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官差牵着骡子车来到河东村，挨家挨户的收玉米。
大前天的那场暴雨，淋了村子里不少人家的玉米。
不过幸好那场暴雨虽然下的大，也去的快，要不然河东村的玉米该全完了。
雨过天晴，没一会，大太阳就把路面给晒干。
勤快一些的村民，把家中的玉米倒腾出来晒了晒。
懒一些的，任由被雨水淋过的玉米堆着，堆在中间的不通风透气，都被闷出了霉菌。
昨天村长通知各家，今日官差要来收玉米时，家中玉米有了霉菌的村民，才急急忙忙赶紧摊开来晒。
官差到各家拉玉米时，不止要清点核对数量，还要察看每根玉米的情况。
若是有玉米发霉，按照发霉的数量登记，等之后分农役时，要给这户人家多分些。
若是发霉的玉米太多，还要罚些铜钱。
·
钱家。
虽然已经过去两日，但钱一天、董青草和前度殴斗还都因为母猪和小猪崽死掉的事情难受着。
这两日，他们都没有心思去地里干活。
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干活，最多就是弄些粮食，又换不了多少铜板。
可养猪就不一样了，一只小猪崽断了奶，能卖到二三百文。
一想到一场暴雨让好几百文打了水漂，心里像是被什么压住一般，喘不过气。
只有钱多多的四个孩子，还不知道母猪和小猪崽死掉，对他们家意味着什么。
每日吃饭，他们还如往常一样，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今日中午，钱多多的大儿子钱大力，想要吃蒸鸡蛋，正缠在他奶奶身边闹腾。
董青草这两日，晚上睡不好，总梦到死去的小猪崽又活过来，但她跑到猪圈看时，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头公猪。
公猪像是被前两日的事吓到，这两天也不好好吃饭，钱多多已经准备把它拉到镇子上去卖了。
“三娜，中午给大力蒸个鸡蛋。”
董青草禁不住大孙子的闹腾，冲着厨房喊道。
“知道了，娘。”
厨房的徐三娜偷笑了一下。
虽然家里是她做饭，但每顿饭吃什么，用多少粮食，都不是她说了算。
钱二丫和钱三竹因为是双胞胎的缘故，身子弱，但她又没法做主让她们顿顿吃好的，只能让大力时不时闹一闹。
“钱一天，在家吗？”
官差牵着骡子车在钱家门口停下，也不进院，在门口喊着。
正坐在院里晒太阳的钱一天，听见官差的声音，急忙起身：“官爷，我在家，在家。”
“今日收玉米，把你家的玉米搬出来。”官差开口说道。
钱一天把院门打到最开：“几位官爷都在村子里收了一大圈玉米，累了吧，要不先进屋喝些水，正好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在我家吃午饭吧。”
几位收玉米的官差摆了摆手。
“不用，你赶紧让你家里人把玉米搬出来。”
他们还想今日把玉米收完，早些回镇上呢。
若是今日收不完玉米，还要在村里住一晚上。虽然村长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还算干净，但哪有自己家舒服。
钱一天只以为几位官差是不好意思，再三邀请在他们家吃饭。
院子里的董青草白了门口的钱一天一眼，他们家都已经死了一头母猪，四头小猪崽了，白白浪费了多少猪食，现在钱一天还让官差来家里吃白食。
那几位官差身强体壮，一顿饭得吃多少粮食！
几位官差再三拒绝钱一天，语气中甚至有了几分不耐。
这村民咋就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呢！
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一位官差往钱家院里看了几眼，看到还堆在一起的玉米，脸色沉了下来。
那玉米堆中的玉米，甚至连玉米叶还没有掰干净。
他们在河东村已经收了几户玉米，基本上都有发霉的，还是及时晾晒了，都有发霉的，若是照钱家这种保存方法，里面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发霉的。
钱一天这么想请他们吃饭，是不是想贿赂他们？
“钱一天，你家玉米淋雨了吗？”个头最高的官差开口问。
还在同官差客气的钱一天突然哑然。
院子里的董青草见钱一天这么不争气，只好站起身走到门口，开口解释：“淋雨是淋了些，但没有淋很多，那天下大暴雨实在是下的太突然……”
“下雨不关我们的事。”个头最高的官差打断董青草。
董青草见官差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神情不对，急忙开口解释：“那日下大暴雨，我家已经尽力把玉米盖住了。为了这些玉米，我家都没去照看后面猪圈里的母猪和小猪崽。为了这些玉米，我家都死了一头母猪，死了四头小猪崽了……”
董青草越说越可怜，还有几分要哭的迹象。
但官差可不管她哭不哭，他们只管这些收上来的玉米。
那日的事情，其实跟董青草说的正相反。
钱家人为了给猪圈里的母猪和小猪崽挡雨，完全忘了院子里的玉米。
等再想起来，院子里的玉米早已经被雨水给全部淋透。
他们家十口人，分的农役本来就比其他家要多，收回来的玉米甚至是一些人家的两倍，院子里根本没法把玉米摊开晒。
“阿爹，阿娘。”
出门打水的钱红花和钱红全走到家门口，看见官差，两个人有些害怕。
昨日村正来家里，说今日官差要上门收玉米的时候，她们就有些心慌。
家里的玉米是什么样，她们俩心里很清楚。
但阿爹和阿娘，还有阿哥，好像都还因为母猪和小猪崽的事情难受，谁都没有把官差上门收玉米的事情放在心上。
今天她们俩人起的很早，说把院子里的没掰叶子的玉米，掰一掰叶子，然后摊开晒一晒。 但吃早饭时，阿娘就让她们俩上山去砍些柴，家里的柴不够用了。
砍完柴回来，还没歇，又让她们俩去河里挑水。
这才刚挑完水回来，官差就已经在家门口站着了。
钱红花往院子里看了看，早晨她们走的时候，院子里的玉米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明明她们上山砍柴的时候，就已经同阿爹和阿哥说了，让他们把玉米叶子给掰一掰，把玉米给摊出来晒一晒，官差上门的时候也好解释。
但现在，院子里的玉米还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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