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宸的靴子踩在水晶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却孤寂的回响。这声音在空旷的测试大厅外廊显得格外突兀，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周围刻意维持的平静。他刚走出那扇透明的巨门，就被正午的阳光晃得眯起了眼 —— 广场上的人比清晨多了数倍，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水晶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所有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般，齐刷刷地粘在他身上。
“就是他？” 一个尖利的女声率先响起，像指甲刮过琉璃，“测了半天，就测出个‘无相灵根’？”
“我就说看他面相就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样子。”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腰间挂着 “执事” 标识的木牌，“灵根神殿百年历史，这还是头一个连属性都测不出来的。”
凌宸下意识地攥紧了帆布包的带子，指节泛白。包里的星界光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绷，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毛茸茸的尾巴从包侧的缝隙探出来，轻轻勾住他的手腕。这细微的暖意像根救命稻草，让他不至于在众人的注视下溃不成军。
“让让，让让！” 一阵嚣张的笑声由远及近。王磊被一群跟班簇拥着，像只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地穿过人群。他故意在凌宸面前停下脚步，锦袍上的火焰纹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哟，这不是我们青风镇的‘天才’吗？怎么？神殿的水晶球没被你这无相灵根吓碎？”
跟班们立刻爆发出哄笑，其中一个瘦高个故意撞了凌宸一下：“王哥跟你说话呢，聋了？”
凌宸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到廊柱上，冰凉的水晶透过粗布衫传来刺骨的寒意。他抬起头，直视着王磊的眼睛，没有说话 —— 此刻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只会招来更恶毒的嘲讽。
“怎么不说话？” 王磊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像在欣赏一只被困住的蚂蚱，“刚才在测试大厅里，你那水晶球亮得跟萤火虫似的，我还以为能有点看头，结果…… 呵，连只萤火虫都不如。”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潮水般涌向凌宸。
“听说他爹就是个跑船的，死在次元裂缝里了，果然没什么好种。”
“我看他那帆布包里鼓鼓囊囊的，该不会是偷了神殿的东西吧？”
“这种废柴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就该扔去喂裂缝里的魔兽。”
凌宸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他能感觉到怀里的铁皮盒子微微发烫，像有团火在燃烧，脑海里隐约传来 “源” 的怒骂：“这群蠢货！等小爷恢复力量，把他们的灵根全给拧下来当夜壶！”
这不着调的吐槽竟奇异地安抚了他躁动的情绪。凌宸深吸一口气，推开挡在面前的跟班，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站住！” 王磊厉声喝道，从腰间解下那把红宝石匕首，匕首尖端泛着灼热的红光，“你以为就这么走了？刚才在测试大厅，你那水晶球突然爆光，是不是耍了什么猫腻？我看你就是想破坏测试，该当何罪！”
这话纯属栽赃，但围观的人群里竟有不少人点头附和。在他们看来，一个无相灵根者突然引发水晶球异常，必然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王磊你别太过分！” 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林浩挤开人群冲了过来，他的木系灵根测试成绩优异，此刻脸上却满是焦急，“测试过程有祭司盯着，凌宸怎么可能耍手段？你分明是故意找茬！”
“哟，这不是木系中品灵根的林大天才吗？” 王磊嗤笑一声，眼神轻蔑，“怎么？想为这个废柴出头？小心惹祸上身，连你的灵根评级都给你搅黄了！”
林浩梗着脖子：“我说的是事实！” 但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发虚 —— 在绝对的实力和势力面前，道理往往显得苍白无力。王屠户在县里颇有势力，连神殿的一些低级祭司都要给几分面子，他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事实就是他是个废物。” 王磊挥了挥匕首，红色的光晕在凌宸眼前晃动，“像他这种连灵根属性都没有的，活着也是浪费空气，不如……”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打断。两名穿银白法袍的护卫快步走来，为首的护卫冷冷地扫了王磊一眼：“神殿之内禁止私斗，再有喧哗者，取消灵根评级资格。”
王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显然不敢违抗护卫的命令。他恶狠狠地瞪了凌宸一眼，撂下一句 “有种别躲在神殿里”，带着跟班悻悻地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只是离开时仍不忘对凌宸投来鄙夷的目光。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甚至故意绕开他，嘴里念叨着 “晦气”。
“你没事吧？” 林浩急忙扶住凌宸，看到他手背上的血痕，眼圈一下子红了，“都怪我没用……”
“不关你的事。” 凌宸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想先回棚屋收拾东西，早点离开这里。”
林浩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眼神里的决绝止住了。少年默默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塞到凌宸手里：“这是我娘做的灵米糕，路上吃。你…… 你别往心里去，无相灵根说不定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凌宸接过温热的米糕，点了点头，转身往临时棚屋的方向走去。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驱散不了他身上的寒意。
通往棚屋的路比来时难走百倍。沿途的测试者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着各自的灵根评级，看到凌宸走过，都默契地停下话头，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有人低声嗤笑，有人假装咳嗽，还有人故意把水洒在他必经的路上。
凌宸低着头，尽量避开那些目光，脚步却不由得加快。他能感觉到包里的星界光狐一直躁动不安，好几次都想探出头，都被他按住了 —— 他不想让小星也卷入这场羞辱。
刚走到棚屋区入口，就被两个少年拦住了去路。是之前同棚屋的寸头少年和圆脸少年，他们的灵根评级都不算顶尖，但此刻看着凌宸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优越感。
“哟，这不是我们的‘无相大神’吗？” 寸头少年阴阳怪气地说，“测试完了？神殿没把你当异端烧了？”
圆脸少年附和道：“我看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滚吧，别在这里碍眼，影响我们这些有灵根的人修行。”
凌宸懒得跟他们废话，侧身想绕过去，却被寸头少年一把推在胸口：“没听见我们说话？废物就是没教养！”
这一推用了不小的力气，凌宸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帆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陶罐滚了出来，月光百合的花苞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
“这是什么？” 寸头少年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捡。
“不准碰！” 凌宸猛地扑过去护住陶罐，眼神里的凶狠让对方愣了一下。这是叶灵儿培育的月光百合，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绝不能让别人糟蹋。
“呵，还挺宝贝。” 寸头少年撇撇嘴，“不就是株破草吗？给我我都不要。” 他踹了一脚凌宸的帆布包，“赶紧滚，别让我们再看见你。”
凌宸紧紧抱着陶罐，默默捡起地上的东西，走进棚屋。里面的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到他进来，都迅速背上包离开了，没人愿意跟一个 “无相灵根” 者多待哪怕一秒。
他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 几件换洗衣物，父亲留下的铁皮盒子，叶灵儿给的凝露草种子，还有林浩塞给他的米糕。当他背起帆布包走出棚屋时，整个棚屋区已经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杂役，用扫帚柄指着他，低声议论着什么。
离开神殿的路上，阳光依旧明媚，水晶建筑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像一座用梦想堆砌的城堡。可这座城堡对凌宸来说，却只剩下冰冷和嘲讽。他能看到荣耀碑上那些闪耀的名字，能听到侧厅里传来的欢笑声，那些都是属于 “天才” 的荣耀，与他这个 “废柴” 无关。
走到神殿大门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测试大厅的方向，玄真大祭司正站在高台上，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人群，落在他身上。那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探究，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 期待？
凌宸摇摇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一个无相灵根者，怎么可能让大祭司产生期待？他转过身，踏上了返回青风镇的路。
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山路拐角时，怀里的铁皮盒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表面的螺旋纹路爆发出刺眼的金光，在他掌心投射出一行转瞬即逝的字迹：
“第三根廊柱，午夜时分。”
凌宸猛地停下脚步，心脏狂跳起来。这是 “源”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给他指引！第三根廊柱…… 是张爷爷地图上标注着源力池入口的那根吗？
他回头望向灵根神殿，水晶穹顶在阳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像一个巨大的谜题，等待着他去解开。而此刻，那些嘲讽和羞辱仿佛都变成了催化剂，让他心中那股不甘的火焰燃烧得更旺。
他攥紧拳头，加快了脚步。但他知道，自己迟早会再回来的 —— 不是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揭开所有秘密的挑战者的身份。
山风吹过，带来远处次元裂缝的气息，也仿佛带来了一个沉睡已久的召唤。凌宸的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只留下一个坚定的信念，在风中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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