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驰当然是玩笑话。
季黎都想搬出大院儿，搬离周家，又怎么可能再要老爷子的钱？
她是个有自知之明，自尊心强的女孩儿。
所以周驰说完，看她急眼，也没再故意逗她，便转了话头。
“房租的事儿，去看了才知道。”
“另外去之前，也得先跟那家人商议好，你具体做点儿什么，每个月能给多少工钱。”
“肯定要量力而行，不能让你入不敷出，要掏着老本儿养活自己，那你这工作找的毫无意义。”
“最起码，工钱要担负的起房租，还要够每个月的吃喝开销，不然也太惨了。”
季黎点点头。
觉得这一刻，周驰简直像她重生后的指导老师，人生的引路灯。
他那么沉稳而周全，令人无比心安。
季黎看着他，嘴角缓缓漾起笑意，眼睛也清黑透亮。
“周驰…”
周驰抬手打住，似笑非笑斜睨她。
“后面的话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不要再跟他说‘谢’。
他心甘情愿做的事，她回回都要谢？
难不成要谢他一辈子？
他不要她谢。
季黎视线在他硬朗眉眼间流转一番，忍俊不禁，嘴角梨涡深深，依然清笑说。
“我是想说，周驰你真厉害，这些我都想不到，多亏有你。”
她说‘你真厉害’，‘多亏有你’。
周驰眸中墨色微微涓涌，视线缓缓落在季黎脸上。
心窝里浮生的喜悦感渐渐渲染在脸上，也勾唇笑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又齐齐垂下眼开始吃饭。
周驰咬着包子，时不时看她一眼。
他很想再跟她说点什么，清了清嗓子，又沉声开口。
“既然知道我厉害，那以后遇到什么难题，随时给我寄信，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季黎点头答应，“好，我会的！”
这次倒不是敷衍。
她是认真答应的。
遇到难题，的确需要有个清楚明白的人，给她指点迷津。
不过，西部军区太远了，等信寄回来，恐怕天大的难题，也已经渡过去了吧……
季黎心里腹诽着，面上并不显露。
这天晚上，周老爷子在饭桌上，听周驰正式通知了季黎要搬出去的事。
也细细交代了接下来几日的安排。
顺便还当着老爷子和周姨的面，让季黎答应，隔三差五要回来看望两人。
周姨红着眼眶十分不舍。
周老爷子绷着脸，也很不高兴。
但事已至此，有周驰从旁指挥助阵，季黎搬出去的决定也不可能再更改。
第二天一大早，周驰从军区借了车，带上季黎，直接去了城东开发区。
车子停在路口，两人徒步走到陶艳丽的小餐馆外。
早上八点钟，附近有早市，也有早餐铺，街上挺多人。
陶艳丽也正在自己的小餐馆里忙活。
餐馆不大不小，里头摆了十几张餐桌，大部分都坐满了人。
见有客人进来，店里另一个年轻小伙子十分有眼力的笑着上前招呼。
“两位吃早餐？我们有肉包子素包子，还有馄饨，油条，烧饼，这边儿来坐，这儿还有位子。”
季黎浅浅一笑，正想跟他说自己找人，就听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唤声响起。
“哎哟~！季黎妹子？！”
季黎回头，果然看到陶艳丽。
她正围着围裙，在给店里客人端包子。
“陶姐。”
陶艳丽立时笑盈盈快步走过来，交代那年轻小伙子。
“小杜你去忙，三号桌那边的馄饨好了，这是来找我的，我招呼就行。”
年轻小伙子看了看季黎和周驰，响亮唉了一声，转身去忙活了。
“正是吃早餐的时候，人多，来来，两位这边儿来说话。”
她把季黎和周驰领到角落一张桌子前，又热情询问两人。
“一大早过来，还吃饭吧？我给弄点儿包子过来，我请啊！”
真是个挺热心的大姐。
季黎眼疾手快拉住她，腼腆笑了笑说。
“不忙陶姐，我们吃过了，你要不先去忙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的。”
周驰看她一眼，接着开口，“来两屉包子，肉的素的，再来两碗馄饨。”
季黎诧异看他。
周驰，“人家忙，让人家先忙，来都来了，先吃饭，有事儿一会儿不忙了再谈。”
陶艳丽忙笑着答应，“那成，我先给你们上包子来，你们先吃着，啊。”
她脚步飞快的走了。
季黎这才看向周驰，微微侧肩凑过来，悄悄声说。
“人家说要请，你就要吃？”
这么不客气？
周驰拿了一次性筷子掰开，挑眉看她。
“你来餐馆，别人都在吃饭，你不吃只看，很不礼貌，也影响人家。”
季黎，“……”
这是礼不礼貌的事儿吗？
这还没怎么着呢，人家客气说要请你吃，你不婉拒就算了，还自己点上饭了。
这么不见外，就礼貌了？
像是看懂她眼里的复杂情绪，明白她在腹诽什么。
周驰嘴角浅勾，学着她的样子，微微凑过去，压低声。
“再说，我饭量大，我们出来的急，没太吃饱，包子挺香的，真的饿。”
季黎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周驰，“放心，走的时候付钱，没可能白蹭顿饭，别有负担。”
季黎心态瞬间放开。
那要结账的话，当然不一样。
又微微有点尴尬。
合着，是她想多了。
于是扯唇笑了笑，忙说，“那你多吃点，我请客，陪我跑这么远，辛苦你了。”
周驰似笑非笑勾着唇，没说什么，抬眼看向后厨的方向，似乎对这顿早餐翘首以盼。
很快，陶艳丽亲自将两屉包子送上来。
“你们先吃着啊，馄饨下锅了，很快就送过来！”
季黎含笑点头，目送她转身走开，这才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
周驰已经拿了只小碟子，倒了点儿醋，搁在她面前。
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他也摸清一些季黎的喜好。
比如，季黎很爱吃醋。
包子饺子面条，甚至肉汤，都要放醋。
但她也有不吃的，葱和香菜，碰都不碰。
“谢谢。”
季黎小声道谢，夹了只小包子，蘸了醋，迫不及待尝了尝。
味道还不错，比她在家里包的包子还香。
主要是季黎口味清淡，平时做饭放油也少。
餐馆的包子，咬一口油汤带水儿淌出来，偶尔一吃，香的满嘴流油。
周驰接连吃了五六个，他也不怕烫，几乎两口解决一个包子。
馄饨接着就端了上来。
正好有人结账，陶艳丽又马不停蹄地快步过去忙活。
季黎将自己的馄饨碗推给周驰。
“我不饿，你吃吧。”
知道她胃口小，周驰也没拒绝。
他喝了两口汤，往柜台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跟季黎说。
“第一次来，怎么也要照顾人家生意，毕竟不出意外，以后你要跟这家人不少打交道，这点事儿你得会办。”
季黎怔了怔，看着他没说话。
周驰下巴，点了点桌上的早餐，“再说也没多少钱，东西都吃到自己肚子里了，也不亏。”
他随口一说提点季黎，也没当回事儿，又提醒她。
“你好好尝尝，别一会儿聊起来，人家第一句问你，吃的怎么样，你连点儿中肯意见都提不出来，蒙头瞎夸，太假了。”
“讲话也是技术活儿，第一印象好，人家跟你说话太真。”
“我们不光要谈工钱的事儿，还要跟她打听一下这附近的房租行情，省得被人坑了也不知道。”
季黎，“……”
内心默默五体投地。
周老师，学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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