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
无尽的黑暗中燃烧着一团火焰，干裂的柴火迸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
此时的桐水村聚集了所有的村民，他们高举着火把，围成一个圈，紧紧注视着站在最中间的胡子花白的男人。
他是桐水村的村长。
詹建同。
“请原谅我们，可怜的孩子。”
这里的并不发达，村里没有通电，他们用来照明的工具只有火把。
面目皆是橘红色的火光。
詹建同朝前走了一步，浑浊的眸里带了几分怜悯，“如今村里面只有你一个适龄女孩，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很喜欢你，孩子。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你本该是我的儿媳妇……”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好孩子，大家都会感谢你平息海神的怒火的。”
詹建同接着火光看向这个女孩，她从一开始就很平静，或许是因为她的嘴巴被破布堵了起来。这是无法避免的，他们都害怕女孩说出什么冒犯神明的话。
小妤，她是叫这个名字。
詹建同眼里不免露出几分可惜。
若不是海神动怒，他也不愿意牺牲她。可惜了，多么漂亮的一个孩子。
“村长，是时候动手了。”
一个村民道。
“嗯，”詹建同低头，双手合十，喃喃道：“请原谅我们，我的海神大人。”
做完一个简单的祷告，他挥挥手。
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就架着女孩往海边走。
红色的衣衫比火焰更加刺眼。
她的手脚都被戴上了厚重的锁链，这是为了她沉的更快。也是避免她逃脱。
距离海面不过几步的距离，后方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小妤！”
詹建同回头，瘦弱的男孩企图突破包围，只可惜他的力量太过弱小，轻易就被其他人拦了下来。
“父亲！你不能这么做！”
詹子言大声嘶吼着，他的脸上粘满了灰尘，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大概跑得急，脸色也赤红一片。汗水夹杂顺着他的两颊淌落。
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这么失态，詹建同面露不悦，“子言，我不是让你待在屋子里吗。”
“父亲……”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海神的怒火没有平息，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要遭殃。”詹建同望向一望无际的海面，呼啸的海风带着微涩的咸意。
“把她丢下去，献给我们伟大的海神大人。”
“不，不！”
詹子言的声音带了几分哭腔，泪水顺着眼眶滑落，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青梅竹马被海水淹没。
自始至终，女孩都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直至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海面，全村人才慢慢低下头，附和着村长的话：“海神会庇佑我们。”
……
沉重的铁链如同无形的大手拖拽着书妤往下坠。
四面都是冰凉的海水。
书妤的水性很好，但也不能长久地待在海水里。她需要先上岸，至于海神，她可以再找个机会。双臂打开，手臂粗的铁链便像软烂的面条被她扯断。
只不过她在上浮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一头大白鲨。
在被献祭之前，书妤被关了三天，没有食物，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这具身体虚弱的连触手都放不出来。
大白鲨在她的四周徘徊，并没有立刻冲上来。
书妤握紧手里的铁链，神情凝重。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大白鲨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体力快要透支，也不再犹豫，极速冲来。锋利又极具压迫感。
这头大白鲨目测有六米长，人类在它面前就和小手办似的。
书妤也知道就凭铁链没法取胜，她的神经紧绷，距离大白鲨不过一尺之际，她猛地将铁链拉直。
预想的冲击并没有到来。
深海中响起古老的吟唱，那似乎有什么独特的魔力，原本极具攻击性的大白鲨硬生生停住，又若无其事游走。
对书妤没了一点兴趣。
这声音让书妤有些头晕眼花，失去意识之前，她恍惚间看到了蓝色鱼尾，随之而来的冰凉的寒意。
再度醒来，书妤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坐起身，眼前笼罩着一层透明的屏障，很薄，有点像吹出来的泡泡。
“你醒了。”
一个红发女孩推门而入。
青灰色的尾部轻轻摆动，几个呼吸间她就来到了书妤的面前。
“我叫阿雪。来自关溪村，你呢？”
阿雪是个自来熟的性子，很亲昵地坐到书妤身边。
书妤的视线在她尾巴上打了个转，这才收回视线，“叫我小妤就好了。”
“你就是新来的海神的新娘？”
阿雪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冷淡的女声打断，“这里可没有什么海神的新娘。”
来者是一位看着三十几岁的女人，她留着利落的短发，五官立体，气质成熟稳重。重要的是，她也长着一条青灰色的鱼尾。
“阿雪，以后注意你的言词。”
“……是，夏桑大人。”
被称为夏桑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书妤，“听着，小女孩，你有两个选择，一，回到岸上去。二，留下来。”
“选择权在你。”
书妤并没有犹豫，“我要留下来。”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落寞，“我别无选择。”
夏桑点头，依旧铁面无私，“既然你选择了留下来，那么以后便要按照这里的规则生存。”
“你最好小心行事，毕竟受海神庇护的是人鱼，而不是我们这些人类。”
夏桑离开后，阿雪才像重新活过来一般重重吐了口气。她挤眉弄眼道：“她是不是很吓人？”
“还好。”
“她是日不落宫的管事，你可以叫她夏桑大人，也可以叫她管事姑姑。”
书妤慢慢消化她的信息。
“她刚刚说‘我们这些人类’，”书妤问：“那你的尾巴……”
“啊你说这个，这也是一个选择，”阿雪抿嘴笑，“你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说起来，我听说是海神救了你，你有没有看到他长成什么样？”阿雪提到这个眼睛晶晶亮，她压低声音，“我听他们说，海神相貌丑陋，和他见过面的姑娘们都说他丑得惊为天人。”
“……我当时晕过去了。”
“好吧。”阿雪颇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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