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姥大袖一挥，不解道：“师尊何等人物！竟与这等包藏祸心之徒往还！姑苏王氏尚可说乃书香世族，那慕容氏分明是鲜卑遗种，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她忽将手指指向云海深处，“更奇的是，无崖子师弟出身琅琊王氏，与这姑苏王氏莫非...”
李秋水淡淡一笑，道：“师姐可记得师尊常吟的两句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李秋水顿了顿，“昔年王导渡江，一支迁往琅琊，一支落户姑苏。师尊与两家皆有渊源，曾在姑苏王氏的‘听雨轩’住了三载，教出王探花这等弟子——便是后来高中榜眼却弃官修道的王家三郎。”
童姥蓦然怔住：“莫非师尊本就是...”
“师尊自称李逍遥，号逍遥子。”李秋水忽然轻笑，面纱无风自动，“可师姐当真以为，一个能创出北冥神功、凌波微步的绝世高人，会拘泥于名姓？”她自袖中取出一块温润玉佩，上刻玄鸟纹样，“这是我在琅嬛玉洞暗格所得，正是东晋时王导佩过的古玉。”
童姥接过玉佩，忽见背面以蝇头小楷刻着《逍遥游》篇目，失声道：“这字迹...分明是师尊手书！”
“师尊或许本就是王氏子弟。”李秋水望向翻涌的云海，语声缥缈，“永嘉之乱时避祸江湖，以李为姓。百岁后又以逍遥派绝学重振家声——姑苏王氏的‘琅环玉洞’，王屋山下的逍遥宫，实则同出一源。”
她忽然以指为笔，在冰案上勾出星罗棋布的轨迹：“更可疑的是，师尊晚年常往参合崖观星，而慕容氏绝学正是‘斗转星移’与‘参合指’！师姐细想，这莫非只是巧合？”
童姥手中寒玉杖突然迸裂，碎玉如雪纷飞：“好个逍遥子！原来你我争了一生的北冥神功、小无相功，竟都是...”话未说完，忽见李秋水袖中飞出一幅帛画，展开正是逍遥子负手立于参合崖的背影，崖下分明刻着鲜卑文字！
二人相顾骇然，九十年恩怨在这一刻尽化作风雪中的叹息。原来她们穷尽一生追寻的大道，早在那人的棋局之中。
“师姐！”李秋水淡淡道，“对于师父的一生，我们这些活了一辈子的弟子，还是不清楚！”
“是啊！”童姥接过话道，“当年师父给我们每人传了一门功法，送了我们每人一处道场！我们一直都认为这些功法和道场都是门派中最厉害的，如今想来，或许师父在谋划一个计划，等候某一个人！”
“每人一门功法，这个我承认！”李秋水不服道，“可是每人一个道场，我就不同意了！师姐，师父最疼你，把灵鹫宫给了你；师兄是掌门人，师父留了好几处道场给他，这个能理解！王屋山、擂鼓山、星宿海...师父传了多少道场给师弟，你我都不知道。即使我和师兄在一起多年，师兄也没告诉我！至于我，师父留给我什么...”
“你是西夏贵族！”童姥冷哼一声，“你那冰窖中的武功，师姐我是知道的，难道这不是师父留给你。西夏还有许多修炼场所，你别说你不知道！”
“看来师姐啥事都算得一清二楚！”李秋水妩媚一笑，“可是有这些东西又有何用！重要的东西，师父一件也没有留给我！”
听李秋水这一说，童姥回想师父留给自己的东西，好像也是！灵鹫宫如果不是自己这一辈子的认真经营，或许如今还是一个无人可知的门派！至于那太虚真境，如果没有绝世的功力，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地方！
李秋水瞟了一眼童姥，见她不说，于是接着道：“师父一生善于经营！当年如果不是收了我们三人为徒，估计那慕容博也就成为我们逍遥派的门人！”
“慕容博！”童姥冷哼一声，“他天资确实很好！可是比起我们却差了许多！如今靠着偷学的几招几式少林功夫，到成了少林的掌门人！也不知道无崖子那书童，为何眼光这样差！”
童姥说的无崖子的书童，自然就是少林寺的扫地僧——无尘子，当年凭着一己之力，击退鸠摩智，收服慕容博和萧远山！
“慕容博是差了些！”李秋水笑着道，“可是他的夫人，那姑苏王家之女，却是天资聪颖之人！当年师妹看了，也极是喜欢，也差点引荐她成为我们师妹！”
“都是多年前的事情！”童姥不耐烦道，“江湖中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最后能如你我一样成长的，又有多少！如今我们的任务就是助清露那孩儿突破北冥神功，找到那长生之术！”
“师姐说得对！”李秋水笑着道，“师妹只是感慨！如果慕容复早生几年，师父是否会收他为徒！为何他能在桃花岛上有如此好的机缘！”
“不管他机缘多好！”童姥冷哼一声，“如今的他，就得为我们清露服务！”
“师姐霸气！”李秋水笑着道，“既然姑苏王家和姑苏慕容氏本有关系，那就让我们这些老人利用好这段关系！或许就能参透这长生之术，也或许能探清师父的一生！”
“这样说来！”童姥沉思一会，接过话道，“我们师姐妹接下来的事情就多了！”
“哦”李秋水疑惑道，“师姐接下来有何安排？”
“王语嫣那丫头去过桃花岛，不知在岛上有何奇异！慕容复去过桃花岛，带来了《太虚化气诀》，看来我们也要去那岛上一探！”童姥望着东方，太阳越升越高，灵鹫宫沐浴在阳光下，庄严肃穆！
“那接着呢？”李秋水看着童姥问道。
童姥一声冷笑，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李秋水的脸庞：“师妹何必来问我！你这点心思，莫非以为师姐看不透？这些年来，你何曾真心请教过我半句？”
李秋水轻笑一声，衣袖轻拂，宛若流云般婉转：“师姐说笑了。师妹重生以来，早已想得明白。这世间纷扰，唯有追随师姐，方能得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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