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穆咆哮的声音在办公室里轰然响起，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签字笔与地板擦出了火花，杨穆却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庞此刻变得无比的陌生，杨穆再想到对方是新周人的身份，心底泛起一股彻骨的寒冷。
“杨穆，我没想到宇文湫已经告诉了你这么多，我的确是个新周人，但那也只是曾经。”
姬进靠着墙抬头看着杨穆缓缓的说道，一手撑在桌子角的杨穆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姬进叹了口气，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对着杨穆说道。
“听我讲一个故事吧，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杨穆和姬进对峙着，整个办公室里寂静无声。
“那还是星河历之前的公元历二五一九年，人类曾经在母星地球上制定了一个关于超远星际探索的探索计划，当时为此建造了十艘舰船，计划搭载两万名志愿者，目标是通过冲动跃迁离开银河系，到达距离银河系最近的仙女座星系。”
“这个计划被命名为长生计划，舰队叫做诺亚舰队，他们从木星旁的跃迁虫洞出发，在距离太阳系4.22光年的半人马座星系之中进行二次跃迁，然后再利用舰船自己携带的设备进行剩下的跃迁。”
“舰队跃迁了十几次，在一片深空之中停留，那时候他们距离仙女座星系只有不到两百光年的距离，可是跃迁设备在再次打开跃迁虫洞的时候出现了差错。”
姬沫就这么靠在墙壁上，娓娓道来，似乎是敞开心扉要和杨穆说个清楚。
“当舰队重新出现在一片深空之中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完失去了方位，也完全丢失了地球的联系，周边的立体恒星数据和仙女座星系完全不一样。”
“直到后来他们才知道，他们到达的是M33三角座星系。”
“但是这里有着超级大质量的恒星，星系情况更是未知复杂，舰队在这片陌生之地之中航行，舰船的生态循坏系统却在这时候开始出现问题。”
“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颗宜居星，但是当他们登陆那颗星球的时候，才发现整颗星球的内部充满的是氢气，可他们必须要让舰队停靠补给，但是生态循坏系统的故障开始在更多的舰船上出现，许多人开始倒下，求生工作变得异常艰难。”
“他们苦苦支撑着，拼尽全力的向着地球呼救，但是从未有回应，跃迁仪器也完全损坏，能继续工作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已经到了绝路。”
“这时候一个叫做库兹的人站了出来，他将自己刚刚做好的思维提取装置拿了出来，将几个垂死的人的思维复制，再将这些思维数据拷贝到机器人之中。”
姬沫说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杨穆。
“他们的肉体死亡了，但是拷贝了思维数据的机器人活了过来，他们诧异的发现自己依旧拥有自主的思维，而且还能够继续延展思维。”
“于是大家又有了新的活下来的机会，每个人都将自己的思维进行存档，然后在肉体死亡后，将这些思维复制到机器人之中。”
“就这样，他们在这颗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上活了下来，用另一种意义上的活了下来。”
“而且他们还发现，少了碳基的身体，这金属的躯体能够带来很多的便利，他们能够做到更多过去做不到的事情，并且这具身体不会感觉多么的疲惫，每个人都能够发挥他们想象不到的力量。”
“大家发现这是一种新的生存方式，也突然知道了长生的意义，抛弃人类的躯壳，这就是长生的意义。”姬沫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乎是有些激动。
“两万人的思维，还是同样的躯壳，很短时间之内便会趋同，而且抛弃了人类身躯，他们根本没办法繁育下一代，你们这是在自寻死路。”
杨穆静静的听着姬沫说道，却是已经获取到了几个重要的知识，的确在旧历之中有一支这样的舰队被送了出去，但是之后失去了联系，后来银河系内又爆发了星际战争，便也没人还记得这个事情。
“我们当然知道这个死穴，但是我们的大先知也想出了应对办法，他要求每个人每个月都进行一次思维采集，然后将这些人的思维数据全部混合在一个超级存储器之中。当两个人希望拥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只需要两人将思维注入其中，然后再经过高级智能的杂糅，最后便会有一个新的孩子出生。”
“并且这个孩子也会拥有新的思维。”
“这几乎是赋予了一个生命永生的神迹！”
姬进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神之中几乎是有些狂热。
“挣脱了肉体的束缚，我们生存必需的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而这也让我们拥有了更强悍的探索能力，我们在广阔的天地之中飞速发展，根据舰船遗留下来的各种先进技术，我们的思维就像是突破了一道桎梏一般，迅速的迸发开来。”
“我们的科技迅速的发展，我们的城市迅速的建立，只是两百年，两百年，我们便已经探索了三角座星系的每个角落，我们已经成了整个星系之中无可争议的霸主！”
说到这里，姬进的眼神却是突然黯淡下去，眼中也没了之前的那种自豪。
“但是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最先改变的就是政体，我们有了神教，我们开始分出了阶级，我们的思维能够进行升级，而掌握了思维升级权力的人，便拥有了绝对的掌控力，于是我们有了新的统治阶级。”
“于是三角座星系的人们建立了一个国家，我们曾经来自一个叫做华国的地球国家，便回溯到古代，选了一个开化的朝代为国家的名字，周。”
“但是我们已经从某种范围内超脱了人类的范畴，所以我们将我们叫做新周人。”
“我是个幸运的新周人，诞生在皇室，并且还拥有很好的思维质量，可是我的几个哥哥，他们都想要得到皇位，于是他们发动了政变。”
“他们名正言顺的将这个国家撕成几部分，而我则是被发配离开，回到了银河系，拥有一个小小的国家。”
“这个国家，叫做傲来王国。”
杨穆此刻的神情已经是变得有些惊讶了，看着面前的姬进心中更是无比的紧张，当下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当即瞪着眼睛看着对方。
“所以说你和姬沫都是新周人，你们都没有人的身躯？”
姬进这时候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说道：“我还是，但是姬沫不是。”
“嗯？”杨穆心中突然一震。
“诚如你所说的，我们的思维发展是在建立在两万人的基础上的，几代的繁衍下来后，我们的思维开始出现断层，甚至可能造成突然造成一段思维突然断裂，然后这个新周人重新拷贝思维依旧会进入断层，整个人就此不在。”
“就像是……思维癌症。”姬进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这样的事情同样发生在我们王室身上，父亲为了完成因此逝去的母亲的一个意愿，找到了当初那个舰队坠毁的地方，在里面找到了一组人类基因。”
“通过编程，我们让她拥有了强于普通人类的能力，但同时她也拥有了一个人类的身躯，换言之，她和你一样，是一个碳基生物。”
“我们希望姬沫的出现后能够给我们的思维资源注入新的活力，但是我的哥哥却将姬沫当做了异类。”
“在他夺权的那一天，他赶走了我们，我们也因此来到了这里。”
姬进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有些失落，停了许久，最后才对着杨穆开口。
“杨穆，这就是我们的事情，我没有打算向你隐瞒，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因为当初我让宇文湫给你立了一个十年之约。”
“你是大先知选的人，所以我希冀在十年后，我们能一同抵御一个共同的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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