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腊月了。
市里的经济总结年报中，小河镇毫无疑问的稳夺第一。
在会议中，谭习文等小河镇的班子领导都脸上有光，出了风头。
而且常务副镇长刘景鹏也受到市委组织的考察，组织部领导罗绍刚罗部长跟陈力明确说了，高岩镇那边将有新书记上任，市委考察镇长人选。
陈力也替刘景鹏高兴，在小河镇虽然合作无间，但人总是要前进的！
班子成员也是要成长进步的，升迁机会能落到他们小河镇班子成员中也是对他们小河镇成绩的认可！
刘景鹏晚上特别邀请陈力等一应小河镇的领导班子成员来了个团聚！
这一晚，刘景鹏喝醉了，也流泪了！
跟陈力一起完全不同于跟朱魁和李长江时代，只有跟陈力时他才感受到工作中真正的工作劲头，升迁是高兴的。
但也是他难舍的，舍不得陈力，舍不得小河镇这个班子！
……
刘景鹏升迁调离后，小河镇暂时也没有新的常务副镇长调任的消息。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七，还有两天就过年了。
镇里的排班执班也是到二十九、大年上午才正式放假，陈力正在办公室里跟谭习文讨论假期间轮班安排的事。
谭习文笑呵呵的说：
“干脆你们都好好的在家过个年，初七来上班，我就在镇里值班到初七吧。”
“反正我一家子岳父母和我父母都在一起，儿子跟哥伦比亚大学成了交换生，放假也回来不了。”
“我一家子都带到镇里来过这个年，既值了班又不耽搁过年！”
“不行。”
陈力直接拒绝了。
制度就是制度，分班轮吧。
谭习文还想再劝一下，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了，王家奇火急火燎的闯进来急急的说：
“陈书记，谭镇长，出事了！”
陈力和谭习文都是一愣，马上就是年关了，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出事”这两个字！
王家奇指着外边的窗口说：
“你们看嘛，起码不低于一百个人……”
“都是云雾山做工的农民工，来堵我们镇政府的大门，说干活了年底都不结账拿不到工钱，要镇里给个说法，拿不到工钱他们就不走！”
陈力一听就恼了，马上起身说：
“走，下去看看！”
来到镇政务大楼一楼，大厅里就见到数十个穿着沾满尘土脏污的农民工在吵闹着。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看到陈力和谭习文这两个领导来了，赶紧对那群人说：
“我们陈书记和谭镇长来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就跟领导说吧！”
那群人顿时刷的一下就把两人围了起来，其中几个似乎是领头的口气很硬的说：
“你就是陈书记吗，那我们找的就是你，今天你不给我们解决、我们拿不到钱就不走！”
陈力点了点头说：
“到底是什么事情、是什么原因，你们得跟我说！”
“有问题镇里能解决的就必须解决，镇里解决不了我上报市里解决。”
那人见陈力并没有推脱，表情和语气顿时缓和了些，但语气仍然有些冷的说：
“我们都是在云雾山务工的，我不是小河镇的，是隔壁凉桥镇的，在云雾山的工程队干了两三个月了！”
“包工头说年底发钱，但一天推一天，今天都腊月二十七了，后天就过年，我们没钱怎么回家过年？”
陈力沉声问他：
“哪个包工头？”
那人哼了哼回答：
“陈允树，昨天我们堵到他了他说你们有本事就去告，现在没有钱，你们告也告不赢，小河镇的书记就是他侄儿陈力，他不管，我们就来镇政府找陈力！”
陈力一听胸口里顿时就像燃了一把火似的，二话不说就掏了手机出来给他爸打电话。
他没有陈允树的电话，所以先问他爸。
陈允龙也不知道什么事，给他说了陈允树的电话，陈力也没对他爸细说，挂了电话就再给陈允树打过去。
一会儿，陈允树接了。
“哪位？”
陈力低沉沉的道：
“我，陈力！”
“呃……陈力呀，呵呵，怎么给大伯打电话过来了？”
“我这几天还正想抽时间请你们一家人聚个餐呢，正好你打电话过来了，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我来找个……”
“你现在马上到镇政府来一趟！”
陈力一口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头说。
“来镇政府？”
陈允树愣了一下，随即又赶紧答应：
“行行行，我马上来，马上来！”
放下手机后，那人见陈力联系上了陈允树，也没再急着说。
陈力看了看政务楼外边的坝子里那一百多人后又问他：
“这都是你们一起的？”
那人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我们工程队人多，陈允树招了不下七八百人，今天来的都是其他乡镇的人，小河镇的没来。”
“不是他们不想来，是他们觉得垮不下脸来对你。”
陈力“嗯”了一声，然后又问他：
“工钱的事，工程承接公司那边有没有发下来？还是力拓置业那边没发放？”
那人摇了摇头气愤愤的说：
“力拓置业的钱腊月二十二就发放到了承建公司，承建公司按工程进度比例也发放了！”
“陈允树这边比其他工程队发放的比例还更大一些，钱也是最先发放的！”
“但陈允树说他的钱都垫出去了，手里没钱，每人发放五百块钱过年，现在这年头五百块钱有屁用？”
“老婆拿去过年货都置办不回来，更别说家里大大小小的开支，问他他脾气比我们还大，好像不是他欠我们工资而是我们欠他钱！”
“说要就五百块，不要就滚蛋，有本事去告他，看告不告得翻他！”
陈力一听气得胸口直起伏，招了招手，然后带他们一起到外边的院坝里，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
“大家好，我是小河镇的书记陈力，事情的经过我也了解了，在这里我跟大家打个包票作个保证！”
“今天一定帮你们把工钱拿到手，拿不到工钱大家就去我家里吃住！”
从来没见到当官的替他们说过这种话，坝子里一两百个农民工反而都安静起来，望着陈力觉得很不可思议！
在他们印象中，像今天这种来政府要工钱的事肯定很难很难。
当官的也只会推来推去，很难有人会承头负责替他们办。
但没想到的是，这个陈书记居然直接放了狠话说今天一定帮他们把工钱拿到，这真实么？
陈力说完后又吩咐了一下：
“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这事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在今天帮大家办好、办妥，绝不会拖到第二天去。”
“但同时也请大家理性对待，镇政府是公务处，还有很多老百姓要办事，所以请大家暂时不要在政务楼聚集，上街逛逛街，转一转，中午十二点前我在这里给大家回复。”
“但是有一点，钱，今天无论如何都会到账！”
听到陈力这么说，领头的那个人也觉得不好再折腾，挥手就对大家说：
“大家先散了吧，听……陈书记的，中午十二点再来！”
原本都准备打持久战的农民工也都泄气了，听从了那人的招呼，一个个都默默的出去了。
陈力看得心里很酸！
说实话，最质朴的就是这些农民工，人家要的是他们的血汗钱，这过分吗？
应该一点都不过分吧！
几百个农民工一散，镇政府大院就空闲安静下来，陈力回头看了看谭习文和王家奇，黑着脸直走向门卫亭处的大门口。
谭习文和王家奇都没搭腔，从陈力的电话里就知道拖欠工钱的包工头是他“大伯”。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来处理，只有跟在他后面。
没多久，陈力就看到一辆白色高大霸气的路虎揽胜开了过来，在镇政府大门口停了，一个胖胖的脑袋从车窗里钻出来对陈力笑呵呵的说：
“在门口啊，我先把车停了。”
门卫按了电动把门打开，陈允树把车开进里面找个车位停了，然后下车笑呵呵的朝陈力跑过来。
“哎呀，力……”
陈允树喊了一个字又看到谭习文和王家奇跟在陈力身边，还是没好意思叫他小名，马上改了口，
“大伯正想先去你家里坐坐，下午等你下班了再跟你爸妈一起到外边去坐坐……”
陈力没理他这话，瞟了瞟他停的那辆很新的路虎揽胜问：
“那车是新买的？多少钱？”
陈允树嘿嘿笑道：
“才买半个月，原本打算买一辆福特猛禽的，但朋友都说那车不贵气，现在大部分有身份的人都买路虎，霸气又贵气，钱嘛……”
“配置有点高，总共花了一百五十多个w，呵呵！”
陈力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他：
“承建公司那边给你发放了多少钱？”
陈允树笑了笑，又瞄了瞄左右，呵呵笑着低声道：
“那边当然是看在苏夏面子上给我比较高的份额，基本没有压质量保证金，直接按工程完成度的量来支付的，腊月二十二就给我打了一千三百万的工程款！”
因为有谭习文和王家奇这两个外人在，陈允树本来是要跟陈力悄悄说要给他五十个w的好处费的。
但有外人在这话就不说了，只是眨眼递了递眼色。
陈力才不管他挤眉弄眼的递眼色，一听到承建公司给他发放了全额数的工程款，顿时就抑制不住的低喝了起来：
“陈允树，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
“四五百号工人的工钱你不发，一千多万工程款捏在手里头，大过年的你给人家一个人发五百块，你……”
“你良心都给狗吃了？”
“这种钱你也敢压？”
陈允树一愣，这画风不对啊，想了想又赶紧陪着笑伸手去拉陈力：
“你……算了算了这里不好说，我们到别处……到车里说吧，到车里说！”
陈力压着火气又跟他到车里去，他要看看陈允树究竟脸厚到什么程度！
到了车里后，陈允树把车子启动了，打开空调，窗户都是紧闭的。
又先看了看外边隔得颇远的谭习文和王家奇，估计他们是听不到的，这才压低了声音对陈力说：
“力娃儿，大伯不是不感恩的人，工程全靠苏夏帮忙，她不缺钱，又是咱陈家的媳妇儿，这好处……”
“你是不方便的，我打算给你妈，五十万，都存卡上了，等会儿过你们家就给你妈！”
“可别！”
陈力冷冷的就喝止了！
“在家我尊称你一声大伯，但以你今天这个事……
”
“陈允树，多的我也不说了，就给你一句话，工人的工资你今天务必全额发放！”
陈允树一愣，然后有些为难的说：
“全额呀……一千三百万的工程款我花了六百多万在城里买了栋别墅……”
“你两个堂兄又要了四百个一人花了一百多个买了辆保时捷卡宴，手里头还剩了点过年钱。”
“我手里大约还剩两百多万，四五百号工人的总工钱要接近七百万，这……哪里有啊……”
陈力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留情的就斥责他：
“你呀你，一千三百万就赚了五六百万，这么高的利润你还不满足？”
“居然还要卡农民工的工钱，而且还是过年这个关口，行了，话我只给你说这么。”
“农民工的七百万的工钱，今天你是卖车卖房我都不管！”
“你给我把七百万弄拢来发下去，找不齐这七百万我让劳动监察机构来办你！”
陈允树一愣：
“力娃儿，你这胳膊怎么往外拐？”
“我又没说不给他们发工钱，只是现在紧张，年后挣了钱再发嘛！”
“再说他们要不是我又能有这么好的活干？”
“我只要开个口，大把的人来找我干活，这些人……”
“你今天拿不拿钱出来？”
陈力不理他，冷着脸问他。
陈允树摊了摊手说：
“我说力娃子，我手里头就还有两百多万，就这么多，你要我怎么给？”
“要我今天把七百万都办齐那真的办不到！”
“好！”
陈力也不犹豫，推开车门就下了车，然后朝王家奇直招手：
“家奇，你通知派出所的李所长带人过来！”
“今天给我把陈允树看牢守牢，七百万的农民工工资弄不出来就移交劳动监察机构，这个钱……”
说到钱，陈力顿时头都大了！
当初陈允树去他家找程苏夏要了工程，本来是想着帮他也是好事，为左邻右舍的农民工帮了忙，也不算徇私，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大伯如此不靠谱！
正恼怒中，手机又响了。
陈力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程大校花，平息了一下心情后才接了。
“陈书记，我听说……有农民工去你们小河镇堵你了？”
陈力一愣，他也没想到程苏夏居然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沉吟着想着怎么对她说。
程苏夏又说道：
“你等我一会儿，一个小时我来你们镇政府见面，别乱跑哦！”
也没等陈力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弄得陈力很尴尬，程苏夏是看在他面子上给了陈允树这个大伯工程。
但这个大伯……
真的很令他恼火！
王家奇二话不说的就给派出所打电话叫人过来。
不到五分钟，派出所的所长李杰就带了两个民警过来了。
王家奇指着坐在路虎车里的陈允树说：
“李所长，把陈允树先看起来！”
“今天几百个农民工来堵镇政府大门，现在给陈书记说出去等一会儿，十二点来镇大院集合，说要给他们一个答复。”
“陈书记说了，今天不把七百万农民工工钱要到手就让这些农民工去他家吃住！”
李杰一听就招呼两个下属去陈允树那儿了。
陈允树见陈力不给他面子，也发起横来了：
“我特么又没犯法，把警察叫来怎么的，还能抓我不成？”
“今天我也把话甩这儿了，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李杰也火了，指着陈允树说：
“你这个横话莫对我说，现在国家都是三令五申的说不准拖欠农民工工资，你倒好，平时还不说，这大过年的拖欠农民工工资，你跟我耍横是不是？”
“我跟你说，你今天要不把这些农民工的工资凑齐我保证你进去过年！”
王家奇也凑上来喷了他一句：
“你这是顶风作案！”
要不是他是陈力的大伯，王家奇的话就更不客气了。
但陈允树却依旧耍横：
“怎么着，我没钱还能要我命不成？”
“我也没说不给，他们跟着我干活是我给了他们饭吃，拖两三个月稍迟一点发又怎么了？”
王家奇懒得理他，走到陈力和谭习文面前说：
“这人有点浑，不识好歹。”
陈力皱着眉头很恼火的说：
“当初他去我家说想接点工程，一是为左邻右舍的老朋友找点家门口的活干，总比出去外省打工好。”
“当时程苏夏在场，我还没说话她就答应帮他拿工程，我倒不是反对，这种不违反原则的事能帮当然帮，但我真没想到他这么犯浑！”
说着又气呼呼的指着路虎车对谭习文和王家奇说：
“你看看他，一千三百万的工程款赚了五六百万！”
“赚这么多都不给挣血汗钱的农民工发工资，买一百多万的路虎，又给他两个儿子各两百万买豪车！”
“还花了六百万在城里买别墅，我真想不通，你拿你赚的钱花就好了，为什么还卡着农民工的工资不给？”
谭习文由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
“这种人就真是不识好歹了，陈书记你看你好心帮他吧，他反来坑你一把！”
说起“坑”，陈力又没好气的说道：
“刚才在车里他还说要给我妈五十万，这亲戚……以后连亲戚都不是了！”
谭习文和王家奇都知道陈力的性格，知道他不是有意显“清高”，而是真不会收陈允树这种钱。
王家奇皱了皱眉后又低声问陈力：
“那他今天硬是不答应拿这七百万出来怎么办？”
陈力很恼火，想了想才说：
“云雾山的工程不能再给他了，之前的合同能取的要取消，这边……”
“先看看他最终的答复，他要真耍横不给我们就让劳动监察机构出面提交法院冻结他的资产。”
“但我答应给这几百个农民工今天一定要发放工资，等法院的流程肯定来不及了，后天又是大年……”
皱着眉头想了想，陈力又抬头问王家奇：
“家奇，能不能让卫念蓉那边想法给我们镇政府借七百万，今天先把农民工的工资付了，然后等法院执行后再把钱还给水晶贡米业那边？”
王家奇点了点头：
“我先问一下，找她们那边借七百万周转一下应该是没问题。”
“你打电话给卫念蓉，我去跟陈允树再协商一下！”
陈力朝王家奇摆了摆手，然后又走向陈允树那边。
陈允树这会儿正跟李杰和两个民警耍着横，他倒是真不怕，估计以前当包工头玩横的玩惯了。
“陈允树，我再跟你说一次！”
陈力这时候对他也没好口气了，大伯自然是不喊的，直接喊名字！
“今天这七百万你必须拿出来，如果你不拿我这边就让劳动监察机构出面，把你的案子提交法院那边先冻结你的资产！”
“你可要想清楚，冻结你所有资产后就是拍卖，你自己想好得失！”
陈允树呆了呆，瞪着陈力颤着手说：
“陈力，姓陈的，你用得着这么狠吗？”
“好歹我也是你大伯，是陈家人，你用得着把我逼到那个地步吗？”
陈力冷冷道：
“大过年的，你不也把几百个农民工逼得那么狠吗？”
“就一句话，今天你给钱就赶紧凑！”
“你不给钱我就让劳动监察机构走流程，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也别说我不讲人情！”
“这种事，我没有人情可讲！”
陈允树见陈力真的翻脸不讲情面了，要说把他抓进去关着他倒不怕，但如果让法院介入冻结他的资产就麻烦了！
房子、车子、还有银行存款，这些都跑不了。
要说他的存款虽然只有两三百万，但把房子和车子凑起来肯定能凑够七百万啊，而且法院只要一冻结那就真的麻烦了！
更关键的是，陈允树其实还是不想跟陈力真的闹翻。
因为他的工程是靠程苏夏得来的，要是得罪了陈力就跟得罪了程苏夏没区别，云雾山的工程还真就是程苏夏一句话的问题！
承建房那边国字头的大公司，王总见着他也是笑眯眯的和气得很，工程是他能做多少就给多少，工程款也是按进度全额支付。
而别的分包公司都还要压近三分之一的款项用作质量保证，这不用想就知道是程苏夏的作用！
所以说，陈允树虽然刚才跟陈力几乎是撕破脸了，但看陈力不给面子，非要他拿钱出来，不然让监察机构出面，想一想，陈允树还是认怂了！
“行行行，我凑，我凑钱还不行吗！”
陈允树黑着脸终于松口了，在陈力的盯视下他又拿起手机来打电话。
先是给他两个儿子陈勇和陈伟打的，因为这两个月钱来得太容易太轻松了。
按照目前这个状况继续下去，云雾山造的是座城市，工程是几年内都做不完，这样继续的话，一年就能挣上亿的钱。
所以财大气粗的陈允树在儿子要钱时，也很大气的一人给了两百万，吩咐各自买一辆豪车，剩下的就当是过年零花钱。
而他两个儿子也的确没让他失望，两人都买了一辆保时捷卡宴，两辆车三百万，一家人三辆豪车，面子挣得满满的！
而且还花了六百多万在城里买了栋几百平的大别墅，这一下豪车有了，大别墅也有了，一年挣的钱以前干了这么多年的包工头加起也比不。
一想以后就是睁着眼睛数钱的日子，做梦都能笑醒！
打了个电话，陈力在旁边听着的。
两个儿子陈勇和陈伟各自还剩的五十万居然花得一分不剩，别说陈允树要钱了，他们还指望陈允树再给几十万花呢。
家里再问他老婆找亲戚借钱，几万还好说，几十万？
那口就别开了，再说几十万对他来说又有屁用！
一会儿，电话打了几十个，结果连十万块都没凑出来，他苦着脸对陈力摊着手说：
“你看嘛，我手里就还有两百三十来万，其余的钱真的凑不出来。”
“你跟他们发个话，替我担个保嘛，过完年正月开工后收到工程款就给他们发钱，现在是真的没有！”
陈力冷冷道：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一家三口花四五百万买三辆豪车就不记着别人的血汗钱？借不到钱就卖车啊！”
陈允树捂着胸心疼的说：
“卖车哪能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车就是消耗品，新车买来哪怕你一里路没开再卖出去就得折一大笔！”
“我和你两哥这三辆车花了差不多五百万，但现在急卖恐怕连三百万都不好办。”
“而且买车的人又有几个能拿出这么多现金来？”
“要办贷款的话那又不是一天两天能急办下来的，所以嘛，你……”
“你还是帮我说句话，我先把手里的两百多万拿来发，先每人发三分之一……”
陈力转身就走，索性不理会他了，直接吩咐王家奇：
“家奇，联系卫念蓉，把水晶贡米业的钱借七百万，我来打这个借条，今天一定要把所有农民工的工钱都发放下去，另外……”
他说着回头瞟了一眼陈允树，哼了哼又说：
“这边直接走法律流程，让法院冻结他的银行、房、车等资产！”
王家奇“嗯”了一声狠狠的点头，这陈允树真不是东西！
正当王家奇拿着手机给卫念蓉打电话时，镇政府大门口的电动门缓缓打开，只见一辆保时捷帕拉梅拉开了进来，跟着就是一辆银行押运车。
前边的帕拉梅拉停了，车门一开，钻出来的人竟然是程苏夏！
陈力发着怔，程苏夏冲着他笑了笑说：
“陈书记，你们这边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你让陈允树把所有工人的工资名册拿过来，这七百万我私人先垫发！”
“让承建公司把工程给陈允树是我的决定，所以这个责任我来扛，钱我先垫发，责任后面再跟他算。”
“先把工人的工钱发了，大过年的，亏谁也不能亏他们的血汗钱！”
程苏夏不仅从银行直接现调运来七百万现金，更是把银行的工作人员直接花工资请了几个来现场发钱。
陈允树听说程苏夏居然自己掏腰包垫七百万替他先发工人的工钱，禁不住喜出望外，有钱人的世界真不是他能想像的！
当然，这也更加重了他想成为有钱人的念头！
今天来镇政府的农民工工人只有两百多，还有两百多个小河镇本土的没来，但听说现场要发钱后，那两百多人也都撇下手里的事直接都来了镇政府。
银行工作人员按着陈允树给的工资名册一一发放，当最后一笔钱发放完后，所有农民工竟然都没离去，一起在镇政府大门口整整齐齐的对陈力鞠了一个躬！
“感谢陈书记！”
“感谢陈书记！”
“感谢陈书记！”
……
陈力挥了挥手吩咐：
“都赶紧回去吧，家里年货啥的都要办，希望大家过个开心年！”
说这话的时候，陈力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而后边的程苏夏也禁不住偷偷拭了拭眼！
等农民工都散尽了，押运车和银行工作人员也离开了，程苏夏缓缓走向陈力。
陈允树一溜小跑过来，跑到程苏夏面前就谄媚的笑着说：
“苏夏，哎呀真的谢谢你，等正月开工收到工程款后我就还给你……”
“不用！”
程苏夏冷冰冰的瞟着他说：
“这个钱将会由法院执行，用不着我操心！”
“另外剩下没完成的工程你也不用再做了，我会让承建方那边取消跟你的合作。”
“之前帮你是因为亲戚关系，我们程家赚钱是赚钱，但绝不赚昧良心的钱，你这样的人品……”
“反正我是永远不会再跟你合作，就这样吧！”
程苏夏说完也不再理会他，伸手挽着陈力的胳膊就往政务楼里走。
如果不是陈力，陈允树这种人她连眼角都不会斜一下！
让她最切齿痛恨的是，陈允树昧了良心她还不说，但陈允树害了陈力就是她不能原谅的事情！
陈允树呆了呆，之前陈力跟他撕破脸他倒还没觉得什么，但刚刚程苏夏一席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程苏夏索回工程合约的话对他就是致命打击了，而且诉诸法办走法律流程的话，三辆豪车已经是二手车了！
拍卖肯定是凑不够四百八十万的差数，刚买的大别墅必然也要被冻结拍卖，然后……
恐怕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离了程苏夏的工程那他真就什么也不是了，而且像现在这么一闹，他以后再包工程又哪里找得到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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