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阳也没有玩上多久。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每天还是需要去村里转转的。
腊月二十九，柳青青一家三口大包小包的出现在村子里。
村里人人都夸赞这两口子孝顺，丧事上忙前忙后，尽心尽力。
就算村里没有这一家的住处，人家也不说什么，就是见天的来回跑。
再看看这手里拎着的，还买了不少年货呢。
眼馋……
柳青青略坐了会儿，看那爷仨还挺和谐，就打了招呼回柳家。
其实像她这样，与婆家不常见面，关系平淡的。
说感情没什么感情，人家盼来盼去，盼的不过是自己儿子，孙子。
此时有她没她，区别不大。
半路碰上正在溜圈的柳老太太。
“娘，这死冷寒天的这是上哪去？”
柳老太太笑眯眯的道:“转悠转悠，在家里憋得慌。”
母女俩手挽着手往家走，耳朵里都是柳老太太收集的全村八卦。
一进大门，柳老太太钻进仓房，里面冻着大儿子年前送的花盖梨、柿子和花红。
冲洗了一遍，用水泡到大盆里。
等盆里水全变成冰，水果变软，就可以吃了。
“我大哥今年可没少给你送。”柳青青扒拉着大盆里晃动的果子。
柳老太太美滋滋，笑容掩都掩不住:“还算他有点良心吧！这儿子没白养活。”
其实以前不给啥，她也没挑理，当然现在更高兴，倒是只暗自高兴，没有逢人就显摆。
她嘴里虽然说着:儿孙自有儿孙福。
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孙，还能看着他们鸡飞狗跳？
人呐，看得了别人家过得好。但看不了自家兄弟姐妹过得好。
心里总有个比较，觉得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你能好，我不能？
有这种钻了牛角尖的心思，那日子更没的过。
不往外显摆老大给的东西，一是不让老二家的酸里酸气，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那对别人没影响，对自己也没好处。
二是也不想让老二不自在，攀比谁给的多谁给的少。亦或者起了别的心思……
不少人家都是那样，过得富裕的儿女给老的送点什么，老的就总想让过得差的拿回去，贴补贴补。
最后哪个儿女也没交下，伤了这个。养歪了那个。
她都发话了，大年三十谁也不用往过拎啥，都过来伸把手，把饭菜做了就行。
柳青青看老太太这两年又显老不少，虽然她也往家里寄了东西，山高路远的，总有些顾不上。
今年的过年钱还没有给，她掏出包了红纸的一百块钱塞给柳老太太:“压岁钱。”
柳老太太捏了捏厚度，就知道是啥了。
她万分感谢宋家那俩老的，自从他们提出养老钱，可是年年都有自己一份。
眉开眼笑的假推了两下:“哎呀，我这都老婆子了，哪有要孩子压岁钱的。”
柳青青借势收回手:“那行叭！”
柳老太太一把按住，飞快从她手里拽了出来，塞进棉袄里。
“我就是客气客气，你咋连这都看不出来呢。”柳老太太嘟囔了句，从盆里扒拉出来一个软化了的梨给她。
“快吃，孩子咋没带过来？一起吃点多好。”
柳青青接过来咬了个口子，慢慢吸溜:“娘你要不要上我那住一阵子。”
“可不能行，人家娘刚没了，我跟着去成啥了，这不是诚心让人心里添堵？”
柳老太太摇晃着脑袋，本来她是打算给闺女写信要过去住一阵子的，但老宋婆子这么一没，她是说啥都不能跟去了。
柳青青笑了笑:“不是大院，是蓟城，正好我忙不过来的时候，你也能帮我带带孩子。”
柳老太太瞪圆了眼:“哎哟我滴娘嘞，你怎么还去换地方了？”
得知柳青青上了大学，柳老太太满面红光，仿佛是那古代的老皇上，吃了道士的长生丸。
柳老太太心动:“那啥，哈哈哈。我老婆子能去那么大的地方？不能给你丢人啊，能行吗？”
柳青青半瘫在折叠成一团的炕被上:“全是一个鼻子俩眼儿的人，大城市小城市的不都一样。谁也没比谁多点啥，有啥不能行的。”
柳老太太一阵“哎哟”，兴奋的直拍手。
自己闺女这放到以前，那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了不得的人物了。
闺女读了工农兵大学，还是蓟城的大学，她以后就是大学生娘了。
大学生们:……
你礼貌吗？
柳老太太探头轻声问:“这事，能往出说不？”
柳青青失笑:“能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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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在村里过年，就避免不了和宋老大家一起掺和。
桃山村其实没有年夜饭的说法。
大年三十这顿饭是下午一两点吃，这个具体时间段有自己把控。
大约是因为猫冬省粮食，入了冬后家家户户都变成了两顿饭。
用村里人的话说，就是也不上工，肚子里垫个底就够了。
后来即便是过年，这正餐也成了下午吃——一天中的最后一顿。
田翠香看着灶台上的冻鱼冻肉，满眼冒光。
这么多好菜，不得吃的甜嘴麻舌的？
宋老大两口子拎过来的是过年队里分的猪肉，羊肉，还有一副猪骨头。
量不算多，但这一顿饭是绰绰有余了。
这一家表现的出乎意料的好，让柳青青有些意外。
更意外的是，开始做饭时，田翠香硬是抢了掌勺大权。
柳青青则是泡洗酸菜，切白菜土豆，打下手。
等开始炒菜炖菜，她才知道田翠香为啥这么积极。
别人家尝尝咸淡，夹一块上来就是了。
她尝咸淡，首先造一碗。
边吃还边掩饰:“我尝尝这个烂不烂糊，刚才光顾尝咸淡儿了，哎哟，这个鸡肉有硬，我再看看这鸡胗熟了没，弟妹你要不要来一块？”
柳青青真是心累，挥了挥手表示不用。
田翠香家两个大闺女时不时也往厨房钻，这时候她就恼了。
“是馋死鬼托生的？等不了一会上桌，赶紧给我滚滚滚。”
两个孩子被她喊了一顿，也不怕，抢上一块就跑。
柳青青:……
宋景林把收拾好的鱼送了进来，然后就杵到了门口。
田翠香瞬间老实了，也不用大海碗尝菜了。
宋景春对于媳妇孩子在厨房闹出来的声音，一点也不担心，坐在屋里一动不动。
饭菜上桌后，他们一家四口开启了抢菜模式。
先把碗里堆满，才慢慢开吃。
大人孩子，只管自己顾自己。
宋向阳只感觉无数只手在眼前飞舞，觉得很有趣。
也高兴的伸出了筷子……
这顿饭是柳青青从没见过的热闹，等吃完后，田翠香就想甩手走人。
“弟妹，麻烦你收拾收拾吧，我这有点吃撑了，动弹不了了。”她一手摸啦着肚子，另一只手扶着腰，好似怀孕七八个月一样。
“嫂子没事，我不嫌你动作慢，就是吃撑了才该多活动活动，走吧走吧，不消消食小心把胃撑爆了，我可和你说，部队医院里有一个病人，常年没吃过饱饭……”
田翠香是被柳青青硬拽到厨房里，她嘴里的话气人，她手上的劲又大。
“好咧好咧，快松开手，我刷碗了。”
柳青青笑眯眯:“嫂子，我就是怕你不知道吃撑不运动的坏处。”
这趟回家，来的匆忙，走的匆忙。
期间也只是和付美丽等人打了个照面，都没空出时间多聚。
一家子如来时不一样，没了那两大兜行李，上火车轻手利脚。
大年初二站台上人就很少，卧铺车厢里人更少。
宋景林带着有无限精力的儿子，满车厢的走。
柳青青躺在铺上一动都不想动。
到达部队大院，柳青青才觉得一身轻松。
也没干啥，就是感觉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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