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坤宇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员工，周五正正签约之际，死女人却破罐子破摔不准假就辞职，明目张胆地要挟他这个做老板的，好，非常好，这很朱璃，这小娘们儿仗着自己跟各大金主有点联系就耀武扬威，看我吴坤宇哪天开了你丫的！
惶惶飘出办公室的朱璃不敢再回头看自家老板即将原地爆炸的情绪，紧咬着唇收拾收拾东西，趁着下班的潮流钻进人群，一溜烟逃离了公司。
平时不睡到赶不上公交不死心的女人，周五居然改了性，大清早就起了床为家里人做好早餐后匆匆出了门，起来上厕所的朱寒一头雾水盯着风一样的迷女子愣了半天。
幸好自家哥哥停了职，要不然蹲守在远程事务所附近的自己一定会被他发现，连续几日的暴雨终于在工作日的尾声歇了下来。
努力在脑海百度里搜索林萧行的模样，就差拿个瑜伽垫端坐下来进入冥思阶段了；恍惚间，一辆黑色帕沙特缓缓驶过地平线，强迫症似的在停车场停了半天才将尾部对准了轮挡器；从中走出来一位白衫少年。
“林萧行……”这是何等的少年感，怪不得过年的时候觉着他像个套着大人西装的孩子，原来褪下西装革履的本人，真的是个孩子！
‘不管了，先堵吧。’一咬牙，一跺脚，活脱脱一只狗仔，迅敏地窜出花坛，拦住了林萧行，身上还沾着几片青叶。
少年状的男人正按钥匙锁车，被突如其来的黑色身影吓得一哆嗦，连连朝后趔趄两步，惊魂未定地眨巴眨巴眼睛。
“……朱……妹妹？”本能地挥舞公文包的手在看清了来者面容时，骤然停了下来。
‘你才猪妹妹，你全家都是猪妹妹。’什么奇怪的称谓，朱璃抿唇，恶狠狠地盯着男人：“你，是林萧行？”
男人下意识抱住自己，摇摇头，又点点头，虽然曾经见过眼前的女人，可没想到她凶神恶煞的时候这么可怕。
“我……有事想问你。”朱璃在男人杏仁眼里看到了浑身散发着煞气的自己，而男人现在正迫于这股戾气的侵袭，随即讪讪地将其收敛了起来，真怕男人会突然抱上来说‘苏苏，不要，我是晴雪。’
‘律师咨询是要给钱的……呜呜’想拒绝，却又害怕女人，他是秀才没错，怂也没错，就怕遇到这种强硬而又不礼貌的兵：“你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比真诚。
“我哥哥停职的事情，跟白家有关是吧？”女人轻了轻嗓子，严肃道。
‘感情是来问朱寒的事……’“呃……我没有权利告诉你这些。”男人眼光飘忽，有些机密的事情他没有准许是不可以随意透露的。
“你说不说！”女人从包里掏出辣椒水字样的小罐子，将喷口对准了白衫男人。
“！？——诶！别别别！你哥代理的白家案子输掉了，后被爆出他收了原告方的礼才导致白家被判，然后牵扯出了另一桩案子……”男人紧闭双眼，将公文包覆在前额，求生欲抵过职业道德，一咕噜将实情全吐露了出来。
“还有呢？”怎么可能？那么大的案子，且不说哥哥不会做出这种事，就算真收了礼，现在还不得换别墅住？怎么也得换一辆新车啊。
“啊？还有？”男人为难地挠挠头，鼓了一下腮帮子，眼睛直转。
“别想编故事！”朱璃晃了晃“辣椒水”顺势要按下喷头，男人又抢了先：“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想的啊！可是远程也有白家的股份，谁都没想到案子会失利，必须得有人出来趟雷，如果二审顺利，白家洗脱了罪，你哥哥就没事了！”
‘必须有人出来趟雷……所以，我哥兢兢业业，最后只是趟雷的存在吗？一个需要有人冲锋陷阵背负罪名的财团，还不足够说明它的黑暗吗？’内心燃起的火焰，噼里啪啦响，从中不时冒出名为‘平凡人卑微地不甘’的小火星。
“你们……明明知道我哥，是清白的……”酸楚在鼻梁徘徊。
败了案子是因为终究挖不出那些躲在晦暗空间里的蛆虫，自家哥哥，没有巧舌如簧的诡辩，只有忠于证据，忠于内心的那根底线，而这份微光，终会消散在这荒诞的社会里。
终于，一根丧气地，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针，戳爆了女人鼓足地勇气，正义，她懂得，她真的懂，这苍茫世界的规则，她只是天真的以为这些剧情不该是她们家这种小人物该经历的，因为她们足够平凡，所以根本接触不到多少黑暗；心中爆破地声响，埋葬了希冀，苦涩的酸水就这么反胃返到了喉咙口，灼地女人一阵咳嗽。
怂怂的男人隐掉眼中若有似无的黯然：“这几乎是远程默许的规则，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是谁……”
“连赵与祁都……”朱璃回想起赵大律师眼中的无可奈何。
“头儿比你哥还惨，这次事件过后，已经交出了远程律所的实权。”林萧行垂下眼帘，诸多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是他必须保持正常的上班节奏，装作没有受影响的样子。
“什么意思？”为什么赵与祁会受影响？完全看不出他有多惨，许从亮的那句：“已经有人给你哥抗了雷。”回荡在耳畔。
“咳咳……”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白衫男人轻声咳嗽掩饰不安。
大约读懂了林萧行脸上欲说还休的神情，心脏怦怦直跳，是赵与祁吗？绮丽的桃花眼，遮住光芒的金属框眼镜，温文有礼的谦逊背后，是不动神色的拯救，温暖的假笑里，是不是真挚居多，而她总擅自误解当中的善意？
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你是二审律师吗？”朱璃放下辣椒水，注目这位胆子极小，看起来顶多20出头的‘少年’。
前者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点点头：“对。”
多么纯净的笑颜，不禁联想到某个夏天，躲在树荫底下乘凉，不时有微风拂过留下舒适安心的宁静；原来这颗定时炸弹，是击鼓传花，而接下来，林萧行就是要上台的人。
悲悯不是一个好的情绪，可怎么都藏不住：“林萧行。”朱璃呓语般念出对面男人的名字。
“昂？”男人讪讪回应。
“噗呲。”辣椒水就这么喷涌而出，男人一个激灵朝后踉跄几步，倒在自己车子前盖上：“咳咳咳，你！你干嘛还喷我！呸！噗！”
平静地看着白衫男人一顿挣扎，直到最后渐稀平静下来，只见疑惑地抬起头：“这……不是辣椒水？”长长的睫毛扑扇着杏仁状的眸，就像当初在家里看到的他的模样。
“丝瓜水啦，有保湿美白的作用。”女人失笑，哥哥为自己挑选的相亲对象，原来这么单纯可爱，到底是期盼着善良的人照顾自己的妹妹，只是，深陷泥沼的她，又怎么可能忍心破坏他人的笑容？
“你……你骗我？”即便是不予置信的脸，也从未透露出一点伤害别人的意味。他可是律师啊，又是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威胁与恶言相向，只要想反抗，朱璃一定不是对手；还真是温柔的人啊。
“不好意思了，林律师。”转过身，不再看男人，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虽然不知道可信度多少，但我愿意全部都接受，再次说一声抱歉，给你造成了不好的记忆。”语毕，匆匆离开了停车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女人离开后半晌的功夫，林萧行才恍然如梦地起身，闻了闻沾到手上的丝瓜水，青丝的香味；还真是兄妹，平日里朱寒可没少在律所捉弄他这个新人，如今好不容易挣脱了“魔爪”，又被他的妹妹一顿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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