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蒂·马特朝门口点了点头。
一名侍从抱着一个长条形的包裹进来，用粗麻布裹得严严实实，还用麻绳捆了几道，他把东西轻轻放在道尔蒂身前的桌板上，安静地退到一旁。
道尔蒂清清嗓子：“诸位，这便是奥尔多士兵的武器——火枪，或者可以称之为凡人版的火弩”
所有人都盯着那包裹，神情各异——有好奇，有警惕，也有人带着明显的轻蔑。
只有玛丽安娜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绷，凡人版的火弩……在她听来有些讽刺了。
道尔蒂没多解释，只伸手解开麻绳，一层层掀开麻布，布滑落下来，露出一支乌黑细长的物件。
法师们上前观摩，有人还亲手拿起来看。
这东西如果竖立起来大概能到成年男子的胸部，前段是一根笔直的金属管子，表面泛着深灰近黑的哑光，摸上去冰凉光滑，像是被反复打磨过，却不见一丝魔法刻痕。管身不算粗，比手腕略细，但沉甸甸的，显然不是空心的装饰品。靠近尾端的地方，金属逐渐收窄，嵌进一段深褐色的木料里——那木头被削成贴合人体肩臂的形状，弧度自然，边缘磨得圆润，显然是长期握持留下的痕迹。
最引人注意的是铁管靠近木托的一侧，开了一个小孔，孔边焊着一个小小的弯钩状铁片，像是一截断掉的烛台支架。钩子上还残留着一点焦黑的灰烬和几缕烧剩的麻线——看起来像是用来固定某种引火物的装置。整支武器没有扳机，没有弹簧，没有齿轮，也没有任何能活动的机关，只有那个小孔和铁钩，孤零零地立在那儿，透着一股原始而笨拙的气息。
整件东西没有任何宝石镶嵌，没有符文蚀刻，连最基础的能量导槽都没有。它不像法杖那样能引导魔力，也不像弩机那样有弦、有臂。它沉默、粗糙，甚至有些寒酸，却莫名让人感到不安，仿佛那根铁管里，藏着一声尚未爆发的雷鸣。
它透着一股冷硬的杀气，像一头沉默的野兽，不叫不吼，却让人不敢小觑。
“这就是火枪？”赫尔加皱起眉，语气里满是怀疑，“看起来像是某种……点火用的铁杖？”
“是的，缴获自赤石战场。”道尔蒂平静地说，“奥军的普通士兵用的就是它。”
与其他人不同，玛丽安娜心中倒是平静，道尔蒂解开麻布的那一刻她就认出来了，这是火枪。
和她以前在西北海湾远远见过的一样，保罗手下那些士兵肩上扛的，就是这种东西，虽然她说不清它是怎么打的，但她记得那种低沉的轰鸣声，还有战场上腾起的白烟。
“就这？”杜克·梅森嗤笑一声，“连个魔力回路都没有，就能伤人？”
伊诺克凑近嗅了嗅，立刻皱起鼻子：“一股硫磺和铁锈味……像是炼金学徒的失败品。”
卡洛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离枪管几寸的地方停住：“它……是怎么发射的？靠咒语吗？”
“不用咒语。”道尔蒂说，“据说只要点火，就能射出铁丸。”
“点火？”格里姆·加文一脸难以置信，“就靠烧东西？那威力能有多大？我们的火弩一发能射穿厚厚的铠甲！”
对于火弩，法师们是有理由骄傲的，这种武器可谓是整合了来自不同派系法术的结晶之作，晶石、符文、魔力回路等一系列复杂机制的有效整合提供了充足的能量，触发式的火系魔法让弩矢获得充沛的动力，而经过附魔的弩矢则自带破甲效果，更为关键还有两点，一是使用时不用像其他魔法那样需要经过复杂而冗长的施法准备，二是使用者不用非得是正牌法师，能感应到魔力者亦可使用，易用性(相对于传统魔法)和适用者的数量使火弩可以作为军队制式兵器出现在战场上，也让法师们在历史上第一次拥有了可靠的武力保障。
“可就是这东西，”道尔蒂看着眼前冷冰冰的火枪，沉声说，“让守望者军团压着我们的军队打了一天。”
众人面面相觑，在他们眼里，这所谓的火枪既不像法杖，也不像弩机，更不像帝国引以为傲的魔法武器，它沉默而冰冷，虽然看起来做工很精致，但毫无灵光，可能是凡人铁匠脑洞大开敲出来的。
道尔蒂有朝门口招了招手。
刚才侍从又走了过来，递给道尔蒂一个粗布小袋，道尔蒂接过，解开袋口，倒出一小堆黑色粉末在桌面上。
那粉末乌黑发亮，颗粒细碎却均匀，不像普通炭灰那样轻飘，反而沉甸甸的，带着一股隐约的刺鼻味。
“这是从奥军士兵尸体上搜到的。”道尔蒂说，“据前线观察，奥军士兵发射前会先往铁管里倒入这种黑粉，再塞进铅丸，然后从侧孔点火。我们推测，正是这黑粉燃烧后产生的力量，把弹丸推出去，造成杀伤。”
众人凑近打量，神色狐疑。
“就靠烧东西？”杜克·梅森嗤笑，“火焰再猛，也不过是热气，能推得动铁？”
“未必是普通燃烧。”维兰·索恩若有所思，“或许掺了炼金催化剂。”
“各位，让我们来看看它的燃烧效果。做好准备，待会儿的气味会非常难闻。”
道尔蒂没争辩，只抬手一挥，指尖跃出一簇幽蓝火苗，轻轻落在那堆黑粉上。
“呼——！”
一声短促爆响，黑粉猛地腾起一团浓白烟雾，火光一闪即灭，却带出一股滚烫气浪，直扑众人面门。
“咳咳！”
“呛死了！”
“什么怪味？！”
厅内顿时一片咳嗽声，白烟辛辣刺鼻，熏得人眼泪直流。
“是硫磺！”格里姆·加文第一个叫出来，捂着鼻子皱眉，“味这么冲，肯定掺了硫磺。”
“对，绝对是硫磺。”赫尔加也点头，又强忍着怪味仔细嗅了嗅，“硫磺作为易燃物，出现在里面不奇怪。”
“还有点……似乎是某种香料。”卡洛儿皱着眉，用手扇风，她的嗅觉十分灵敏，“可能是胡椒粉？”
没人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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