于成熟了……完美的祭品……”一个冰冷、非人的意念,在遗迹中回荡。
(第六卷第十二章完)
第十三章:暗影低语
西北方的天空,堆积着铅灰色的浓云,仿佛一块巨大的脏抹布,沉沉地压在地平线上。
越是靠近星瞳所指引的方向,空气中的生机便越是稀薄。
草木凋零,鸟兽绝迹,连风都带着一股腐朽的硫磺气味。
徐念安眉心的星瞳灼热得发烫,那并非警示,更像是一种面对宿敌时的本能战栗。
“好重的死气与怨念……”
慕容垂勒住马缰,眉头紧锁,即便是他这等久经沙场的悍将,也对这片土地弥漫的不祥之感心生寒意。
几名被俘的狼影卫更是面无人色,浑身瑟瑟发抖,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徐凤年目光如刀,扫过荒芜的大地:“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蚀日一脉的老巢,恐怕就在前面那片‘黑石戈壁’的深处。”
众人下马,小心潜行。
在一处风化严重的巨岩后,他们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入口——那是一个向下的狭窄石缝,阴冷的风从深处倒灌出来,带着窃窃私语般的回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地底哭泣。
“我……我们就是被带到这里……”一名被废去武功的狼影卫瘫软在地,指着洞口,眼中充满恐惧,“里面有……有吃人的影子!”
徐念安星瞳微凝,看向父亲:“爹,里面邪气冲天,凶险异常。
我先进去探路。”
“一起。”徐凤年毫不犹豫,绣冬刀已握在手中,“慕容将军,你带人在外接应,若有异动,以响箭为号。”
慕容垂点头:“王爷、小公子,万事小心!”
徐念安与徐凤年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潜入了黑暗的洞口。
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却是一处巨大得惊人的地下溶洞。
溶洞顶端垂下无数惨白色的石笋,滴滴答答落着浑浊的水滴。
而洞壁和地面上,刻满了比死水潭祭坛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蚀文,这些蚀文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着暗红色的幽光。
溶洞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水粘稠如浆,不断翻滚着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血池周围,跪伏着数十名身穿黑袍的蚀日信徒,他们低声吟诵着晦涩的咒文,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注入血池之中。
而在血池正上方,悬浮着一道模糊的、不断扭曲的黑色暗影!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一切黑暗的集合体,仅仅是被目光触及,就让人产生灵魂都要被冻结、被吸走的恐怖感。
这就是“暗渊之影”的投影!
桀桀桀……
星命之子,你终于来了。
一个沙哑癫狂的声音响起。
血池旁,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繁复黑色祭袍的老者转过身,他脸上布满了扭曲的刺青,一双眼睛完全是漆黑的,没有半点眼白——正是蚀日一脉当代的“主祭”。
“你果然能感应到‘圣影’的召唤……你的星瞳,将是献给圣影最好的祭品,助祂打开通往此世的大门!”
蚀日主祭张开双臂,狂热地呼喊。
徐念安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星瞳金光明亮,驱散着试图侵蚀心神的低语:
“痴心妄想!以万物为刍狗,尔等也配谈圣?”
“哼,无知小儿!光明终将熄灭,唯有永恒的黑暗才是归宿!”
蚀日主祭厉啸一声,挥舞骨杖,“蚀日信徒,杀了他!取出他的眼睛!”
数十名信徒如同提线木偶般猛然站起,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暗红火焰,嘶吼着扑了上来!他们身手诡异,不似活人,攻击中带着强烈的精神腐蚀之力。
“念安,净化邪气,我来对付这些杂兵!”
徐凤年大喝一声,绣冬刀出鞘,刀光如雪,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刀意,悍然杀入敌群!
刀锋所过之处,黑袍信徒如同割草般倒下,但他们的尸体很快融化,化作黑气融入血池,使得池中的暗影投影又凝实了一分!
徐念安心知不能拖延,他必须打断仪式!
他双手结印,眉心星瞳光芒万丈:“星辉,净化!”
一道纯净浩瀚的星辉光柱冲天而起,直射溶洞顶壁,然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冲刷着整个溶洞!
星辉与蚀文碰撞,发出“嗤嗤”的剧烈声响,暗红蚀文的光芒明显黯淡下去,那些扑上来的信徒动作也随之一滞,发出痛苦的嚎叫。
“没用的!”蚀日主祭狂笑,将骨杖插入血池,“以此地千年积聚的阴脉死气,以及万千生灵的怨魂为引,圣影降临已不可阻挡!
你的星辉,不过是螳臂当车!”
血池沸腾得更加剧烈,那道暗影投影猛地膨胀,一股冰冷、死寂、充满毁灭意志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溶洞!
徐凤年的刀势都为之一缓,感觉如同陷入泥沼。
徐念安的星辉光柱也被这股庞大的黑暗力量压制,范围不断缩小。
“不好!他在加速仪式!”
徐念安脸色苍白,感受到星瞳传来的巨大压力。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拓跋烈!你竟敢背叛王庭,勾结邪魔!”
慕容垂的声音如同惊雷,从洞口传来!
只见他带着精锐士兵冲杀了进来,而被他刀锋指着的,竟是脸色铁青的拓跋烈!
原来慕容垂在外围发现了拓跋烈派来灭口的第二批狼影卫,顺藤摸瓜,竟将偷偷前来观摩“盛况”的拓跋烈本人堵了个正着!
“拓跋烈!果然是你!”徐凤年怒喝。
拓跋烈见事情败露,面目狰狞:“是又如何!
待圣影降临,整个天下都将臣服在我脚下!你们都要死!”
他的出现,似乎让蚀日主祭分心了一瞬,仪式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停滞。
就是这一刻!
徐念安福至心灵,不再试图以星辉对抗整个黑暗力场,而是将全部星瞳之力凝聚成一点极致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不是去驱散黑暗,而是去“点亮”某个关键!
他的目光,穿透翻滚的血池,死死锁定了池底一块不起眼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古老石盘——那是整个献祭法阵的核心,也是连接暗渊的“坐标”!
“星辉,溯本归源!破!”
徐念安用尽全部心力,将那道凝聚的星辉之光,精准无比地射向了池底石盘!
“不——!”蚀日主祭发出绝望的嘶吼。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冰水,星辉与石盘接触的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能量冲击!
整个溶洞剧烈震动,石壁上的蚀文大片大片地熄灭、崩碎!
血池疯狂蒸发,其中的暗影投影发出无声的咆哮,剧烈扭曲,变得极其不稳定!
“坐标被破坏了!仪式反噬!”
蚀日主祭首当其冲,被狂暴的黑暗力量反噬,身体如同充气般膨胀起来,然后“嘭”的一声炸成了漫天血雾!
失去了主祭控制和坐标引导,那庞大的暗影投影发出一声充满不甘的无声尖啸,开始急速收缩、消散。
“成功了!”徐念安脱力地单膝跪地,星瞳光芒黯淡,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徐凤年立刻闪身到他旁边,护住他。
慕容垂也迅速制住了面如死灰的拓跋烈。
然而,就在暗影即将完全消散的最后一刻,一个冰冷、古老、充满无尽恶意的意念,如同尖针般刺入了徐念安的脑海:
“星瞳……承载者……我记住你了……坐标虽毁,契约仍在……黑暗……终将吞噬星光……我们……还会再见……”
意念消失,暗影彻底无踪,只留下满目狼藉的溶洞和死里逃生的众人。
徐念安喘着粗气,心有余悸。他明白,这远未结束。
暗渊之影并未被消灭,只是降临被阻止了。
蚀日一脉或许遭受重创,但那个古老的契约和威胁,依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所有人的头顶。
他看向被俘的拓跋烈,又望向洞口外那片依旧阴沉的天空。
北莽的内患虽除,但一个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更加恐怖的敌人,已经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
(第六卷第十三章完)
第十四章:星火长明
黑石戈壁深处的崩塌声渐渐平息,尘埃落定,只留下一个被巨大力量撕裂的地下废墟。
蚀日主祭形神俱灭,暗渊之影的投影消散,持续数十年的阴谋随着核心祭坛的毁灭而暂告一段落。
幸存的蚀日信徒群龙无首,在徐凤年率领的北凉精锐和慕容垂控制的北莽军队联合清剿下,很快土崩瓦解。
拓跋烈面如死灰,被铁链缚住,押解回北莽王庭。
他勾结邪魔、祸乱苍生的罪证确凿,等待他的将是北莽律法最严厉的审判。
拓跋猗在经历了这场险些颠覆王庭乃至整个草原的危机后,终于彻底看清了这位王叔的野心与疯狂,也深切体会到与北凉为敌、与黑暗为伍的巨大风险。
一个月后,北莽王庭举行了盛大的盟会。
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和平会谈。
金帐内,炭火温暖。拓跋猗亲自将一份用北莽最高规格的狼皮卷轴制成的盟书,交到徐凤年手中。卷轴上以两国文字清晰地写着:
北莽与北凉,自此永结同好,互不侵犯,开放边市,共御外侮(特指蚀日余孽及类似黑暗势力)。
拓跋猗甚至承诺,将派出北莽最优秀的学者和工匠,协助重建在动乱中受损的星河书院。
“北凉王,”拓跋猗举起金杯,语气诚恳,“经此一劫,本王方知,真正的强大,非是铁骑踏破山河,而是人心所向,光明所至。
此前种种,是本王之过。
这一杯,敬和平,也敬令郎——星命之子,救了我北莽无数子民,也点醒了本王。”
徐凤年举杯回敬,神色平和了许多:“可汗能明辨是非,是北莽之福,亦是天下苍生之幸。”
和平不易,望我等共同珍惜。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念安,眼中满是骄傲。这个孩子,用他的方式,做到了无数刀剑未能做到的事情。
徐念安安静地坐着,眉心的星瞳印记平和而温润。
他并未因众人的赞誉而自得,心中思考的,是那暗渊之影消散前留下的充满恶意的低语。
他知道,真正的威胁并未消失,只是暂时退却了。
盟会之后,徐凤年一行人返回北凉。
边境线上,昔日驻防的堡垒开始逐渐转变为热闹的边市,来自草原的皮货与北凉的盐铁茶瓷在此交汇,商旅如织,笑语喧哗,一派欣欣向荣。
凉州城外,徐念安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了剑冢。
青灰色的石门依旧,积雪已化,露出完整的“大凉龙雀,剑冢藏锋”八字剑铭。
他抚摸着冰凉的刻字,耳边仿佛又响起李淳罡带着笑意的呵斥:“臭小子,磨磨蹭蹭想冻成雪人?”
物是人非。爷爷李淳罡如今常驻星河书院,致力于整理古籍,培养学子;
父亲徐凤年肩上的北凉重担,似乎也因和平的到来而稍显轻松;
而他自己,也已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父辈羽翼下,只为“保护北凉”而练剑的孩子了。
他走进剑冢深处,在那柄象征着传承的“大凉龙雀”古剑前静立良久。
然后,他缓缓抽出伴随自己多年的木剑,剑鞘上“小王爷专用”的字迹依旧歪扭,却承载着最珍贵的回忆。
他将木剑轻轻放在了古剑之旁。
这不是告别,而是传承的另一种形式。
他守护的,将不再是单一的剑,而是更广阔的信念。
回到星河书院,已是傍晚。
书院在众人努力下修复如初,甚至规模更胜从前。
灯火通明的讲堂内,坐满了来自北凉、北莽、乃至更遥远西域的年轻学子。
徐念安走过长廊,听到里面传来李淳罡中气十足的讲课声,以及学子们热烈的讨论声。
李淳罡的房间里,烛光下,他正对着一卷新发现的古老帛书皱眉苦思。
见徐念安进来,他招了招手:“念安,你来得正好。
你看这卷轴上的记载……”
帛书上描绘着一些奇特的星象和地理图案,旁边有古老的注解:“暗渊之影,乃光之背面,混沌之息。
欲彻底封禁,非绝世之力可为,需寻‘星陨之地’,聚‘众生愿光’,方可重定光暗之序。”
“星陨之地?众生愿光?”徐念安若有所思。
“据古老传说,‘星陨之地’是远古星辰坠落之处,蕴含着最本源的星灵之力。
而‘众生愿光’,并非指简单的愿望,而是天下苍生对和平、安宁、生机的共同祈愿与信念,是一种纯粹而强大的精神力量。”
李淳罡解释道,“卷轴暗示,这样的地方,可能存在于极西之地,跨越无尽沙海之后。”
徐念安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西方沉入暮色的天际。
那里,是比北莽草原更加辽阔、更加未知的领域。
“李爷爷,我可能……需要去那里看看。”徐念安轻声道。
李淳罡看着他已经褪去稚嫩、显得沉稳坚毅的侧脸,没有劝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你的路,注定比我们走得更远。
书院有我,北凉有你爹。
记住,无论走到哪里,这里永远是你的根。”
不久后,徐凤年和姜妮也知道了儿子的决定。
徐凤年将一块刻有北凉狼首和星辰图案的令牌塞到他手里:“这是北凉最高级别的令牌,必要时,可调动我们在西域的一切力量。
记住,你不仅是星命之子,更是我徐凤年的儿子,北凉永远是你的后盾。”
出发那日,天光正好。
徐念安一人一马,轻装简从,告别了父母师长,告别了凉州城,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身后那片他深爱的土地,无数道期盼、祝福的目光,如同点点星火,汇聚成温暖的光芒,照亮他的前路。
他知道,他的征程,是为了让这星火,永不熄灭。
(第六卷终)
后记 · 星火篇
北凉的风雪,依旧年年落下,却不再只有刀剑的凛冽。
剑冢的石门,沉默伫立,见证着从“藏锋”到“亮锋”,再到“心锋”的传承。
星河流淌,书院灯火长明,照亮的不再是一方水土,而是更为辽阔的天地。
徐念安的故事,是守护的延续,是信念的远行。
他带着北凉的铁骨,古蜀的星辉,走向未知的西方。
那里有新的挑战,也有新的希望。
星火不灭,传奇待续。
——
(感谢陪伴,第六卷《北莽风烟》至此完结。徐念安的西域之旅,将是新的篇章,届时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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