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办年货的，”白斌说“路过进来随便看看，并没有多想买。”
潘志清朝门口望了望，望见了白斌的三轮车，车上坐着两个孩子，围着褥子，两人正在捧着一个大红灯笼说着什么话，很开心的样子。
潘志清把那件羊绒衫取下来，在手里抖了抖，说：“这件是样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按800给你，这是成本价，700太低了，我不能赔本。虽然是样品，但也挂出来没几天。”
顿了顿，又说：“是送给女朋友的吧？你很有眼光。”
这个价格正是白斌期望的价格，但他还是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不想占别人便宜，你忙吧，我走了。”
说着正要走，潘志清说：“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和你没仇吧？”
白斌站住了，想想也对，潘志清虽然大闹了婚礼现场，可针对的是白武，白武罪有应得，潘志清也是受害者，给予白武一些适当的惩罚，似乎也不为过。
“小赵，包起来！”潘志清把羊绒衫递向店员小赵。
“潘姐，这也太便宜了吧？”
“让你包就包！”
小赵不再说什么了，接过羊绒衫，包装好，又装入一个手提袋里。
白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买了那件羊绒衫。
他出门的时候，潘志清送了出来，这时白真看到了他俩，一张笑脸立刻变成了怒脸，喊道：“白斌，你干什么？”
白斌走过去，把手提袋丢在车斗上，骑上三轮车就走。
“这是什么？”白真叫道，从包装袋里拿出羊绒衫，“是那个女人开的店？我不穿！”
“本来也不是给你买的！”白斌说。
“那是给谁买的？给你自己？”白真捧着那件羊绒衫左右看着，“这是女的吧？给姐姐买的？不对，是给吴小异买的对不？”
白斌被妹妹说中了心思，有点害羞，好在他背对着两人，他们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猜大人的事！”
“谁是小孩子？”白真反驳道，“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吴小异，她也喜欢你，你这是给她买的新年礼物对不对？可是你怎么能在那种女人的店里给她买礼物呢？真是的，脑子坏了吧！”
白斌浑身一震，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吴小异如果得知，这件羊绒衫是沾了那个女人的光才买到的，心里会怎么想？
孩子的是非观纯粹，白真以为，白武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和白武在一起的潘志清一定也不是个好东西，她店里卖的都是些肮脏不堪的破烂玩意儿。
猛地刹住车，白真和白双的后背便在三轮车的前沿上撞了一下。
“你怎么了？”白真叫道。
白斌没说话，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便又开动了车子。
……
定东市有乡俗，新房子的第一个春节不能空着，必须要在新房里过年。
当然这只是个说法而已，并没有人规定必须要这么做。
但郑建强还是很在意这个说法，他早早就和白文商量，要让白家全家人都去他们家过年，连瘫痪的白伟志也要接过去，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同时兼顾了新房不能空着过年的乡俗。
白文表示同意，只是有点不愿意让白武过来，说白武一在，全家就死气沉沉的，哪像过年，分明就是出丧。
“那不行吧，”郑建强反对，“全家人都在这边，留着一个人在那边，大过年的，不妥吧，他也没法吃饭呀，再说，这要让外人知道，还不得笑话死。没关系的，咱们该怎么热闹还怎么热闹。”
白文也觉得把白武一个人丢在那边不合适，便同意了。
腊月三十清早，白斌带着弟弟妹妹一通忙乱，先是打扫院子，然后熬浆糊贴对联。
今年给白真和白双的屋门口贴的对联不是“真真考个第一名，双双考考个第二名”了，因为白真说：“我本来就是第一名，不用写，我要写长的好看之类的。”
小姑娘开始爱美了。
白斌于是给他们写了一副“真真如花似玉，双双智勇双全”的对联。
贴完对联，白斌把两个大红灯笼拿出来，白真和白双早已从凉房里搬出铁梯子，架在房梁上，准备挂灯笼，可是白斌却说：“不往这挂。”
“那往哪挂？”
“往，往饭店门口挂。”说这话时，白斌脸红了一下。
“你不是给咱们家买的吗？”
“我以后也要在饭店卖菜的，也算是咱们家的吧。”生性腼腆的白斌欺负弟弟妹妹听不懂他的一语双关，那意思是，吴小异以后也是咱们家的人，这么说着，他的脸更红了。
“走，挂灯笼去！”
弟弟妹妹虽不情愿，但还是跟着白斌去了。
白斌拉了满满一三轮车炭，带着铁梯和灯笼，和弟弟妹妹去了吴小异的饭店。
先把暖气炉烧起来，然后把两个灯笼挂在门前，接好线，通上电试了试，红色的外壳慢慢地旋转起来，灯光闪闪烁烁，里面的福字若隐若现，在墙上和地下投下一些花花绿绿的光斑，不过现在虽然是阴天，但还是看不出效果来。
“晚上一定更好看！”白斌说。
白真看到这么漂亮的灯笼没挂在自家院里，越发不高兴了，撅着嘴不住地念叨：“娶了老婆忘了娘……”
白斌听到，心里不由涌过一丝甜蜜，趁着没外人在，假装没听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妹妹的“良好祝愿”。
挂完灯笼回到家，郑建强过来接老丈人，白伟志有点不愿意挪动地方，在郑建强的说服下，还是同意过去了。
白伟志身体肥胖，体重接近二百斤，白斌和郑建强，以及白真、白双和陈丽梅，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搀扶到三轮车的车斗上半躺下，他的腿弯曲不回来，白斌就把后码槽打开。
郑建强过去推白武房间的门，里面锁着，推不开。
“白武，”他拍了拍门板，“去我家过年，全家人都要过去！”
里面没回应。
“姐夫！”白真叫道，“别叫他，他如果过去，我俩就不过去！”
“嗯！”白双附和道。
郑建强嘿嘿一笑：“过年要团圆，少一个人也不能算是团圆。”
继续敲门，“白武，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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