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察瞬间警惕起来，他们的手都摸向了腰后。
尹驭沉着脸，偏身挡在荘雨菲面前，厉声说：“请注意你的言词！”
荘雨菲睁大了双眼，嘴巴也张大了满脸的震惊和不解，她感觉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厉害，放在轮椅上的手颤动得更厉害了。
原来被指认成凶手是这种感觉。
“我……”
荘雨菲应该要开口立刻否认，可是因为心跳得太厉害，张开嘴却有些结巴了，组不成完整的一个词。
詹警官摸着后腰经验老道地问：“你确定吗？撒谎可是要负一定的法律责任的。”
闻言女人惊慌地摇摇头。
一下指控凶手，一下又说不是，到底什么意思？
尹驭最先沉不住气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个警察还摸着后腰，却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那女人。
那女人又指着荘雨菲说：“她是凶手。”
指完荘雨菲又指向高处：“她让我这么说的。”
说着还把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张纸一把塞给了两个警察。
在高处的还有谁，就是赵大龙了。
两个警察打开那张纸，看到署名也是赵大龙。
基本可以确认这是赵大龙的遗书。
两个警察低头在看纸上的内容，荘雨菲在意地抓住了尹驭的手。
尹驭脸色很阴沉，没有放开她，手还放在她背上拍了拍，让她放松些。
两个警察用最快的速度读完纸上的内容，抬起头对那女人说：“你在哪里发现的遗书？”
女人看起来还心有余悸，畏畏缩缩地说：“原本、原本在他手里。我和孩子从外面回来，打开灯的时候见头上飘来一张纸，抬头一看我就看到他吊在上面了。我、我害怕就打电话报警，后来、后来你们还没来我就发现他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尹驭反应速度极快，他立即就说：“按照你说的时间，和警察来到的时间，说明赵大龙早就死了。可是那个时候庄小姐还和家人在一起，你为什么说庄小姐是凶手？”
语气太过粗暴，荘雨菲摁了摁了尹驭的手让他别激动，先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尹驭这才没再追问，不过表情依然严肃。
女人对上尹驭认真的眼神，害怕得低下头，小声说：“是、是她今天下午让我这么说的。”
詹警官让尹驭别那么激动，对那女人说：“你男人在上面写的说因为突然得到一百万，然后一天就赌输没了，是真的吗？”
那女人头低得更低了。
听到这话，荘雨菲和尹驭则是完全的不理解不相信了。
一百万没了？就一天的时间？赌没的？
两个警察看到他们两个的表情，猜到了七七八八，但还是要问一下：“你们在死者生前给死者打了一百万？”
荘雨菲震惊得很难说出什么了。
那都是钱啊，对于一个贫苦家庭来说最珍稀的钱啊！
还是尹驭能淡定些，告诉警察：“确实是这样。不过那是我们两边协商的结果，兰鸟要重新整修，他们一家不愿意离开，所以我们提出以钱财的方式补偿。他们同意了，昨晚刚把钱打过去给他们。”
可是居然一天就赌没了？
要是有钱人的一百万尚且说得过去，穷人的一百万，那仅仅只是一百万吗！
小柯警察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们认识的不深？”
尹驭盯着那女人说：“当然不深，不过才见过一次，因为同情他们全家的境遇也同情小孩子，所以才决定私下补偿。就是补偿的时候，见过的一面。”
那女人听着尹驭的话，根本抬不起头。
这件事怎么想也太过可怕，怎么能一晚上把全家人的生机都赌没了。
那是一百万啊，不是一百，一千一万，那可是一百万啊！！
荘雨菲都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赵大龙到底怎么办到的，怎么办得到连老婆孩子的死活都不打算顾了？
詹警官对比两边的说词，能得出个结果来了，他拿着那张遗书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按照他遗书上的说法是没错了。他突然间得到一百万，钱刚放在手里还没热，也还没怎么着，就遇上了两个赌友。三人凑一起赌，赌着赌着就赌没了。”
几万块钱相比于一百万，简直就是大海里的一滴水。
赵大龙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比从前的抠抠搜搜，一下输了几万居然不心疼了，因为他还有更多的钱。
所以在两个赌友的奉承和怂恿下，他又输了十几万。
这时候将将有点心疼，可是在一声声“你真是个老板”“老板的作风”“大老板的格局”中，他逐渐迷失了自己。
直到输了几十万时，他才警觉钱已经失去了一半。
不止失去了一半，进账的那几千块连点皮毛也算不上。
可是输掉了这么多，这时候收手那损失怎么找补回来。
于是又鬼迷心窍地又拿出手机下载了个软件。
一开始依靠软件他是赢回来了几万。
甜头尝到了，就以为自己吃到了蛋糕。
殊不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再次清醒过来，卡里那一百万如倒进沙漠里的一杯水，早被吸食干净不留半点渣滓。
祖上阴德保佑，得以由人道入了天堂，结果又从天堂掉入了地狱。
钱来钱往，大悲大喜，大喜大悲，最后走向极端。
赵大龙的遗书大半是在讲述他的后悔，大半是怨恨。
后悔自己没给老婆孩子留下半分钱，怨恨荘雨菲给得太多。
要是荘雨菲少给点，或者补偿别的，不至于让他走上这条路。
和怨恨和后悔一起的，还有抱怨，怨天怨地怨亲生父母。
抱怨父母不该让他空着手来到这世上，又空着手离开。
荘雨菲听着警察复述遗书上的话，心里已然不能用五味杂陈来形容，她甚至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和荘雨菲一样心情的还有剩余的几人。
就算没有看到，但谁都能感觉得出赵大龙写下这封遗书是满含怎样的怨气，那怨气大到不过复述也让人心情郁结起来。
也无怪他能让自己的老婆做出指认荘雨菲是凶手的这种无耻的行为。
通过这封遗书，还有现场的勘查，基本可以确认赵大龙真的是自杀。
6米高的横梁不过给了人们错觉，按照他的怨气就算是8米高他也照样能把自己吊死。
只是，这件事不论最终结论怎么样，兰鸟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凶案现场，一个死过人的地方。
这种地方该怎么继续整修下去。
荘雨菲和尹驭站在兰鸟门口，看着里面还在做收尾工作的警察们，像是做了个短暂的恶梦。
赵大龙已经被放下了，被放在地上盖上了白布。
他的老婆在他旁边哭得很伤心，可也只是哭，没有追在警察后面跑，也没有过来拉拽荘雨菲和尹驭，看来是不打算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了。
那盏灯下除了半截没割断的绳子，再没别的了，仿佛那里不曾发生过什么。
荘雨菲看着随凉风摇晃的那半截绳子，脸上很难再做出什么表情，她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尹驭同样看向了那剪不断的半截绳子说：“一切都太巧了，我会查的。”
“嗯。”
荘雨菲把一根羽毛给了他说：“先查她。”
尹驭接过那根羽毛，怎么看也是帽子上才有的装饰，点了头说：“我知道了。”
“不过，”他说，“也许不止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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