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闭上眼。”
李清婉虽不知闭眼与君上的故事有何关系，但还是听话的将眼睑垂下。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额前，一触即离，随后脑中便响起夏大夫的说话声。
“可以睁开眼了，这是传音，以防隔墙有耳，你听了后能保密吗？小蝶不可以。”
李清婉抿着唇，用力点点头。
“嗯，你听着就好，不可出声。”
看着李清婉如孩童那般听话，紫灵心里不由地佩服起她来。
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着这份执念，真是不易。
其实执念，就如同是一种精神寄托或信仰，无所谓值或是不值，只要自我心里舒坦便好。
紫灵开始挑重点给叶霓裳说起，去年中秋月圆夜，在麒麟殿里看到的那个幻像。
“原来，李清婉竟比我更可怜，骨肉分离还要被软禁于此。”叶霓裳听完关于君上与神女的故事，喃喃自语。
“刚才你说，你羡慕故事中相爱的男女，希望也能与君上开开心心过上一天。
如果我说，可以助你梦想成真，并且不是只有一天，是永远，你愿意吗？”
紫灵试探着说出来。
“真的吗，我愿意，我等这天都盼了几十年，可是你说他服过绝情丹，他又怎会对我动心，再说就算能动心，他也是喜欢李清婉。”
李清婉三个字如一盆冰寒刺骨的冷水，淋在刚刚被点燃的希望之火上。
“李清婉深爱与挂念着的，是她的女儿及已死的夫君。
倘若我能治好他的绝情之症，他心中的情愫之花就可重新绽放。
心里牵绊着谁，谁又能让他心动，谁就有机会最先得到他的心。
他宁愿为神女服下绝情丹，承受上万年的绝情苦，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专情之人。
若被别人占了先，只怕再也没有你的机会。
到那时，他是否还会将你继续留下么？”
紫灵的一番话，戳中了李清婉心中的陈年的旧痛，这些事她并不是没有思量过。
她一直都在提心吊胆，唯唯诺诺的待在君上身边，每每听到宫里新来了女子，都会猜想是不是君上要娶亲了，接下来，自己会不会被赶出冥城。
不，不要，她不要那样的结果，离开君上，她将与行尸走肉毫无分别。
一把攥住紫灵，瞳眸睁大弥漫着氤氲水雾，带着彷徨的，惶恐的，乞求的眸色望向紫灵。
不能出声，抿紧樱红双唇，唔唔的出声，头摇得宛如钟摆。
“唉，你呀，他就那么值得你付出一世的青春么。”
紫灵长叹，把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下，握在手里。
接着道：
“不过，想要让君上对你动心，只怕你就要成为清...，不，应该是他爱的那个神女，已去世了上万年的古人。
而且君上呼唤的名字，也可能是清婉，更有可能是那个神女的名字，而非是你的霓裳。
也就是除了这具躯体，心是叶霓裳，姓名，爱情都将是别人，你只是一个替身。
你可会介意？”
叶霓裳半点犹豫都没有，迫切的，急不可待的点着头，比小鸡啄米的速度还要快。
紫灵用巾帕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
此时的叶霓裳就如同一只飞蛾，明知火焰会让自己万劫不复，魂飞魄散，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飞扑上去。
“这是一颗可以让腹部绞痛的药丸，二更时你服下，然后让人来太医局。
你自己也趁这段时间好好思量一番，你选君上，叶霓裳就得在这个世上消失。
反之，你将失去他。
不过，也不算失去，因为他的心全部都给了那个救他的神女。
当初为了江山让她去填了地狱入口，心有愧疚想寻个相似的人弥补这份过错。
直到你服下这粒药丸之前，都可以后悔的。”
叶霓裳泪眼婆娑，轻轻点头，看着紫灵的身影在门前消失。
她不会后悔的，在这冥城她是一个孤独的存在，在外界的家人眼里，她早已是个死人。
现在的她，除了叶霓裳三个字是属于自己，还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
与其说自己一直坚守着对君上的这份痴情，不如说是怕孤独而寻找的一份精神寄托。
宛如一个虔诚的信众，明知是假，却总坚信心诚则灵。
现在夏太医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希望，犹如在漆黑屋子里，突然有了一簇光亮，久闭的那扇门被人一下子推开。
只要迈开步子，就可以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感受春暖花开，眺望山河湖海。
自此叶霓裳就只活在心里，只要能得到君上的心，名字不过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入夜，楠木窗棂外，月似一轮银盘，高高的挂在九重天上，边缘有一圈绒绒的羽毛。
“怜星，你说她会服下那药丸吗？以前你与云希，我觉得好苦，但如今看到她爱而不得，真是好可怜。”
“傻姑娘，她如今是没得选，一定为服下的。”
怜星怜爱的扬起唇角，眼底泛着疼惜，直觉告诉她，君上是叶霓裳目前最好的选择。
救娘出冥城是自己来这里的唯一目的，给君上解绝情丹之毒，让他为情所困所绊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的心思困在冥城，娘在外界才会安全。
所以就算没有叶霓裳，也会找别的女子代替娘的位置。
到那时就算君上能容下她，那代替之人也怕不会让她过的舒心吧。
“丫头，可以了，君上的午膳与晚膳都加了石生花，连服三日，到时你再给他施一次针，就完全解了。”
冷玲珑在窗户前现出身形来，传音给怜星，他负责隐身去怜月阁的膳房，将石生花加加君上的饮食里。
石生花无色无味，更不会影响菜肴的口感与味道，就算君上的修为早已超越凡人，也很难察觉。
“咚咚咚，有人吗，快开下门，要出人命了。”
太医局的院门外，传来重重的拍门与疾呼声。
“来了，来了，别再敲了。”今夜是陈太医值夜，他披上衣服来到院子里。
“陈御医，麻烦你，快去看看我们小姐吧，她快不行了。”
刚把大门的门栓抽开，小蝶一下子就扑门而入，将门后的陈御医推得住后一个踉跄，被赶来的紫灵一把搀扶住，才没有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陈御医，求求你去救救小姐吧，她快不行了。”
小蝶满脸泪痕，哭得梨花带雨，连声道歉。
“好，走吧，怜星，你去把药箱背上。”陈御医将衣服系好，转头吩咐假扮怜星的紫灵。
怜月阁。
一声声痛苦的哀嚎从房间里传来。
房里已是狼藉一片，被子衣服散落四处，桌上的杯盏等物什全都散落在地。
叶霓裳紧攥衣服摁住肚子，痛得在地上翻滚着，惨叫着。
如墨青丝蓬散的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衣裳领口一侧被扯开，露出玲珑曲线鹅脖及冰肌玉骨的圆润香肩。
汗水浸湿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让凹凸有致的身材尽览无余。
皓白玉齿已将下唇咬破，渗出丝丝血迹。
陈御医一见屋中场景，前行的身子戛然而止，刚迈入门槛的前脚又收了回来，转过身，看向紫灵。
“怜星，你先把止痛丸给她服下，师父不便进去，等下你把诊断结果告诉为师，我来配药方。”
紫灵点头应诺，与小蝶来到屋子。
伸出手指在叶霓裳的鼻下一探，她便不再挣扎，眼睑缓缓垂落，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密汗珠。
扣住她下颌上的穴位，让嘴张开，将一粒止痛丹放到口中，一抬下巴，丹药滑入喉口，喉结滚动将丹药送入腹中。
拧巴着的眉骨舒展开来，脸上的痛苦神情也开始消散。
将她扶到床榻上躺好，小蝶转身出去端来一盆热水，将叶霓裳身上的汗渍擦去，又帮她换上干爽的寝衣。
紫灵把完脉，将诊断结果告诉陈御医。
小蝶就随陈御医去药房帮熬药。
叶霓裳悠悠醒来，见到紫灵，喃喃道：“肚子绞痛得都快要死去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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