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一口浊气吐出,杨荣从深沉的睡眠中醒来,精神前所未有的饱满。
“等等,我居然睡着了?”他有些愕然。想来是持续不断的雨声太过催眠,加上回忆耗神,更重要的是有左如山这座“人间泰山”坐在旁边,那安全感简直爆棚,让他不知不觉就放松了警惕,沉沉睡去。
屋外,瓢泼大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
“糟了,光顾着激动和愧疚,忘了自我介绍了!”杨荣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这茬。他连忙环顾四周——
咦?
左如山呢?
木屋内空空如也,那尊令人安心的庞大身影已然不见。
“已经走了吗?不应该啊……”
他几步冲出木屋,雨后湿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目光远眺,果然看到那个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正在不远处的林间空地上稳步前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竟是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果然,坦荡温柔之下,还是有点小傲娇的。”杨荣忍不住轻笑摇头,心中那沉甸甸的负罪感似乎也被这发现冲淡了些许。他驻足原地,目送着那道背影逐渐消失在荒野深处,仿佛也目送着一段尚未发生的悲剧暂时远离。
在他最初的设定里,左如山在这个荒野求生副本中会出场三次:第一次与主角泷尉擦肩而过,留下惊鸿一瞥;第二次身边会跟着一对来历神秘的双胞胎姐妹;第三次便是协助泷尉决战那失败的试验品。那对双胞胎姐妹原本还有些剧情线,可惜后来为了节奏被他无情砍掉,副本结束后就再未提及。
“不想那么多了。”杨荣甩甩头,将杂念抛开,“当务之急,是我也得努力活下去,然后……改变这一切!”
他用力抓起手边的铁剑,感受着体内似乎源源不绝的力量,一股豪气油然而生。雨后的荒野天高云阔,视野极佳,他深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开了脚步。
* * *
与此同时,在这片试炼荒野的另一角。
一缕承载着六阶大佬白朵朵意识的青丝,成功化形降临。
然而……
“呃…这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白朵朵极其不适应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秀眉微蹙。自我封印了全部伟力,从执掌规则的云端跌落凡尘,这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像是一个习惯了用超级计算机瞬间处理海量数据的大脑,突然被塞进了一台老旧的算盘里——她的思维依旧能洞悉万物本质,看破眼前一切虚妄和弱点,可这具孱弱的新手身体却大声呐喊着:“不!你不想!”
她下意识想御空飞行,身体只是笨拙地蹦跶了一下;她想散开神念扫描全场,神念根本无法离开精神识海。
就像是用古董电脑强行带动顶配的5A游戏大作,配置完全跟不上,卡得令人发指。
“问题不大……”白朵朵很快镇定下来,毕竟见识和境界还在,“先得花点时间熟悉这具身体,不然还没找到锦荣哥哥,自己先摔个跟头就太丢人了。”
她的目光扫过远方,恰好看到了左如山那显眼的背影。凭借高层次的眼光,她自然看得出此人心性光明,正气凛然。
“嗯,在彻底熟悉这‘小号’之前,跟着他应该最安全。”打定主意,白朵朵理了理并无形的衣裙,朝着左如山离开的方向快步跟去:“前面那位壮士,请等一下!”
* * *
另一方面,独自踏上荒野的杨荣,开局竟出乎意料地……顺利?
至少看起来是那样。
此时此刻,他正被三只普通的绿皮哥布林呈三角之势包围。单手持铁剑,杨荣摆出自认为标准的起手式,心里其实并不太慌。
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穿越者福利之外的又一个“金手指”——或者说,是他这具身体本就拥有的潜能!
他的动态视力好得惊人,能清晰捕捉到哥布林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预兆;他的神经反应快得离谱,往往意识里刚闪过一个“躲”或“攻”的念头,身体就已经自行选择了最优解并完美执行完毕!
方才电光火石间的几次交锋,他看似行云流水地周旋于三只哥布林之间,剑出如风,精准地划开了它们的喉咙,轻松惬意。
“我好强!”初战告捷的喜悦涌上心头。
但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不是我强,是我的身体太强!是我的战斗意识和思维拖了后腿!”
他清楚地感觉到,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劈砍,都是身体本能先动,意识慢半拍才跟上。面对哥布林砸来的木棒,他脑子里还在纠结“往左躲还是往右滚”时,身体已经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后撤步轻松避开。
这感觉诡异极了——杨荣只需要提供一个模糊的指令意向(比如“打败它”),他的身体就能自动执行出一套理论上最高效的应对方案。如果指令无法完成(比如“飞起来”),身体则毫无反应。
“看来,我需要恶补的不仅是勇气,还有真正的战斗意识和战术知识!”他恍然。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踌躇满志、豪气冲天的杨荣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狠狠上了一课。他严重低估了实战的残酷和心理压力。
事实上,在刚才那“行云流水”的战斗之前,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一个常年宅家码字、连打架都没经历过的写手,骤然面对嗜血怪物的狰狞面孔和呼啸而来的武器,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不适瞬间冲垮了他可怜的斗志。空有超越兵王的身体素质,却因为大脑空白、动作变形、被击中后的剧痛加剧恐慌,导致他没多久就被乱棒打死。
死亡后的短暂瞬间,他的意识重新链接了高维度的本体,感受到了那近乎无限的伟力。
“我……原来这么菜的吗?”精神形态的杨荣看着下面“自己”的尸体,羞愧难当。
一个无比诱人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要不……直接借用本体的力量,修改所有人的命运线算了?”
只要他想,泷尉可以立刻获得幸福美满的生活,左如山的悲剧将永不发生,一切都能完美得像童话。对于半神而言,这轻而易举。
杨荣犹豫了。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杨荣”(只有蓝星记忆和情感),和已经成为七阶大佬、融合了小说角色庞大记忆与神性思维的“杨锦荣”,虽然是同源,但已然有了微妙却巨大的差别。
就像一个人拥有了未来十年全部记忆和阅历后,再回头看现在的自己,其想法、选择和价值观必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他对角色的感情是纯粹读者\/创作者的喜爱与愧疚;而杨锦荣则可能掺杂了更多神性的俯瞰、理智的衡量甚至阵营利益的考量。
动用杨锦荣的力量,固然能轻松解决一切,但那是否也意味着,他放弃了“杨荣”这个身份亲自去弥补、去成长的初衷?改变了的过程,还是他想要的那个结果吗?
“先不用了。”杨荣最终压下了那诱人的念头,“失败了也没关系,反正有杨锦荣托底。但至少……我要先以‘杨荣’的方式努力过。”
可现实的菜鸡程度再次提醒他:光有志气是不够的。
“没办法了……”杨荣叹了口气,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无奈,“真不是我想开挂!是现实它逼我的啊!”
那就……稍微提升一点点,不过分吧?
于是,在对“记忆”进行了小小的“优化”和“辅助插件”加载后,他再次切断了与本体的联系,选择了复活。
重新活过来的杨荣,拥有了一个更完善的“内置辅助系统”。
但即便有了“插件”帮助进行最优策略执行,杨荣的实际战斗表现依旧惨不忍睹。他缺乏最基本的战斗节奏感和时机把握能力,该进攻时犹豫,该防御时莽撞,该闪避时又愣神。全靠身体本能和“插件”的强制修正,才勉强打赢,但过程磕磕绊绊,毫无美感可言。幸好“插件”贴心地把痛觉屏蔽了大半。
“这金手指……还得慢慢开发啊。”杨荣喘着粗气,看着倒在地上的哥布林,心情复杂。
* * *
视角转换。
另一边,被那位人美心善的小姐姐“捡”回去悉心照料的主角泷尉,伤势已经基本痊愈。
温暖的临时营地里,他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救命恩人,郑重地躬身行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泷尉没齿难忘。不知姑娘有何吩咐,在下定义不容辞。”
若非对方施以援手,重伤昏迷在雨夜的他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名叫青染的少女嫣然一笑,她的天赋技能【心眼】能模糊感知善恶,正是看出泷尉心性正直,才果断出手相救。此刻,她顺势提出要求:“我叫青染。既然你无以为报,那以后就做我的保镖吧?这荒野危机四伏,我一个弱女子实在害怕。”
她说得楚楚可怜,眼神却带着几分狡黠,分明是挟恩图报,为自己找个可靠的临时伙伴。
泷尉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点头:“好。”
他同样需要一个可以信任、互相照应的队友,在这片死亡试炼场中活下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照亮了两人刚刚缔结的、短暂而脆弱的同盟。他们都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因为某个作者的闯入,已经开始悄然加速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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