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睁开眼时,窗台上正飘着个穿红棉袄的小姑娘。
“墨哥,你今天要带那个银色的小锤子,不然会麻烦的。”
豆豆的声音软乎乎的,是隔壁单元去年冬天走的孩子,总爱来他家待着。
林墨揉了揉太阳穴,指尖还残留着昨晚解剖刀的凉意——
最近案子密,他连轴转了三天,脑子还没完全醒透。
“知道了。”
他应了声,伸手从床头柜摸出尸检工具箱,果然看见那把用来检测骨密度的银质叩诊锤躺在最上层。
豆豆见他拿了工具,咧开嘴笑了笑,身影慢慢淡在晨光里。
林墨起身煮了碗面,刚嗦了两口,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着“苏语”两个字。
“墨哥,队里叫紧急集合,城东工地出了命案,李队已经往那边赶了。”
苏语的声音透着干练,五年的法医助手生涯,让她早没了初入职时的慌张。
林墨挂了电话,三两口扒完面,抓起外套就往门外走。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了又灭,路过三楼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个模糊的影子缩在墙角——
是前两年病逝的老太太,总爱蹲在自家门口等儿子。
林墨没停步,这种日常里的“遇见”,他早就习以为常。
城东的“盛景花园”工地一片狼藉。
黄色的警戒线拉了一圈,外围围满了戴安全帽的农民工,交头接耳的声音裹着尘土飘过来。
林墨和苏语刚到,就看见李建国站在塔吊底下抽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老墨,你来了。”
李建国把烟蒂踩灭在泥地里,指了指不远处的尸体,“死者王铁柱,52岁,四川人,在这儿干了半年。早上七点多,有人发现他躺在塔吊底下,头被砸烂了,安全帽碎成了好几块。”
林墨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苏语跟在后面,手里已经打开了尸检箱。
尸体蜷缩在地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胸口沾着黑红色的血迹。
旁边散落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扳手,扳手齿缝里还卡着点暗红色的东西。
最扎眼的是那顶安全帽——塑料外壳从中间裂开,边缘还沾着泥土,像是被重物砸过。
“李队,是操作失误还是人为?”苏语蹲下来,指尖刚碰到安全帽,突然浑身一僵,猛地抬头看向林墨,“墨哥,我……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工资’,就在耳边。”
林墨没说话,目光落在死者扭曲的手指上。
那根右手食指直直地指着西北方向,像是在指明什么。
而在尸体旁边,一个穿着同样工装的鬼魂正半蹲着,脸上满是血污,正是王铁柱。他看见林墨,嘴唇哆嗦着,伸手指向工地办公室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完整的话。
“尸检得回去做,但现场有疑点。”
林墨站起身,对李建国说,“你看死者的手指,是刻意指向办公室的,而且安全帽的裂痕边缘太整齐,不像是高空坠物砸出来的——如果是塔吊上掉东西,裂痕应该更不规则,还会有扩散性的纹路。”
李建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眉头皱得更紧:“你的意思是,不是意外?”
“可能性很大。”
林墨蹲下来,用镊子夹起那把扳手,“扳手齿缝里有疑似血迹的东西,回去做dNA比对。另外,苏语说听见‘工资’,查一下王铁柱最近是不是有工资纠纷。”
尸检室的灯光亮得刺眼。
林墨穿着白大褂,手里的解剖刀划开死者的头皮,露出下面的颅骨。
苏语在旁边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
“颅骨骨折呈凹陷性,集中在右侧颞部,面积约4平方厘米,边缘有明显的钝器撞击痕迹。”
林墨用叩诊锤敲了敲颅骨,“没有弥漫性的骨裂,这说明受力点很集中,不是高空坠物造成的——高空坠物会导致颅骨多处骨折,还会伴随脑挫伤扩散。”
苏语停下笔,抬头看向他:“那就是说,是有人用钝器先砸晕了王铁柱,再把他放在塔吊底下,伪造了意外?”
“对。”林墨点头,用镊子夹起一块颅骨碎片,“你看,碎片边缘有金属划痕,和那把扳手的齿纹吻合。另外,死者的胃内容物里有安眠药成分,剂量不大,但足够让他失去反抗能力。”
正说着,林墨眼角的余光又瞥见了王铁柱的鬼魂。
他站在解剖台旁边,脸上的血污淡了些,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像是欠条。林墨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轻声问:“是不是办公室里有证据?”
王铁柱用力点头,嘴巴张了张,终于发出了模糊的声音:“张……张彪……欠我……三万……”
张彪,是这个工地的包工头。
林墨把这个信息告诉李建国时,李建国正在工地办公室门口等着。
他立刻让人把张彪叫过来,张彪是个矮胖的男人,穿着黑色夹克,脸上堆着笑,一看就是个老油条。
“李警官,你们找我干啥?王铁柱那是意外啊,我都跟工人说了,会按规定赔抚恤金的。”张彪搓着手,眼神却有些躲闪。
“赔抚恤金?”李建国冷笑一声,“你先说说,王铁柱是不是跟你要过工资?”
张彪的脸色变了变,支支吾吾地说:“是……是要过,但我这不是资金周转不开嘛,都说了过阵子给……”
“过阵子?”
林墨走过来,目光直视着他,“你是不是怕他去劳动监察大队告你,所以先下了手?”
张彪的脸瞬间白了,刚想反驳,苏语突然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李队,墨哥,我在张彪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是王铁柱的工资欠条,还有……还有一把带血的扳手,跟现场的那把一模一样!”
张彪看见欠条和扳手,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李建国上前一步,拿出手铐:“张彪,你涉嫌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
直到被戴上手铐,张彪才瘫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他天天跟我要工资,还说要去告我……我没办法,只能趁他早上检查塔吊的时候,给他喝了加了安眠药的水,然后用扳手砸晕他,再把塔吊上的钢管推下去……我以为能瞒过去的……”
扳手的血迹dNA比对结果出来了,正是王铁柱的。加上欠条和张彪的口供,这起“意外”终于真相大白。
林墨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打开门,看见王铁柱的鬼魂站在客厅里,脸上的血污已经完全消失了,穿着干净的工装,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谢谢你,林法医。”王铁柱的声音很平静,“我儿子下个月要交学费,我要是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他就没法上学了。现在好了,张彪被抓了,我的工资能给我儿子了。”
林墨点了点头:“放心吧,你的工资会给你家人的。”
王铁柱笑了笑,朝他鞠了一躬,身影慢慢淡去。
林墨走到厨房,又煮了一碗面,刚端起来,就看见豆豆飘在餐桌旁,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墨哥,那个叔叔走了,他说谢谢你。”豆豆咬了口苹果,眼睛亮晶晶的。
林墨摸了摸她的头,虽然摸不到实体,却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意。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餐桌上,碗里的面条冒着热气。
林墨嗦了一口面,觉得这碗面比早上的那碗,暖多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又亮了,大概是三楼的老太太又在等儿子。
林墨看着窗外的夜色,心想,明天大概又会有新的案子,但只要还有人需要他,他就会一直做下去——不仅为了活着的人,也为了那些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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