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公告栏前的学生，有白斌班的，也有别的班的，有男生，也有女生，这时都转过头来，带着满面笑容望着白斌。
白斌走到跟前。
云凤一把搂住他，指着张贴在公告栏上的大红光荣榜说：“你看看！”
白斌抬起头一看，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位居初三年级总分第一名。
这怎么可能？
他有些奇怪。
仔细看下面的各科成绩，一路扫过去，扫到最后的“英语”一栏，赫然写着一个“0”。
而下一行，第二名张浩博的总分竟比自己低17分。
是的，自己还是第一，尽管少了一门课的成绩。
“看到没，这就是差距，天壤之别！”
云凤得意洋洋地指着光荣榜说，仿佛考了第一的不是白斌，而是他。
“以为当了校长的女婿，就可以无法无天，不让人家考试，可人家还是第一，怎么考都是第一！不如人就是不如人，玩阴谋诡计你是第一，学习你还差点，他妈的！”
有人问：“你考了第几？”
云凤说：“我也是第一，倒数第一！”
领完通知书，白斌去了班主任苑巧莲的办公室。
做为沈甸镇的常住居民，苑巧莲对白家近期出的事了如指掌。
她关心地询问了白斌一些情况，又安慰他几句。
对于他此次考试的突出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你创造了一个奇迹，少一门成绩，竟然还能考第一，明年中考的全省状元非你莫属，继续努力，给咱们学校好好地争争光！”
白斌却忧心忡忡，闷闷不乐。
苑巧莲问他怎么了，他吞吞吐吐地，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苑老师，我请求学校允许吴小异同学回来继续上学。”
苑巧莲立刻收住了满面笑容，拉下了脸。
“你怎么忽然提起了她？”
“苑老师，吴小异是犯了错，但她是为了给我澄清事实，并没有恶意针对学校。你们可以给她一个警告，或者记过的处分，不要开除她。”
“不可能！”
苑巧莲直接否定了白斌的想法。
“你要知道，在开除她之前，她已经背着记过的处分了。像这种不安分的学生，学校绝不能纵容！你不要再说了。”
“好吧。”
白斌知道多说无益，点点头。
“那就说第二件事，我准备退学，明年就不来了，需要办理什么手续吗？”
“什么？你要退学？”
“是的。”
“为什么？就因为学校不让吴小异回来，你就用退学来威胁学校？”苑巧莲自以为是地猜测道。
“没有，”白斌摇摇头，“是我家里的事，我无法再继续学业了。”
“唉，克服一下吧，明年就要中考了，再坚持半年。”
“没法坚持，我爸我妈需要有人照顾，还有两个小的要上学，我姐要上班，我不退学的话，就需要我哥退学。”
“你哥——唉，”苑巧莲痛心疾首地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复读是因为你爸让你哥替你上高中呢。你爸就是胡闹，你哥那学习，上也是白上，反而耽误了你。”
白斌默然。
苑巧莲想了想说：“不管怎么样，你不能退学。你爸目前只是瘫痪了，神志还清醒，以他的精明头脑，以你家的经济基础，暂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照顾你爸你妈，也不影响你上学。”
白斌思索了片刻，没敢对苑巧莲实话实说。
因为姐姐再三叮嘱，这件事一定要对外保密。
如果外界知道爸爸把那些借据全部烧毁了，债主们就会争相来逼债。
欠爸爸钱的那些人也不会给他了。
白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便没回答，而是问：“退学的手续怎么办？”
“退学不用办手续，不来就算退学了。”苑巧莲说，“但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不要着急地做决定。正好放寒假了，你利用这段时间适应一下目前的处境。”
“好的，苑老师，那我走了！”
白斌离开苑巧莲的办公室，走到广场中央时，看到沈云飞站在那里，抽着一支烟。
白斌问候了一声“校长好”，正要走开，沈云飞叫住了他。
“白斌，”沈云飞满脸的悲悯之色，“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深表同情。我和你爸的交情那么好，他回来后，我却忙得都没顾上去看他，你代我问他一声好。”
“知道了校长，我会的。”
沈云飞抽了一口烟，说：“明年开学，我会号召全体学生给你进行一次募捐，希望能帮助你家度过难关。”
白斌听了，大为感动，但他觉得不需要别人募捐。
他家那个无底洞，靠别人是填不起来的。
再说，沈中的学生，多一半是来自农村，他们的日子过得很苦，怎么能拿他们的钱？
“谢谢沈校长，但是不用了，我家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吧。”
“知道你家不缺钱，”沈云飞呵呵笑道，“但学校有学校的心意，同学们有同学们的心意，咱们沈中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白斌想说，我家缺钱，很缺钱，但没说。
他想趁机恳求校长，让吴小异回来上学，也没说，苑巧莲都不同意，校长更不会同意。
“白斌，还有一件事。”沈云飞亲热地把手按在白斌的肩膀上。
“什么事，校长你说？”
“是这样的，”沈云飞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家不是在你爸那里放了五万元钱吗？这个，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我父亲生病了，急需要钱，所以，你给你爸捎个话，过几天我可能要取本金，让你爸提前准备一下。你爸的规矩，要取本金，提前十天打招呼嘛，哈哈。”
“这——”
父亲的事，白斌从来不问，一概不知，所以不好应承。
“校长，这些我不懂，你还是自己跟我爸说吧。”
“你给他捎个话就行，我这几天抽不开空过去。”
白斌想说，你可以给他打电话呀，但没说，可能这种事不适宜在电话里讲吧。
白斌虽自觉已成年，但对成年人的思维方式还是不太懂。
“哦好的。”
“本来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向你爸要本金的，感觉好像是落井下石，哈哈，可是，唉，逼到这个份上了，我一个穷教书匠，实在是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希望他能理解吧。”
“明白了。”
“好了，再没事了，你回去吧。”
“嗯，”白斌终于还是忍不住，“校长，恳求你允许让吴小异回来上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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