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群山的路,每一步都比之前更加艰难。茂密的灌木如同带刺的罗网,撕扯着他们本就破烂的衣物和皮肤。
湿滑的苔藓和盘结的树根潜伏在厚厚的落叶下,稍有不慎就会摔得骨断筋折。
空气变得潮湿阴冷,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林间投下斑驳诡异的光斑。
曲靖的警惕性提到了极致,他不再仅仅防备变异体和野兽,还要留意可能存在的毒虫、瘴气,以及这片原始山林本身潜藏的危险,比如,看似坚实的土地下,可能是吞噬一切的沼泽。
江秀秀的体力几乎耗尽。
她感觉自己的肺像个漏气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双腿早已麻木,只是凭借本能跟随着前方那个身影,怀里的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只是发出微弱的、如同小猫般的呜咽,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天下午,他们沿着一条野兽踩出的小径艰难前行时,曲靖突然猛地停下,抬手示意,身体瞬间进入了绝对的静止状态。
江秀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也立刻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一大一小两只野猪正在泥地里拱食!
大的那只体型壮硕,獠外露,皮毛粗糙,显得十分凶猛。
小的那只看起来体积只有大野猪的一半,跟在母亲身边,哼哼唧唧。
野猪!活生生的肉食!
巨大的诱惑瞬间冲昏了江秀秀的头脑,她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
但曲靖冰冷的目光制止了她。
他缓缓蹲下身,从背包侧袋,实则是从空间摸出了那把加装了简易消音器,之前囤积的物资之一的手枪,递给了江秀秀,同时用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命令:
“小的,头部,一击毙命。大的,我来。”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猎杀野猪,尤其是带崽的母野猪,极其危险。
必须分工明确,速战速决,绝不能给母野猪发狂反击的机会!
江秀秀接过冰冷的手枪,手心里全是汗。
她的手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野猪,而是因为肩上突然压下的、关乎生死存亡的责任。
她必须打中!而且要一击致命!否则,激怒了那头巨大的母野猪,后果不堪设想!
曲靖则悄无声息地抽出了合金短刃和工兵铲,如同捕猎的豹子,借助灌木的掩护,从侧面向那头母野猪迂回靠近。
时间仿佛凝固。
江秀秀趴在潮湿的落叶上,双手死死握住手枪,瞄准了那只懵懂无知、还在泥地里打滚的小野猪。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心跳声在耳边如同擂鼓。
她想起了江霖教她的射击要领,调整着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将准星死死套住小野猪的头部。
就在曲靖的身影移动到母野猪侧后方,即将发起攻击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流喷出的声响!
江秀秀扣动了扳机!
子弹脱膛而出!
几乎在同一时刻,曲靖也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从灌木后暴起,工兵铲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劈向母野猪相对脆弱的脖颈!
而另一只手中的短刃,则精准地刺向它的心脏部位!
“嗷……!”
小野猪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上爆开一团血花,瞬间倒地毙命!
而母野猪则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
曲靖的工兵铲劈入了它的脖颈,但未能完全斩断!
短刃也刺入了它的胸腔,却因为厚实的脂肪和肌肉层,未能立刻致命!
剧痛和幼崽死亡的刺激,让这头母兽彻底疯狂了!
它猛地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猩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侧方的曲靖,不顾一切地低头撞了过去!那对锋利的獠牙,足以开膛破肚!
“小心!”江秀秀失声惊呼!
曲靖眼神一寒,面对疯狂冲撞而来的庞然大物,他没有选择硬抗,而是脚下猛地一蹬,身体向侧面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獠牙!
同时,他手中的工兵铲顺势向上撩起,狠狠砸在野猪的一条前腿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野猪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前腿一软,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平衡,轰然侧翻在地!尘土飞扬!
但它依旧没死!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发出威胁的低吼!
曲靖岂会给它机会!他再次贴近,手中的合金短刃化作一道冰冷的寒光,精准无比地再次刺入之前造成的伤口,并且狠狠一搅!
“嗬……嗬……”母野猪的咆哮变成了漏气般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最终瘫软在地,不再动弹。
林间空地,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和飞扬的尘土,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生死搏杀。
江秀秀瘫软在地,手中的枪掉在落叶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她看着不远处那两具庞大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巨大的收获感。
他们成功了!
曲靖站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调整着呼吸。
他看了一眼毙命的野猪,又看向瘫坐在地的江秀秀,眼神复杂。
刚才她那关键的一枪,至关重要。
他没有说话,走到小野猪尸体旁,检查了一下弹孔,然后开始熟练地处理猎物。
剥皮,放血,分割肉质最好的部分。
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任何浪费,大块的野猪肉被他迅速收入空间,只留下一些现场烧烤和携带。
当篝火再次燃起,串在树枝上的野猪肉被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油脂香气时,江秀秀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她看着跳跃的火焰,看着火上焦黄的肉块,又看了看身旁沉默处理着猪皮的曲靖。
他们杀了两只野猪。
为了活下去。
她接过曲靖递过来的一块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咬了一口。
粗糙的肉质,缺乏调味,却充满了扎实的力量感和……血腥的甘美。
她默默地吃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温暖和力量在体内流淌。
孩子似乎也被肉香唤醒,发出渴望的哼唧声。
江秀秀小心地撕下一点点最嫩的肉,嚼碎了喂给他。
小家伙贪婪地吮吸着。
夜色渐深。
篝火旁,两人一婴,分享着用生命搏杀换来的食物。
山林依旧危机四伏。
前路依旧迷茫未知。
但至少今夜,他们不必再忍受饥饿的折磨。
江秀秀看着跳动的火焰,又看了看身边男人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侧脸。
手中的肉,带着血的味道。
脚下的路,通往更深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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