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的间隙，白芷柔走在最前面，顾寒在中间，杨天心跟在最后。
“顾寒，你打算报什么大学，有目标了吗？”
不等顾寒开口走在最前面的白芷柔回头，轻轻的拍了一下楼道中的栏杆，让金属共振的声音，正响楼道里的声控灯。
“和我报同一所大学。”
“我们都是地质，还能一起去江北，要不天心你也去江北市吧，江北还有好几所二本，应该对你的成绩来说足够了。”
杨天心看一眼白芷柔，有些微微的发愣，脚步卡在楼梯上，差点向前摔倒。
“顾寒，是不是你逼着我们家小白报的，我们家小白可是说了最看不上的就是江北。”
“这可不行啊，我们家小白的前途可重要呢。”
顾寒笑笑没应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芷柔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白芷柔突然加快了脚步。
昏暗的声控灯依稀能看得见，她耳根有些微红。
“那都是以前了，天心，这几天我不是去江北旅游了吗？
我觉得江北这个城市很好的，所以就改观了。”
杨天心撇了撇嘴，抱怨的语气声就更重了一些。
“是不是顾寒陪你一起，让你和我一起去首都你也不去。”
“要我说顾寒，你也不能什么事都老缠着我们家小白。”
“男生多少还是有些主见的好，比起秦龙飞，你就更有主见一点。”
白芷柔在前面，步伐凌乱，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
哪里是什么顾寒让自己去的。
自己和秦龙飞结伴，要不是顾寒，还不知道得有多惨呢。
“咳咳！”
回头瞥一眼顾寒的眼睛，看顾寒没生气，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
“好了，好了天心，别说以前的了。”
“你的选择比较困难，待会让老薛先看看你的。”
杨天心嗯了一声。
理解错了，白芷柔的局促自己闺蜜还是这么善良，当初就不能一口心的回绝了顾寒。
现在还是这样。
这么下去对两个人都不好，迟早会发展成和秦龙飞一样。
到了四楼，白芷柔先进门，杨天心微微拽住了顾寒的衣角，压低自己的声音，和顾寒只剩下一臂的距离。
“顾寒，你成熟的多，心里面也更懂事儿，小白还是个傻孩子，考虑不清楚。”
“我希望报考大学这件事情，你能为她着想一些，不要勉强她好吗？”
顾寒没理睬杨天心，顾自进了门，杨天心看着这一道门缝以及顾寒的身影。
目光更坚定了一些。
有时候总有人要出来做这个坏人，为了白芷柔，杨天心不介意。
反正两个人到大学里也不会有结果，白芷柔是不会答应顾寒的。
顾寒这种行为，只能是自作聪明。
和老薛打过招呼，白芷柔和杨天心先坐在沙发上会谈去了。
杨天心的成绩选择不多，所以更需要慎重，顾寒也没心情和她抢，自己和老薛的事情还得慢慢谈。
顾寒道转悠着来到厨房，老薛刚刚下班，师娘也下班没多长时间，正是准备做饭的时机。
刚换好居家服，带一个厨艺护兜，的师娘看着多有些贤惠，只是这几天面容上好像看起来比前阵子要憔悴的多。
顾寒也没认生，接过师娘手里的黄瓜接替师娘洗菜的任务。
“最近生意不好，还是生意太红火了，师娘怎么看着状态不好？”
总不能是老薛要三胎了吧？
老薛都这个年纪。
师娘苦笑一下，接过顾寒手里的黄瓜，熟练的用刀轻轻的切成碎片。
“生意倒还行，就是这几天呀，烦心事比较多。”
“也没个你这么称心如意的学生，来帮着师娘开导一下，最近额头上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顾寒放下手里的生菜，抓起菜来自己一个土豆，洗去表皮上的污泥。
“师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岁月可从不败美人，什么皱纹，那不是岁月的痕迹吗？”
“我看师娘反正越来越好看了，最多也就是有些疲惫。”
师娘轻叹一口气，总算是脸上有了些笑容，“还是你小子会说话，不像你老师就只会气我，每天家里的事情也不管。”
“这次领的又是哪两个姑娘？”
“不过打扮成熟的那个看着好像不太适合你，锐气有些重。
真要是娶媳妇儿，师娘还是更喜欢左边那个小白是吧？看着可可爱爱的。”
顾寒拿着手里的撮子给土豆去皮，给了师娘一个得意的表情。
“我看也一般吧，可可爱爱的不也挺烦人的吗？闹着要和我报一个大学。”
“这不是挡我的桃花路了吗？你说对吧师娘？”
噗嗤一声，师娘彻底开怀，笑着假装骂了一句。“你啊，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将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就败在你手里了，师娘要年轻二十岁啊，指定是逃不过你这张嘴。”
眼见气氛放松了一些，顾寒把去掉土豆皮的土豆放进碟子里，用抹布擦了一下手。
“所以师娘最近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结了婚的中年女人就这么几点烦恼，要不是老公要不是孩子。”
师娘拿过顾寒，已经去好皮的土豆菜刀在土豆上飞快落下。
咚咚咚咚咚，土豆就已经成丝。
“啊？”
顾寒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看了眼客厅里的老薛。“总不能是老班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吧，看师娘愁眉苦脸的，也不像是大毛病。”
“总不能是师傅师娘真打算要三胎了吧？”
师娘叹气苦着脸，倒一小勺油在锅里。“还三胎呢，大胎我都管不了了。”
打开小火的一瞬间，因为升温的缘故，油点在锅里乱飞，师娘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顾寒盖上锅盖，师娘脸上的表情才轻松下来。
“有你这样的孩子多好，又会说话，又会夸人的心，还不愁找媳妇儿，我要是你妈呀，我都开心死了。”
“我家大丫头你也知道，前几天跟你提过。”
顾寒嗯了一声，有些印象老薛的大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属于那种温文尔雅的长相。
真要给找个形容词的话，便是书香之气，对或许是因为出自于老师的家庭。
像是古代那种知书达理的大小姐。
班里好几个痞子被老薛教育了，私下里都说。
等我将来做了你的女婿，看我怎么对付你女儿？
“她怎么了？”
师娘的表情再次沉重，把切好的菜全部倒入油锅里，依次倒入调料。
“叛逆期到了呗，小时候不是为了培养她的兴趣吗？
就让她学唱歌，这今年就升高三的人了，非要去当艺术生，还要报考艺术类院校。”
“亲戚们轮番上阵，谁都劝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听话，这次说什么都不听，要追求自己的梦想。”
“和家里搞分裂了，天天早出晚归的。”
“啪！”
师娘话刚说完，就听见门外重重的一声拍门。
一个长相清秀带着眼镜的姑娘进来，看一眼客厅，没和白芷柔杨天心打招呼，顾自背着书包进自己的卧室去了。
随后又是一声重重的拍门。
又叹一口气，师娘盯着锅里做好的菜，“讨命鬼来了，你别介意啊，小寒。”
客厅里的老薛明显神情凝固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
自己两个学生都在这里坐着，女儿拍门就进。
倒是白芷柔赶紧宽心，轻声言语着。“薛老师别介意，小宁就是和我们太熟了，都是好朋友也不用打招呼，她这个年纪正是忙的时候让她去做作业吧。”
老薛脸上挤出来一丝苦涩的笑，点点头，给杨天心继续讲解这些院校之间的优劣。
“艺术类院校？”
“就小时候学了一些？”
顾寒自己后来就是搞音乐的，后来又学表演，自然知道艺术类院校对于专业程度的要求。
如果不是天赋异禀，像顾寒这样。
那几乎不可能在这个圈子里跑出太大的名声，这个行业太烧钱了。
更何况，顾寒的前几年和罗巡两个人挤在破出租屋里，简直不能叫人过的生活。
“我记得小宁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
“没办法。”师娘摇头看得出心中的苦涩，这些天能用的办法真的已经想过来了。
好端端的一个孩子，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影响。
从小到大都听话，真正不听话的这一天，让人都有些害怕。
“行吧，小寒。”
“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你去餐厅里坐着吧。”
顾寒从客厅里出来，就听见杨天心跟老薛在建议。
“薛老师啊，你真好好劝劝白芷柔吧，她要上中文系，按理说是不是南大比地质大学要好得多？”
“本来在地质大学里学中文，就听着挺像笑话的，不是吗？”
老薛表情拧着，班里几个好学生和他关系都不错，白芷柔性格又好，他肯定不能看着白芷柔糊弄。
“那肯定是，白芷柔，你怎么回事啊？”
“我记得学校里和你谈过好几次话了吧，大学的优劣也跟你说清楚了，怎么还报地质？”
白芷柔低着头。
对于班主任贴心的责怪，有些不知所措，可她不可能改的，因为顾寒要去地质呀。
“老师，我更喜欢地质大学的氛围。”
“啧。”老薛咂吧了一下嘴，脸上表情，很难得的严肃下来。
自从高考之后，他对学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表情了。
“什么学习氛围？你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专业知道吗？选择适合自己的学校报大学，关乎到你一生的决定，你怎么能……”
不等白芷柔再说话，杨天心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一句。
“可能是因为顾寒。”
“其实班里那点事儿您应该也知道吧，顾寒喜欢小白。”
“这个大学里这事儿，我觉得不能儿女情长，你应该劝劝顾寒，让他……”
杨天心言尽于此。
老薛脸上表情拧得更深，要真是这样，那自己非得好好说顾寒一顿。
“原来是这样，刚才顾寒母亲还给我来电话询问了地质大学，我第一推荐的就是这个。”
“这不行，适合他顾寒不一定适合你白芷柔。”
“我现在就叫他过来，跟他好好说说其中的道理。”
“顾寒！”
坐在餐厅里的顾寒起身，手里还拿了老薛一包好烟，不等老薛发话，先递一根烟过去。
看白芷柔扭扭捏捏，想说什么的样子，老薛挥手干脆让两个女孩去厨房。
“我和顾寒说点话，你们帮你师娘盛饭。”
“快去快去，别在愣着。”
白芷柔无辜的眼神眨巴了顾寒好几眼，让顾寒替自己说清楚，两个人是约定好的，不存在谁勉强谁。
顾寒回了白芷柔一个眼神，示意她放心，一切尽在掌握。
两个姑娘刚去厨房，老薛刚才严肃的表情就稍稍有些放缓了。
从顾寒手里接过烟，等顾寒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一口。
刚才生气也是装装样子，要不然自己这个班主任看起来也太不公平了不是？
“你们来之前和你妈通了电话，地质大学确实挺合适的，你姐不是也在吗？”
“不过白芷柔真不太适合这学校。”
顾寒赶紧摇了摇头。
老妈还是比自己心急了一些，竟然偷偷打电话问。
现在自己已经落了下风了。
老薛关于自己上什么大学，老薛这一张票可是得两分。
估计老妈现在在家里已经开始烧高香，又给自己挑选专业了吧。
“都弄错了，老薛，你别听杨天心胡说八道。”
“我上什么地质啊，我要上南大。”
老薛被嘴里一口烟呛了一下，闷闷的咳嗽了一声，眼眶立马红着，这烟确实有些凶人。
“胡说八道。”
“你小子上南大，忽悠人姑娘上地质，你这是想报仇啊。”
“再说了，我跟你妈都说的好好的，地质就最适合你了，我也研究过了。”
“这事可不能由着你胡来，你要还认我这个老师，就听话。”
老薛下意识的以为顾寒这小子动了歪心思，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人家姑娘不答应你，你也不能这么着。当年我追你师娘还是九曲八弯表白了n多次呢？”
“现在不是照样给我生两娃了吗？”
顾寒嘴角，咧着吐出一口烟去，“您不是说当年是师娘追你的吗？”
“去。”把手里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老薛也娶了顾寒手里的烟把。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们的大学不能颠倒，杨天心说的对，都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寒窗苦读三年。这是开玩笑的吗？”
老薛一本正经，脸色也严肃。
“再说了，我都教几十年书了，总不能对着家长说谎，我跟你妈保证过了地质大学就是最适合你的大学。”
“这是师德的问题。”
“没商量。”
顾寒瞥了一眼锁着的卧室门。
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知道您对我好，我也不是胡来的人。”
“我喜欢南大的市场营销，早就研究过了，绝对适合我。”
“实不相瞒您，我今天就是为了让您支持我来的我妈，可是您的忠实信徒，您说东她绝不往北，您说买菜她绝不敢称肉。”
“咱师生一场，您得帮我呀。”
老薛表情凝固，额头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深。
他知道顾寒不会拿这个开玩笑，一向也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说的这么笃定，肯定是早已经想好了，但还是不行。
“我是老师，怎么能帮着你骗你妈呢？”
“地质对于你的分数，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将来就业，也根本不愁，我有些学生在里边出来都挺好的。”
“一点都不行？”
“别说一点，半点都不行，你老老实实的去上地质。”
老薛把茶几上那本报志愿的书翻起来，翻到地质大学那一页。
圈圈画画的好几个，早已经提前给顾寒准备好了。
“专业我提前几天就给你挑了，就等着你打电话的。”
“老老实实的。”
“这事情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顾寒的余光再次瞥了眼，紧紧锁着的卧室门。
“让小宁放弃考艺术生的想法呢？”
“不行！”
老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自己得对学生负责，对学生家长负责。
“等等？”
“什么？”
“让薛宁放弃考艺术生的想法？”
老薛苦笑着，脸比刚才愁的更深，这不是相当于没提什么条件吗？
“我这丫头现在倔的跟牛似的，别说你了，全家齐上阵，我们都搞不定。”
“当了一辈子老师，自己姑娘教育不过来。”
“害。”
叹气的同时，老薛手里又去抓那烟盒。
也就只有给学生报志愿的时间，才能让他忘记自己还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顾寒一把抽掉了老薛手里的烟盒，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您可省省吧，这家里又不是烟囱，待会师娘又得骂了。”
“没收了，我帮您少次骂。”
“现在给我十分钟的时间，我去搞定你姑娘，你搞定我老妈。”
“咱师生两个分工明确。”
老薛脸黑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什么搞定不搞定的。
知道顾寒是好，心想帮自己的忙，便随口应了一句。
“那你去吧。”
顾寒和薛宁才认识多长时间，见过才几面？
更何况顾寒根本对音乐也一窍不通吧，艺术方面也不知道有什么造诣。
俩孩子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在厨房刚出来的白芷柔，眼见顾寒要卧室开门，赶紧凑了上去，杨天心见状也跟上来。
白芷柔小声在顾寒耳边嘀咕。
“刚才师娘都哭了，要不你别进去了，我们两个姑娘去吧，也好说话一点。”
杨天心也对着顾寒挑眉。“你要是能搞得定，女孩子也不会三年跟在小白屁股后面了，闪开吧。”
顾寒让出半个身位，白芷柔轻轻敲了敲门，拧开门锁进去。
还没等再次把门关住，就听见里边重重摔落东西的声音。
“滚！都滚出去，我和你们很熟吗？”
“来当我爸爸妈妈的说客，让他们教你们就好了。”
扔过来的铜钱罐差点砸到白芷柔，在墙壁上碎的四分五裂，落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好端端的墙壁也砸得有些开裂，掉下一点点墙皮。
白芷柔呆立在原地，整个身体就成一团，从钱罐裂开的动静让她心也跟着猛的动了一下，着实被吓得不轻。
杨天心一时间也不敢说话了，这和她们认识的薛宁根本不是一个人。
整个家的气氛伴随着存钱罐的碎裂，陷入凝固，在小卧室里熟睡的老薛儿子，被这一声惊醒，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厨房里的师娘和客厅里的老薛都没有动作，沉默着，看起来这种情况像是这几天家里的常态。
“发什么疯！”
顾寒一脚踢门进去，抓住白芷柔的手先让她站到自己身边，脚把地下的碎片往旁边挪了些。
看一眼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吉他的薛宁，没留半点情面张口就骂。
“薛宁，你脑子被驴踢了是吧？”
“她们两个刚想听听你唱歌怎么样？你就砸东西？”
“艺术生就这么厉害？
“我看你五音都不全，现实像小脑缺根弦。”
顾寒的声音太大，整个房间里都听得见，甚至盖过了隔壁小孩哭的声音，杨天心嘴巴抿着，向后退了几步看顾寒像是看外星人一样。
她没想到顾寒直接就敢骂，完全没顾忌些什么。
白芷柔缩在顾寒怀里，刚才那东西裂开，现在都还没缓过来，真要砸在自己身上，肯定至少要砸几个口子出来。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顾寒这么生气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吧，轻轻抓着顾寒的袖子。“顾寒，算了，她也没砸到我。”
顾寒握住白芷柔的手，没给薛宁一点面子，伸手指着床上的薛宁。
“跟谁都欠你什么似的。”
“滚下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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