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尊者他……”
玉衡没有回应，他的忧心，不比青衣侍女少半分，只是，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等等，刚才，你提到了圣女殿下，我有些不明白，难道说，她跟那天雷龙，也有什么关系？”
玉衡摇了摇头。
“并无关系。”
“那为什么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你说了那么一句话。”六初从玉衡的表情看出来，他已经知道她话中所指，便不再重复。而玉衡也很惊讶六初竟然观察地如此仔细。
“而且，”六初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圣女殿下的出现，导致了那天雷龙的退下。也正是因为这样，到后来，局势千钧一发之际，你才会强制她离开，因为，倘若她不离开，那天雷龙就没法出手。我这样说，对吗？”
玉衡略带佩服地向六初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早些劝她离开？甚至，从一开始，就阻止她出现？”
这个问题，问得玉衡大感意外，他没想到，六初竟然很快想地如此之深。
“我无法干预逆流者。”
“什么逆流者？”
“一时也解释不清楚，总之，在她出现之前，我只是猜测。但是她出现之后，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证实了又怎样？”
“圣女是逆流者，而我，不能去强行干预她的意志。”
“可你还是强行让她离开了。”
“在那个非同寻常的关头，我没办法理智地做出判断，只能凭直觉。而且，那么做，我不知道是遵从了逆流者的意志，还是违背了逆流者的意志。这一点，也是我事后反思才想到的。”
“逆流者到底是何许身份？为什么说，不能干预她的意志？”叶灵依然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说过，一时难以解释清楚，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完全想通这其中的奥义。那本该是个悖论，可是竟然真的存在。”
“你不解释的话，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清楚。”
六初的清醒，再次让玉衡刮目相看。玉衡略微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简短地告诉三人到底存在怎样一个现实。
“预言者倘若说出了预言，那预言还能成真吗？”
“能？”
“不能？”
青衣侍女和六初都犹豫地回答着，看上去，她俩一时并没有想明白到底答案是什么。
“事实是，当预言者说出预言的那一刻，预言就已经失效了。更有可能的是，当他知道预言的时候，可能，有些事情，就已经开始改变了。没有哪个预言者，能够控制得住兑现能力的冲动。”
“你说这些，跟圣女殿下，有什么关系呢？她是预言者？你不是说她是逆流者吗？”
“圣女殿下并非是预言者，事实上，她恰恰和预言者相反。她会在自己的终点，重新返航，去重塑自己的人生。这，就是逆流者。”
“……”
青衣侍女和六初面面相觑，看上去一时并没有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可以随时、任意选择那个终点，但是，那同样是她生命的终点。以终为始，她将成为孤独的逆流返航之人，与这世间所有的生灵擦肩而过。”
“你的意思是，她之所以逆流而回，是为了改变过去？”
“其实，改变的并非是过去。”
“说得越发让人糊涂了。”
“她并没有改变什么，过去的一切，不管是她的，还是我们的，其实，都已经发生了。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已经是改变后的了。”
“你的意思是，她在那个所谓的终点，回到了过去？”
“若是那样，事情就容易理解了。但是，事实上，她并不是那个来自未来的人。现实，不允许这样制造混乱的人存在。”
“怎么不可能？难道就真的没有时间倒流？”
“没有！就从来没有过时间！”玉衡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那她是怎么回到过去的？”
“我再说一遍，她并没有‘回’到过去，她只是在她生命的终点，继续前行，只不过，她走了相反的方向。”
“虽然还是不明白，不过，但凡她做出那样的决定，意味着，她带来的改变，一定是她认为有利的。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她选择的结果？”
玉衡点了点头，“而且，这种改变，一定是不可逆转的，除非有其它逆流者的出现。“
“为什么是不可逆转的？“
“因为，她是逆流而归，以终为始。“
“……”
青衣侍女、六初和叶灵互相看着，确认了下对方，似乎明白了，似乎又没有明白。
“他的第一目标，应该是从林曦身上，拿到他觊觎已久的力量，在那之后，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逆流者了。我猜想，他会赶在逆流者做出决定之前，干掉它，这样，一切都将成定局。”
“你不是说，过往已成定局，不可改变了吗？”六初问。
“从推理上是这样的，可是，前提是逆流者活到那个终点。从现实看，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看来，她的未来，不是绝对的。假如，在她觉醒之前死掉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逆流者既然逆流而返，证明结局非她所愿。而逆流的目的，是为了改变那个没有出现的结局。这种说法成立的话，那结局改变了，意味着她不需要再逆流了。这岂不是个悖论？还是说，无论她逆流与否，都改变不了结局？她要改变的，难道是别的什么？”
六初提到的前半部分，玉衡也想过，不过没有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不过她话的后半部分，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他越发佩服六初的悟性了。
“我确实也不知道答案，我之前的猜测，与你略有些相似。或许，她并没有看到结局，其实，可能没有人知道，究竟什么是结局，何时是结局。而她选择的那个终点，也许，只是她迫不得已的选择。就像你说的，她是为了别的什么目的。”
就在此时，天空中的那个黑球，开始裂解，犹如一个黑色的鸟蛋，被从里面啄出了裂缝。大家立刻提高了警觉，玉衡召回了悯生剑，青衣侍女召回了月华宝剑，六初架起了神弓，叶灵虽无神器，但也摆好了架势，四人严阵以待，蓄势待发。很快，裂缝遍布了整个黑球。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炸响，黑球爆裂，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似乎带着昭告天下的气势，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形，从当空缓缓飘了下来，降临到了地面。光芒很快散去，三人终于看清了背后的模样，一个浑身通亮的林曦，站在了他们面前。
“尊者！”青衣侍女喜出望外，正要上前，被玉衡拦了下来。
“你看清楚！”
“林曦”睁开了眼，那个眼神，显然没有林曦的谦和、善良，反倒充满了霸道和欲望，那种慑人心魄的力量，甚至比之前的“木依栲”更甚。
是的，这不是林曦，是暗黑原灵，实现了第一个野心的暗黑原灵。
暗黑原灵完成了融合。此刻，他成为了真正的神。在多种灵力的加持之下，他甚至有了微弱的凌空之力。
天雷剑回到了暗黑原灵手中，脊骨鞭出现在了他的另一支手中。
玉衡四人意念高度紧绷，哪怕是青衣侍女，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灵神。玉衡瞥了一眼天上，此时，天雷龙仍然没有退去，相反，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它在当空盘旋翻滚得越发厉害了。
面对着暗黑原灵，三人一时并没有想好是否要主动进攻，一来，暗黑原灵的神之灵场早已肆意蔓延，那种力量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犹如给他们三人当胸压了块巨石一般，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二来，眼前的暗黑原灵，毕竟是林曦的模样，对于他们每一个人来说，对林曦痛下杀手，这一点儿并不容易。
暗黑原灵似乎也并不急于动手，他再次闭上了眼睛，细细地品味、享受着，那种感觉，古往今来，没有几位能够体会，因为真神，寥寥无几。对于面前的四个人，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陶醉在野心得逞的快感之中。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玉衡还是向另外三位使了个颜色。四人正要动手，却没想到，身体突然动弹不得。低头才发现，他们被凭空出现的脊骨鞭，给捆得严严实实，甚至连手腕，都被脊骨鞭死死地锁住。长出的骨刺深深地扎进了其它三人的躯体，只有叶灵此时凭借着衣服的优势少了些苦痛，但也只是少一些而已，虽然骨刺无法刺穿她的外衣，但是束缚感带来的窒息依然让她倍加难受。
暗黑原灵看上去依然沉浸在他的欢愉之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的突然出现。
是风占英，虽然他已经步履蹒跚了，但他还是咬牙拼尽全力，向暗黑原灵冲了过去。
不出意外，暗黑原灵发现了他，让人意外的是，暗黑原灵没有阻拦，而是等风占英靠近了之后，径直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没带武器？赤手空拳？呵呵。”
“对付你，还要什么武器。”风占英咬牙说道，这时，暗黑原灵并没有下死手，否则，风占英是断然没法逞口舌之快的。
“好啊，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嘴硬。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那好，今天，我就亲手赐予你解脱。作为本神的第一个祭品，这是你的荣耀。”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风占英强撑着笑道。
“怎么，觉悟了？”暗黑原灵得意地看着手中的玩物。
“今天，你们，就是猎神族最后的祭品！”
风占英大喊一声“誓死诸神！”。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藏在手中的扁球猛地掰了开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出现。
“湮灭球！”玉衡大惊失色，这是他离湮灭球最近的一次，以至于，他终于看清，那个湮灭球的中心，竟是个黑色的涡旋。上次惨烈的大战，至今仍让玉衡不寒而栗。他知道，离湮灭球如此之近，必死无疑。但此刻，他被满是骨刺的脊骨鞭牢牢地捆住，全然动弹不得。即便一切都发生地如此突然，可绝望似乎以更快地速度，充满了每一个人的意念。这个时候，有时间思考生死，都成为了一种奢侈。
就在四人万念俱灰之际，突然，那种吸力在迅速衰减，湮灭涡旋刚膨胀而起，还未转足一圈，就好似卡住一般，很快就停了下来。紧接着，那个涡旋开始抖动了起来，刚才那股令人绝望的死亡之力也很快弥散殆尽。
风占英脸上的笑容很快凝固了，继而变成了惊恐。他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那个能够毁天灭地的湮灭球，他耗尽九棺最后好不容易集出的这最后一个湮灭球，怎么会突然就这么崩溃了。
玉衡马上反应了过来，是暗黑原灵。刚才，是他，用那股强大的灵力，硬生生地将湮灭涡旋的旋转给停了下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霸道灵力的真实力量？太可怕了！
暗黑原灵从惊恐之中恢复了过来，转而开始仰天狂笑。刚才，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冷静，或者说，就连他自己，也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的本能，救了他。
若说之前，湮灭球哪怕灵神也会谈之色变，更何况这般近在眼前。让他狂喜的是，他竟然能对霸道灵力驾驭地如此娴熟。这，不就是证明，自己是那个命中注定的真神吗？
风占英呆呆地看着暗黑原灵，眼中满是失落。
“哼，这样都杀不了你，真是命大。”
“这点儿雕虫小技，哼，也想加害于我，真实愚不可及。”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死不足惜。不过，你别得意得太早，我们猎神族后继有人，总有一天，他们会手刃你这个魔头。”
“放心，你只是替他们开路而已，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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