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正骂骂咧咧地踹着脚下的碎石，嘴里嘟囔着“这鬼地方冻得骨头疼”，忽觉头顶一暗。还没等抬头，一道白影已如坠雪般自空而降，带着崖壁的寒气，径直向他们扑来——正是老白。
它的动作快得像道撕开夜幕的白光，在崖壁凸起的石棱上轻轻一蹬，借力凭空折转半尺，稳稳落在举着火折子的黑衣人头顶。这一落没带半分犹豫，后爪如铁蹄般绷紧，狠狠踹向那人后颈“风府穴”。那力道裹挟着三丈高崖坠下的冲劲，黑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脖子猛地向前折成个诡异的角度，直挺挺栽倒在地。手里的火折子“啪”地掉进石缝，溅起一串火星，映得周围几张惊愕的脸忽明忽暗。
这声响终于惊动了山缝里的埋伏。最前面的黑衣人刚抬头，就见一团白毛带着劲风砸过来，老白的前爪像铁钳般精准按住他握弓的手腕，尖牙顺势啃向他手背——没真咬破皮，却用了十足的力气，那疼像是钻到了骨头缝里。“啊！”那人惨叫着松了手，牛角弓“哐当”落地，弦断的脆响在窄缝里格外刺耳。
“有埋伏！”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山缝里顿时炸开了锅。可这窄道仅容两人并排，前面的想拔刀，胳膊肘却撞在岩壁上，摸了半天没碰到刀柄；后面的想退，却被涌上来的人堵住，你推我搡间，竟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老白在人缝里钻得比泥鳅还滑，油光水滑的白毛蹭过黑衣人的衣袍，留下一串串湿冷的痕迹。它专挑关节下手，后爪精准蹬向膝盖弯，前爪快如闪电拍向手腕脉门，偶尔还甩动尾巴，像条软鞭扫向人脸。有个络腮胡黑衣人被它缠得发了狂，举刀就劈，老白却猛地矮身，像片柳叶从对方腋下窜过，顺带用尾巴勾住刀柄往回一拽——那刀“噗嗤”一声，不偏不倚插进旁边同伙的腿肚子，疼得那人抱着腿满地打滚，血珠子溅得满地都是。
山缝入口的混乱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头，瞬间激起千层浪。卓然站在暗处，眼神一凛，对冯帮主递了个眼色。两人几乎同时动了，身影如两道流光，没入那片嘈杂。
卓然的长剑率先出鞘，“噌”的一声，寒光贴着石缝边缘掠过，精准挑落两个正往火油桶扑的黑衣人。他的身法比平时更凌厉三分，每一步都踩在混乱的缝隙里，脚尖点过倒地者的脊背，剑身擦着岩壁的棱角，带起细碎的火花。剑锋扫过之处，总有惨叫声跟着响起，却偏不伤及要害，只挑断对方的手筋脚筋，废了行动力——他要留着这些活口，问出寒潭地宫的具体方位，还有复兴宗藏在暗处的阴谋。
冯帮主的打狗棍也没闲着。他不像卓然那般讲究“留活口”，棍端带着破空的劲风，专砸膝盖和手腕，“咔嚓”“咔嚓”的骨裂声混着凄厉的哀嚎，成了最响亮的冲锋号。他跟在卓然后侧半步，像面移动的铜墙铁壁，将漏网的刀光剑影全挡下来。有个黑衣人从侧面偷袭，刀都快劈到卓然后颈，冯帮主反手一棍，正打在对方手肘上，那刀顿时脱手飞出去，钉在岩壁上，颤巍巍地晃着。两人一攻一守，配合得严丝合缝，竟在拥挤的山缝里硬生生蹚出条路来。
“老白！左翼！”卓然忽然低喝一声，眼尖地瞥见三丈外的暗处，有支浸了油的火箭正对着老白的方向拉满弓，箭头在火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老白像背后长了眼，根本不用回头，猛地往右侧翻滚，动作快得只剩道白影。箭羽擦着它的尾巴尖飞过，“噗”地钉在岩壁上，箭尾还在嗡嗡颤动。躲开攻击的瞬间，它顺势咬住旁边黑衣人的脚踝，四爪蹬地，狠狠往后一拽。那人重心一失，像个麻袋般撞向射箭的同伙，两支刚要射出的火箭顿时偏了方向，“嗖嗖”钉在崖壁的火油涂层上，火星溅起，“滋啦”冒起青烟，吓得周围人纷纷后退，生怕引燃了这片死地。
“好小子！”冯帮主看得拍腿叫好，一棍抡倒扑向卓然的敌人，“这机灵劲儿，比你家主子还贼！怕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腾挪了吧？”
卓然没接话，剑峰却更锐了。他看见山缝尽头有道往下的石阶，青黑色的岩石上满是湿滑的苔藓，冰冷的水汽正从那里涌上来，带着四王子身上特有的龙涎香——目的地近了，连空气里都透着焦灼的气息。
老白似乎也嗅到了更浓的香气，忽然仰头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像道银箭划破混乱。那啸声里带着兴奋，像是在报信：“找到地方了！”它猛地窜上一个黑衣人的肩头，借力跃起，竟踩着众人的头顶往前冲。白影在攒动的人头上方跳跃，脚掌落下时带着巧劲，踩得那些人龇牙咧嘴却偏偏站不稳，转眼就甩出众人一截，往石阶方向去了。
“追！”卓然低喝一声，剑势再快三分。挑、刺、削、斩，动作行云流水，仿佛与这狭窄的山缝融为了一体。身后的哀嚎声连成一片，却没一人能拦住他半步，那些黑衣人要么被剑光逼退，要么就成了冯帮主棍下的滚地葫芦。
冯帮主紧随其后，打狗棍舞成个密不透风的圆，护住卓然的侧翼。他偶尔还能抽空踹飞个想爬起来的敌人，嘴里骂骂咧咧：“都给老子躺好！伤了老白一根毛发，把你们骨头拆了熬汤！”
卓然对冯帮主说道：“速战速决，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说完以后手中红云白龙剑忽然挽出个漂亮的剑花，寒光在石缝间折转腾挪，如游龙穿峡，“噌噌”两声脆响，瞬间挑飞最后两个黑衣人的刀。那刀在空中打着旋儿，“哐当”钉进岩壁，震得碎石簌簌往下掉。冯帮主的打狗棍紧随其后，“咚”的一声砸在两人膝弯，他们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膝盖撞在坚硬的岩石上，疼得脸都扭曲了。卓然的剑已抵在他们手腕脉门，冰凉的剑锋贴着皮肤，再敢动分毫，怕是就要见血。
山缝里的哀嚎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血腥味混着水汽的湿冷气息，像块浸了血的冰坨子压在心头。卓然收剑回鞘，剑穗扫过腰间玉佩，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在这死寂里格外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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