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走过窄道，回到柴房。他从墙角搬开一块松动的石板，拿出藏在下面的旧地图。油灯很暗，他把地图铺开，用炭笔在上面画线。
西区守卫换班时间是戌时三刻，有十二息的空档。他看着地图上的药园西侧，那里有断墙、枯井和石阶。他记得白天看过的位置。风从北边吹来，巡逻队会靠着山壁走，断墙拐角后面三丈是看不到的地方。
他用炭笔画出路线：从柴房出发，贴着外门西墙走，绕过枯井，顺着石阶下到崖边小路，再跑十丈空地就能到围栏。中间有两段没有遮挡，必须等灯光扫过去才能动。
时间还剩半个时辰。他检查腰上的布袋，里面有三枚凝气散，半块破灵草，一把小刀。丹炉不能带进去，只能留在柴房。他深吸一口气，吹灭了灯。
戌时二刻，他出门。风吹过耳朵，远处传来弟子回房的声音。他贴着墙根走，躲开亮灯的主路，身影藏在房子投下的黑影里。
第一段路很顺利。他绕过枯井，蹲在井边听动静。前面石阶传来脚步声。两盏灯笼慢慢靠近，四个执事级剑修走过来，剑没出鞘，但能感觉到他们的灵气。
他们比预计快了七息。
林渊趴下身子，屏住呼吸。等人走远后，他数了十五息才站起来。按原计划现在该到石阶中段了，但现在要加快速度。他贴着山壁快步走。
第二段出问题了。巡逻队本该直走，却突然回头。一个守卫停下来看崖边的痕迹。林渊立刻扑倒，滚进岩石凸起后的凹处。那守卫蹲下，手指摸了摸地上的碎叶子，又抬头看了看山路。
林渊不动。衣服一角被风吹起，差点碰到对方的靴子。那人站起身说了句话，队伍继续走。
他等了三十息，确认没人回来，改走另一条路。右边有藤蔓垂下来，可以滑下去。他抓住藤条，手脚并用往下爬。落地时脚一滑，在石头上发出一点声音。
前面守卫顿了一下，有人回头看了眼。林渊已经缩进岩缝，背紧紧贴着冷石头。那人举灯照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他重新算时间。离下一拨巡逻还有四十七息。他沿着崖底走，绕过倒塌的断墙，终于看到铁木围栏。
月光照在最后一段空地上。两盏灯笼来回移动，光扫来扫去。他躲在断墙后，看灯光的规律。
每十八息，两盏灯会同时转向东边，持续五息。他要用这五息冲过去。
第一次机会来了，他没动。太危险，怕判断错。第二次，他弯腿准备。第三次，他冲了出去。
低头快跑，脚贴地不发出声音。灯笼刚转开，他已经跑完十丈，手指碰到了围栏。
铁木很冷，上面有很多剑划的痕迹。他靠在栏边，喘气，心跳很快。但他脑子很清楚。
第一步成了。
围栏不高，翻过去不难。真正麻烦的是里面。他往里看，药园里的植物排得很整齐，有几处亮光飘着，是巡夜符灯。每隔三十丈有一个岗哨，有人提剑来回走。
他记下岗哨的距离和走路速度。每次巡查间隔四十五息，换岗时有八息空档。如果要进去采药，就得在这八息内进出。
但他今晚只是探路。他已经确认外面的路能走通，守卫换班也确实有空隙。楚河的情报没错。
接下来要看里面的路线。他盯着最近的岗哨，估计算它能看到多远。左边有一片矮灌木，可以藏身。再往里三百步，是长残损灵草的地方——他在外门典籍里见过记载。
他掏出炭笔，在袖口的布上画了个简单的图。标了三个可能进的地方，两条退的路。正画着，远处传来新的脚步声。
第三拨巡逻提前了。
他马上收手，趴低身体。六个守卫走过来，带头的人腰上挂着铜铃，每走十步晃一下。这是报警用的，一旦响起来，整个药园都会戒严。
队伍在围栏前停下。一人点新符灯，换了旧的。火光亮的一瞬间，林渊看清了他们的站位。
六人散开成扇形，两个在前，两个在两边，两个在后。这种阵型防偷袭不错，但也有一点漏洞——换灯的时候，后面三人会有短暂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细节很重要。
他记住了。等人走远后，他又抬头看岗哨走动的节奏。这时月亮偏了，光照变了，有些地方更暗了。
机会变多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枚凝气散含在嘴里，慢慢调息。体力必须保持好。下次行动可能就在明天晚上。
时间快到子时，外面巡逻少了。他知道不能再留。正准备走，忽然听见围栏另一边有声音。
不是脚步。
是挖土的声音。
有人在药园里面挖东西。
他贴到围栏缝隙往里看。百丈外，一个黑影蹲在坑边，手里工具在翻土。那人穿外门弟子的衣服，但袖口没有标记。
林渊皱眉。
外门弟子不可能这时候进药园。而且那人动作熟练，明显不是第一次来。
黑影挖出一株植物，迅速塞进布袋。然后他又往另一个方向去。
林渊记住他的路线。竟然和自己刚才标出的第二个退路重合。
这人知道守卫的空档。
不是巧合。
他盯着那身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药田后面。然后他慢慢后退，按原路返回。
这次他选更远的路，避开所有可能被发现的地方。路上遇到两次临时巡逻，他提前察觉，躲进废弃排水沟，等人走了再走。
回到柴房已是寅时。他关上门，点亮油灯。把袖口画的图摊在桌上。
他拿起笔，在图上加了三条：
一、药园里面有陌生人活动，可能是经常来的；
二、守卫换灯时有八息看不见的死角；
三、月光变化会影响照明，可以利用。
然后在纸角写了四个字：明日动手
他把图塞进墙缝，躺下闭眼。外面风小了，整个外门安静下来。
但他还在想事情。
药园为什么会被魔修盯上？执法堂说魔修要抢药园，可刚才那人明明是外门打扮。柳清瑶明天要去剑谷，偏偏今晚药园有人偷偷挖药。这些事有没有关系？
他想起楚河说过的话：柳清瑶每次去剑谷都会顺路看看药园。
如果她发现药少了……
一定会查。
只要查，就会发现有人经常进出。只要盯住那个挖药的人，就能找到背后的人。
他睁开眼。
不如先动手。
不是等别人查，而是自己放点线索出去，让大家都乱起来。只要乱了，他就有机会混进去拿东西。
他坐起来，从布袋里拿出那半块残灵草。这是最后一点了。炼完这一炉，就得找新药材。
他把灵草放回去，手指碰到袋底另一样东西。
《玄铁剑诀》残页。
他抽出那张粗糙的纸。上面写着：“以力凝锋，千锤成意。”
他看着这句话。
丹修不能打架？那就用药练身体，用丹养筋骨。只要经脉不断，境界不塌，他就不会倒。
他收起剑诀，吹灭灯。
窗外，天边开始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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