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车站走回老宅院的这段路，只有几百米。
但温景然觉得，这是她走过最漫长、也最短暂的一段路。
漫长，因为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节拍上，每一个呼吸都带着刚刚在公交车上那份亲密接触的余温。短暂，因为和陆星辞并肩走着的时光，像捧在手心的雪花，美好得让人希望它永远不会融化。
巷子很安静，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两人长长的影子。影子随着他们的步伐轻轻晃动，时而交错，时而重叠，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温景然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她的影子紧紧地挨着他的影子，肩膀挨着肩膀，手臂几乎要碰在一起。每当她稍微加快或放慢脚步，影子就会短暂地分开，但很快又会重新依偎在一起。
这让她想起那首情歌里的一段：
“我们的影子在夕阳下牵手\/假装是我们在走\/假装这个世界只剩下\/你和我，和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当时她觉得这句歌词写得有点傻——影子怎么会牵手呢？
但现在，看着地上那两个紧紧依偎的影子，她忽然懂了。有些情感太新，太陌生，还不敢在阳光下坦荡地表达，所以只能借影子来诉说。影子不会脸红，不会结巴，可以光明正大地依偎，可以毫无顾忌地“牵手”。
而她和他，还需要时间。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沉默并不尴尬。相反，有一种奇异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不需要言语，不需要眼神，仅仅是并肩走着，就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感觉到那份刚刚萌芽的、小心翼翼的情感。
温景然偷偷侧过头，看向陆星辞。
他正看着前方，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很长，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抿着。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温景然注意到，他的耳根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红——那是刚才在公交车上，她靠在他肩上时留下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轻轻动了一下。
原来，他也在意。他也会紧张，也会害羞，也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接触而心跳加速。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陆星辞，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实，更让人……心动。
巷子深处传来几声狗吠，打破了宁静。紧接着是孩童嬉闹的笑声，从某户人家的院子里飘出来。生活的声音让温景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快走到家门口了。
老宅院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厨房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奶奶应该正在准备午饭。
陆星辞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温景然。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晕。他的眼睛很亮，很深，里面映着小小的、脸颊微红的她。
“到了。”他说，声音很轻。
温景然点点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立刻推门进去。她看着他，想起这一上午的点点滴滴——图书馆的书香，展览上的古画，咖啡厅拿错的饮料，公交车上靠在他肩上的瞌睡，还有此刻，站在家门口，阳光下的对视。
这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
“今天……”她开口，声音有点轻，“今天很开心。谢谢你带我去看展览。”
陆星辞的嘴角弯了一下，那是一个很浅、却真实的笑意：“不用谢。我也……很开心。”
他的声音说到后半句时，明显轻了下去，像是不好意思直接表达。但温景然听懂了。
她也笑了：“那……明天见？”
明天是周日，他们不用上学，但依然会见面——在同一屋檐下，在同一张餐桌吃饭，在同一个院子里晒太阳。
“明天见。”陆星辞点点头，顿了顿，又说，“好好休息。”
【系统提示：“图书馆学习日”综合表现评估完成。宿主在文化欣赏、知识吸收、社交互动等方面均有良好表现。特别记录与关键人物陆星辞的默契互动。综合奖励：“与陆星辞默契值+5”。当前默契值：42\/100。】
虚拟光屏在眼前亮起，温景然眨了眨眼。系统的评估总是这么及时，也总是能准确地捕捉到她心里最在意的部分。
默契值又增加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递给她面包，她犹豫着接过。那时他们之间，大概连“默契”两个字都谈不上。而现在，不过三个月，他们已经可以一起安静地看展览，可以心照不宣地交换饮料，可以让她毫无防备地靠在他肩上睡着。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我进去了。”温景然轻声说，伸手推开了院门。
木门发出“吱呀”的轻响，厨房里的香气更加浓郁地飘出来。奶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小沅和星辞回来了吗？”
“嗯，奶奶，我们回来了。”温景然应道。
她走进院子，却没有立刻往屋里走，而是转过身，看向还站在门外的陆星辞。
他依然站在那里，看着她。阳光落在他身上，浅灰色的毛衣泛着柔和的光。他的眼神很温柔，像秋天的湖水，平静而深邃。
两人就这样隔着门槛，对视了几秒。
谁都没有说话，但好像又说了很多。
温景然想起那首歌的结尾：
“回到家门口\/你说明天见\/我说好\/转身时偷偷回头\/发现你还在原地\/看着我笑\/原来爱情最美好的时刻\/不是说我爱你\/而是说明天见时\/彼此眼里都有光”
她当时觉得这句歌词写得太文艺，太矫情。但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当她说“明天见”时，心里是真的期待着明天。而当他说“明天见”时，她看见他眼里的光，那是对明天、对未来的期待。
那是属于他们的，刚刚开始的，美好的时光。
“快进来吧，饭要凉了！”奶奶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笑意。
温景然这才回过神来，脸颊微热地应了一声：“来了！”
她最后看了陆星辞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屋。在关上里屋的门之前，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陆星辞已经走进了院子，正把背包放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斑驳的光影在他身上跳跃。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看向她。
隔着玻璃窗，两人目光相接。
陆星辞对她笑了笑，很轻的一个笑容，却让温景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也笑了，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温景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颊还在发烫，心跳依然很快，但心里却充盈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的喜悦。
厨房里传来奶奶哼歌的声音，是那种老旧的、温景然叫不出名字的曲调，却莫名地温馨。饭菜的香气越来越浓，是家常的味道，是温暖的味道。
她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的陆星辞。
他已经坐到了石桌旁，从背包里拿出了速写本和铅笔，正低头画着什么。阳光落在他身上，落在他手中的铅笔上，落在速写本的纸页上。他的神情很专注，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温景然忽然很想看看，他此刻在画什么。
是院子里的葡萄架吗？是阳光透过树叶的光影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没有出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那个专注作画的少年。心里那点喜悦，慢慢地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温柔的、安宁的满足。
她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样子吧。
在一个秋日的午后，在一个安静的老宅院里，阳光很好，饭菜很香，奶奶在哼歌，而她在窗边，看着喜欢的少年在院子里画画。
一切都刚刚好。
而那句歌词的最后一段，在她心里轻轻响起：
“如果这就是爱情的开始\/我愿时间停在这一天\/你在院子里画画\/我在窗边看你\/阳光很好\/风很轻\/我们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明天还会再见”
是的，明天还会再见。
后天也会。
大后天也会。
未来的每一天，只要他们想，都可以这样平静而美好地度过。
温景然弯起嘴角，转身离开了窗边。她要去厨房帮奶奶端菜，要去准备碗筷，要去叫陆星辞吃饭。
生活还在继续，平凡而真实。
而这份刚刚萌芽的情感，就像院子角落里那株悄悄冒出的新芽，在秋日的阳光下，静静地生长，不急不缓，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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