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烟还在天上烧着,像一根刺扎进夜空。沈清鸢的手从令旗上松开,旗面垂落,风一吹就贴在她手臂上。她转身看向谢无涯,声音不高:“你能走?”
他站在原地,左臂的布带被风吹起一角。他点头,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那就走。”她说完,抬脚往前迈了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朝东翼去。地面还有未散的尘灰,踩上去软,脚步声闷。谢无涯走在后面,呼吸比平时重,但没慢下来。沈清鸢能听见他的靴底擦过碎石的声音,一下一下,稳得很。
离主营还有三里时,林子里亮起了火把光。
人影从树后走出来,一共七个,穿外族战甲,手里握刀。为首那人脸上有道疤,刀尖指向沈清鸢:“你来得正好。”
沈清鸢停下。谢无涯也停了,站到她侧后方半步的位置。
“你们要抓我?”她问。
“不是抓。”疤脸男笑了,“是请。将军说了,活的更好用。”
话音刚落,他身后三人冲上来。刀光劈下,沈清鸢侧身避过,反手抽出腰间短刃格挡。金属相撞,震得她虎口发麻。另一人从侧面逼近,刀锋直取肩窝。她后仰躲开,脚跟蹬地退了两步。
谢无涯动了。
他一步跨前,长剑出鞘,剑气扫过,逼退两人。他没追击,只站在沈清鸢身前,背对着她。
“拿着。”他把剑递过去,剑柄朝她。
沈清鸢看着他。
“这把剑能破幻术。”他说,“你要进营,不能靠眼睛看。”
她伸手接过。剑身微颤,掌心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像是某种回应。她低头看了一眼剑柄纹路,又抬头看他。
“你在外等我。”
“嗯。”他应了一声,没动。
她转身就走,身影很快没入林中暗处。谢无涯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收回剑,靠在一棵树边坐下。他闭眼调息,手指搭在左臂布带上,那里渗出了点湿意。
沈清鸢贴着林子边缘前行。敌营灯火通明,帐幕层层叠叠,巡逻兵来回走动。她蹲在一处土坡后,闭上眼。
耳朵开始捕捉声音以外的东西。
心跳、呼吸节奏、情绪起伏——这些细微波动在她意识里形成一条条线,有的平缓,有的急促。营地中心那顶最大的帐子里,两条线交错激烈,其中一条带着明显的谎言痕迹,另一条则充满杀意。
她在心里记下位置。
绕到帐后,她攀上一根撑帐的木柱,翻身落在帐顶。布料很厚,踩上去不响。她趴低身子,慢慢移到缝隙上方,往下看。
帐内两人对坐。一个是外族将领,盔甲未卸。另一个穿黑袍,袖口翻起时露出一道银线绣的家徽——谢家旁支的标记。
“星盘必须毁掉。”黑袍人说,“否则她一旦用剑,阵法就会反噬我们。”
“她现在就在外面。”将领冷笑,“谢无涯重伤,裴珩被伤令引开,机会只有这一次。”
“信号烟能骗她多久?”
“足够长。等她找到裴珩,人早就凉了。”
沈清鸢的手指收紧。帐布被她捏出一道褶皱。
“但她身边有墨九。”黑袍人压低声音,“那哑子一直跟着裴珩,不会轻易离开。”
“他已经不在了。”将领笑了一声,“半个时辰前就被调去西岭查防务漏洞,根本回不来。”
沈清鸢猛地睁眼。
帐内忽然安静。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几息后,两人继续说话。
“只要她在用剑之前死,天机卷就永远打不开。”
“那就动手。今夜子时,放出假信鸽,引她去断崖。”
“好。”
沈清鸢慢慢往后退,离开缝隙。她趴在帐顶不动,等巡逻兵走过,才轻巧落地。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贴着帐角往侧后方移动。那里有一堆柴草,正好遮身。
她刚藏好,就听见身后有动静。
回头一看,一个人影站在三丈外的阴影里。
戴着青铜傩面,身形高大,双手垂在身侧。
是墨九。
她没动。他也站着,没靠近。
过了几秒,他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食指竖起,轻轻摇晃,然后指向自己胸口,再指向她,最后手掌向下压。
意思是:别信刚才听到的,我在。
他又抬手,这次动作更快:手指交叉,做出一个“断”的动作,然后指向主营方向,再指自己喉咙,摇头。
沈清鸢懂了。
信号烟不是求援,是陷阱。而墨九根本没被调走。
他一直在。
她盯着他。他站着不动,面具后的目光直直望着她。
片刻后,他抬起左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然后指向东南方的一片林子——那是通往主营后方的小路。接着,他做了最后一个动作:右手横在颈前,用力一拉。
有人要杀裴珩。
但他没死。
沈清鸢点头。她起身,准备离开。
墨九突然抬手,制止她。
她停下。
他慢慢摘下面具一角,露出下半张脸。嘴唇紧抿,眉心皱着。然后他用手势比划:“裴珩受伤,是因为信号烟。那不是禁军密令,是他们仿制的。他察觉了,所以被偷袭。”
沈清鸢眼神变了。
墨九继续:“他们知道你会来。这里有埋伏。”
他指向帐后一处空地,做了个“炸”的手势。
沈清鸢看着那片区域。那里看似普通,但地面颜色略深,像是新翻过的土。
陷阱。
她回头看他:“你知道他在哪?”
墨九点头,抬手比划:先指自己,再指她,然后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护住”的动作。最后,他指向营地最深处,一棵孤树的位置。
“你带路?”她问。
他摇头,指向自己身后。那里有一队巡逻兵正走过来。
他重新戴好面具,转身要走。
“等等。”她低声叫住他。
他停下。
“你为什么出现?”她问,“你本可以继续藏。”
他回头,面具挡住表情。但他抬起手,缓缓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
她接过,打开一看——是半截断弦,泛黄,边缘磨损严重。弦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她认得这根弦。
是她上次弹琴时崩断的,落在台阶上。当时没人捡,以为丢了。
可它在这里。
墨九没有解释。他只是抬手,在胸前画了个听雨阁的暗记,然后转身离去。身影几步就融进黑暗里。
沈清鸢握紧那根断弦,慢慢收进袖中。
她不再犹豫,沿着墨九指的那条小路前进。地面越来越湿,踩上去有轻微声响。她放轻脚步,贴着帐篷边缘走。前方就是那棵孤树,树下有座不起眼的小帐,门口没人守。
但她没直接过去。
她在一处废弃灶台后停下,闭眼。
共鸣术再次展开。
树下帐内的气息很弱,呼吸断断续续。但情绪波动清晰——痛苦,清醒,带着警惕。不是昏迷的人该有的状态。
是裴珩。
她正要起身,忽然察觉不对。
右侧五步外,一块石头后面,多出一道呼吸声。太稳,不像巡逻兵。
埋伏。
她收回动作,悄悄后退两步,换了个方向。绕到帐后,发现后帘有一道缝,被人从里面割开了。
她伸手掀开一点,往里看。
帐内昏暗,只有一盏油灯。裴珩躺在角落,肩头包着布,血渗出来一片。他闭着眼,脸色发青。但当她目光扫过他放在身侧的手时,发现他的拇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在装晕。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两个士兵提着灯笼走来,绕帐一圈,低声说了句什么,又走了。
沈清鸢等他们走远,正要钻进去,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布料摩擦。
她猛地抬头。
帐顶上方,一根横梁上,挂着一只机关鸟——铜翅铁尾,眼睛是两粒黑石。它的头正对着帐门方向,翅膀微微张开。
这不是她的机关鸟。
是别人的。
她立刻明白——这账从一开始就被监视了。他们知道有人会来救裴珩。
她蹲下身,快速扫视四周。地上有拖拽痕迹,通向帐外一侧。她顺着看去,发现那边的土堆比别处高,像是临时堆的。
底下有东西。
她没动。她知道现在任何行动都会被看到。
她只能等。
等下一个变数。
帐内的裴珩忽然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外面巡逻兵听见。
脚步声立刻折返。
沈清鸢迅速滚到灶台后,屏住呼吸。
帐门被掀开,灯笼光照进来。士兵低头看了看,嘀咕一句:“还没死?”
另一个人笑:“等天亮就行。”
两人离开,帐门重新落下。
沈清鸢没动。她盯着那只机关鸟,看着它的眼睛在灯光下反光。
她慢慢从袖中取出心弦剑。
剑身贴地,轻轻往前推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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