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寒潭地宫!”黑衣人终于撑不住,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是崔猛的主意……他说要在那里……用四王子的性命,向宫里敲一笔银子,够咱们弟兄快活下半辈子……”
“这件事和复兴宗无关?”卓然眉峰微挑,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剑身透过鞘壁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他眼底掠过一丝讥诮,“你当我三岁孩童?复兴宗的死士,何时变得能自作主张,为了‘快活’就敢动皇家子嗣?”
黑衣人连忙摇头,额角的冷汗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真的!小的只是奉命……奉命将崔猛这些人收归旗下,正巧撞上这桩事……一时贪念起了,就、就和他搭了伙!总坛那边……真的不知情啊!”他说着,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像是想借此稳住发抖的身子。
卓然的目光落在他胸口那六朵墨梅上,金线勾勒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你胸口绣着六朵梅花,”他语气转冷,像淬了冰,“在复兴宗里,该是‘梅使’级别了吧?地位不低,竟也敢拿总坛当幌子。”剑锋微微前倾,抵住对方咽喉,“告诉我所有复兴宗的据点,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黑衣人闻言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挣扎,瞳孔缩成了针尖。他当然知道据点分布,可后颈处的皮肤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麻痒——那是子母蛊的预兆。总坛的规矩他比谁都清楚,一旦背叛,母蛊催动时,子蛊会在体内疯狂啃噬,那滋味比凌迟还难熬,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卓然看着他变幻的神色,指尖微微用力,剑锋又深入半分,划破了一层薄皮,血珠瞬间沁出。
黑衣人喉结滚动,忽然惨笑一声,笑声里裹着绝望:“复兴宗的人,从没有叛徒……”他猛地咬碎了藏在臼齿里的蜡丸,一股苦杏仁味瞬间弥漫开来。同时运起残余的内力震断心脉,“噗——”一口黑血喷溅而出,溅在卓然的剑上,像朵骤然绽放的黑花。他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眼睛却还圆睁着,死死盯着夜空,像是在控诉这被操控的一生。
卓然看着他僵直的身体,缓缓收回长剑。剑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与泥土混在一起,像朵转瞬即逝的花。他抬头望向黑风谷深处,那里的黑暗浓得化不开,隐约能听到水流撞击岩石的声响,带着股蚀骨的寒意。
“寒潭地宫……”他低声重复,指尖在剑柄上捏出深深的印痕,“冯帮主,废了他们的丹田,留口气让官府审。我们继续赶路,救出四王子才是最要紧的。”
冯缺闻言也不说废话,手中打狗棍接连挥动,棍端带着劲风,精准落在剩下几个黑衣人腰间。只听一片惨叫之声,那些人一个个瘫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丹田处的剧痛让他们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他们用怨毒的眼光看向冯缺,像淬了毒的针。
冯缺耸了耸肩,用棍尖挑了挑其中一人的衣襟,漫不经心道:“都看我干什么?是这小子让我干的!”说着朝卓然扬了扬下巴,眼里却藏着点笑意——这卓然看着清冷,下手倒是利落。
可卓然哪有心思调侃,他对老白低喝一声:“老白,带路!”
老白立即支棱起耳朵,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两下,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随即像道白闪电向一处大山急掠而去,蓬松的白毛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飘忽的弧线,像团被风卷动的雪。它时不时猛地顿住脚步,鼻尖贴着地面左右嗅闻,湿漉漉的鼻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寒潭的水汽混着四王子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像根无形的线,执拗地引着他们往谷心深处走。
越往前,空气越湿冷,岩壁上渗着的水珠顺着石缝往下淌,滴在地上发出“嘀嗒”声,像谁在暗处数着时间。脚下的碎石沾着滑腻的苔藓,稍不留神就会打滑。冯缺拄着打狗棍,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稳,棍端在地上试探着,发出“笃笃”的轻响:“这地方邪乎得很,老辈人说寒潭底下通着地下河,深不见底。当年有采珠人不信邪下去捞珍珠,船绳放了三百丈还没到底,后来一阵暗流涌过,连人带船都没了影。”
卓然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剑鞘,耳廓微微动着——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呼吸声,远处隐约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不像是自然流动,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搅动潭水,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他忽然按住老白的后颈,低声喝了句:“停!”
老白猛地顿住,前爪悬在半空,鼻尖对着前方一道狭窄的山缝急促翕动,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吼,背上的白毛又开始微微倒竖。山缝后飘来的水汽里,清冽的龙涎香比之前浓郁数倍,甚至盖过了水腥气,像在拼命呼救。
“有埋伏。”卓然指尖在岩壁上轻轻一抹,指腹沾了层薄薄的油脂,凑到鼻尖闻了闻,那是火油特有的味道。他眉头紧锁:“他们在石缝里涂了火油,想引我们进去再点火,把这里变成个活火葬场。”
冯缺往山缝里瞥了眼,果然见深处黑暗中隐约有火光晃动,像鬼火般忽明忽暗,映得岩壁上的影子张牙舞爪。“这群龟孙子,倒是会利用地形!”他啐了一口,“这山缝窄得只能容一人过,进去了就是活靶子,连转身都难。”
卓然指尖在岩壁上叩了叩,回声空荡得像吞了片羽毛——山缝左侧的崖壁果然是中空的。他侧过脸,与老白对上视线,一人一猿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里亮着,无需多言,那点在无数次险境中磨出的默契,早就在骨血里生了根。
“去!”卓然低喝一声,喉间带着压不住的锐气。老白像道白闪电窜出,蓬松的白毛蹭过湿漉漉的岩壁,带起一串水珠,在仅容半掌的石棱上腾挪跳跃。它身形小巧,那些守在山缝入口的黑衣人正埋首盯着地面,谁也没留意头顶传来的细碎响动,只当是崖壁经雨浸透后的落石,偶尔抬头骂两句“晦气”,又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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