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怎么……”李沐遥面色发白，心里很没底，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儿子，“小风，你不是都不想管她吗？这么多年也不见她……”
程听风的眼睛一眯，盯着母亲。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李沐遥张了张嘴，她仿佛能看得出来儿子目光里的意思。
他和以沫成了今天的距离，不都是拜他们所赐么？
在这件事情上，李沐遥没有任何立场置喙。
于是只能讷讷地换了个话头，“莫非暄是不是就是因为沫沫的缘故，才来龙城的？他之前对老莫的手术根本就不在意啊……”
能点头同意老莫手术治疗，都已经是莫非暄很大的让步了。
毕竟就莫非暄之前的态度，一直就是打算让老莫保守治疗等死的。
莫城河虽是这辈子花花草草，但却着实只有莫非暄这么一根独苗而已。
并且莫城河律师那里也早就有备档，他的任何医疗上的决定，只有莫非暄能够签字。
那个时候，恐怕莫城河并没有想过，自己这唯一的血脉，对他这个父亲的怨恨有多深吧。
深到恨不得就看着他在保守治疗的痛苦中死去，也不愿意让他上手术台搏个活着的机会或是死得痛快。
有时候，李沐遥会觉得恐惧，从心底里钻出来的那种恐惧。
在每每看到莫非暄的时候，会放到最大。
就算看不到莫非暄的时候，光是想到这个名字，李沐遥也是会害怕的。
因为，一个就连对亲生父亲都能这样冷得下心的人。
李沐遥有时候根本不敢去想，终有一天，这个活在黑暗里的恶鬼，会以怎样的方式，来报复她这个拆散了他父母，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李沐遥不敢想。
光是想到莫非暄在还少年时期，就能因为怨恨，而对沫沫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
现在，他羽翼渐丰，他的怨恨日积月累的沉淀了这么多年。
该是积攒成了怎样的分量，有多厚重。能因为这样的怨恨，做出多可怕的事情？
不敢想，光是想到，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李沐遥的肩膀止不住的瑟缩颤抖了起来。
“我怕……他伤害你姐姐。”李沐遥的脸色很白，眼眶很红，眼泪从眼眶里砸落下来，“他……是疯的，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程听风一语不发的听着，看到了母亲的颤抖，他的面色也没有太多改变。
但终究，还是去倒了杯热水过来，递到了母亲手里。
程听风眼镜后头，目光深沉凛冽，甚至也透着几分阴鸷，“我也没多正常，那就看谁比谁疯吧。更何况，程以沫也不是当年的程以沫，难不成还会像当年那样，傻傻被人欺么。”
李沐遥讷讷地点了点头，泪如雨下，“是我害了你们。”
她嘴唇颤抖着，“是我害了你们……”
李沐遥没看见，程听风的唇角扯了扯，似有嘲弄的弧度，一闪而逝。
他们这个家，早就已经完了。
莫家，也碎了。
有时候一些事情你情我愿的还真不好说是谁对谁错。
但有时候，程听风并不如程以沫大度。
程以沫对李沐遥，已经渐渐卸下了那些埋怨。
程听风不一样，他从来不说，他话语里从来没有尖锐，鲜少和李沐遥顶嘴。
但，一身反骨。我行我素。
被从姐姐和父亲身边带走的那天起，就是这样了。
空荡荡的套房里，回响着李沐遥的低泣声，像是一曲苍凉的乐章。
这些，程以沫全然不知。
她跟着韩野和徐峦一起去了民俗文化村，不得不说，有个靠谱的师兄还是很棒棒的，什么都不用她来操心。
从要吃哪家有特色的菜馆，到民俗村里有什么必去的景点，韩野都摸得清清楚楚的。
她只用屁颠颠儿的跟在后头就行了，还挺有意思。
拍了不少照片，微信上就都给陆泊舟发过去了。
算上时差的话，陆泊舟这个点应该是已经休息了，所以并没有回应，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有休息，但不想让她担心，于是便没回复消息，装作已经休息的假象。
徐峦是最先吃不消的，比起常年习武的拳馆馆长韩野和多年习武的程以沫。
徐峦这种在急诊昼夜不分兵荒马乱里磋磨得虚软的身子，是绝对比不了的。
“这……这村子是修在个坡上啊……呼……”
徐峦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儿，再看着面不改色呼吸频率都没个紊乱的韩野和程以沫，他心里就不平衡极了，“你们难道都不累的？”
“你难道就已经不行了？”程以沫反问了一句。
“你这话就很伤人了，什么叫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徐峦继续吭哧吭哧喘粗气儿。
韩野特别随和，搭了徐峦一把，“那找地儿歇一会儿吧，这民俗村的确是在地势高点儿的地方，你要是不经常锻炼的，一口气上去多半吃不消。没事儿。”
“韩哥真是好人。”徐峦感激道。
他们就在民俗村里，找了个古色古香的茶馆坐了。
毕竟是发展成了旅游景点的地方，所以民俗村里的这些店铺都很有腔调，这茶馆也是，古色古香的装潢带着些龙城古韵。
还是很有风格的。
程以沫坐在雕栏边，拍着天井里一个大陶缸里盛开的莲花，准备发到朋友圈里去。
徐峦一坐下就像是满血复活了，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气儿也不喘了，一副老干部姿态，喝着茶刷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徐峦看着手机漫不经心说道，“哎程一刀，院办想让我们拉拢的人才就是这个吧？履历可真漂亮啊。”
“嗯？”
程以沫拍好了睡莲，还没来得及配个图文发上去呢，听了徐峦这话就转眸看了去。
韩野的目光略略深了些，端杯喝茶，似是已经猜到了徐峦说的这个人是谁。
“Ivan·Chang，华人，哈佛毕业的，才刚毕业就被威尔逊看中了，啧啧啧。长得还挺好……”说着，徐峦就将手机递到了程以沫的面前。
一看着屏幕上那张和威尔逊合照上的年轻男人，程以沫有着两秒钟的迟滞。
然后，记忆中那小小少年的脸，和照片上这张英气清冽的脸缓缓重叠在了一起。
啪一声，程以沫手失了力，手机跌在了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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