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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毓只是太子, 他手底下虽说也有能做事的人,但是, 真要是比起圣上来,就差得远了。因此,司徒毓主要还是在追查京城,或者说是东宫这边的人和线索。
这不查不知道, 查了之后, 司徒毓就有些心塞了。这些年下来, 作为储君,司徒毓自然有自个的羽翼, 搜罗了不少人。这些人里头,其实投机的比较多, 对此司徒毓也明白,但是, 那等忠心不二的人本来也不多, 要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要强调这个呢,越是缺少什么才会越是强调什么呢!
司徒毓很早就明白, 不是因为是太子,别人就会理所当然地忠诚于他,就像是圣上, 要是没有足够的手腕能力, 也不能说, 因为我是皇帝, 你们就得听话。真要是这样,那些众叛亲离的亡国之君又是怎么回事!从来就不会有毫无缘由的忠诚,就算是科技世界那些机器人,之所以会忠于人类,也不过是因为程序的缘故,真要是叫它们觉醒了自我意识,说不定分分钟就要造反。
但是,司徒毓自认为自个的利益与这些人都绑定在一起了,毕竟,如果自个失败,他们这些跟错了主子的家伙,将来也不会得什么好,因此,他对于自个那些属下还算是比较信任的。
但是,司徒毓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人搞那种脚踩两条船的勾当!这些人一边在自个这边讨好,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私底下还偷偷『摸』『摸』跑到别人那里去献媚。
不过,这也就算了,这等人不管是谁上了台,都得不了什么好,墙头草固然很有可能站对风向,但是,最大的可能是被人直接拔掉,谁也不希望自个手底下就是一帮墙头草啊!
最麻烦的事情在于,他手下很多人简直就是猪,他们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或者说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个无意间做出的那些事情,会给东宫带来多少麻烦。
在这个年代,亲兄弟比不上『奶』兄弟可靠,内务府给皇子挑选『乳』母,肯定不能挑选那种儿女夭折的,都得选那等恨不得是四角俱全的,要不然,就有八字太硬的嫌疑,万一妨碍了这些龙子凤孙,岂不是他们的罪过。
因此,司徒毓光是『奶』兄弟就有好些个,不过真正得用的其实不算多,这也是难免的事情,一般能给皇子做『乳』母的,一般出身都不会太高,他们的孩子能受到多好的教育!当然了,不能接受那种正规的读书人的教育,也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没多少用处,别的不说,做点管事之类的活计都是可以的。就像是许多高门大户,家中的管家说不得就是家主的『奶』兄弟,从小培养起来,又能干又忠心。
因此,司徒毓有了点自个的产业什么的之后,也叫了几个还算是出挑的『奶』兄弟帮着管着。这些人,若是做个普通的管事也就罢了,但是,所谓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何况是太子的『奶』兄弟,因此巴结吹捧的人多得很,难免有的就被吹捧得不知道自个是谁了,很多时候大包大揽的,别人看在东宫的份上,真给了他们不少脸面,结果,竟是叫他们不知道自个有几斤几两了,什么事都敢掺和。
司徒毓的一些喜好,就是叫这些『奶』兄弟在吹嘘中泄『露』出去的,那个官员之所以给司徒毓送这个博山炉,就是因为从某个『奶』兄弟那里知道,司徒毓很喜欢青铜器,而且喜欢焚香,这才投其所好。香炉这玩意,汉代之后,许多便是铜器,金银器,还有什么玉器,瓷器之类的了,青铜的香炉里头,也就是博山炉更有风味一些。
司徒毓的喜好泄『露』出去之后,自然给了人可趁之机,叫人可以在里头做些手脚。
这也就算了,司徒毓觉得这勉强可以容忍,但是,这些人胡『乱』掺和,包揽诉讼,另外还在外头收*屏蔽的关键字*赂,甚至是卖官鬻爵之类的,就戳了司徒毓的肺管子了。这些事情,好处自个也没看到,怎么坏名声就落到东宫头上来了?
尤其,打着东宫的名头,在外头胡作非为的人可很是不少,正经的太子妃家里尚且谨小慎微,拐弯抹角的亲戚倒是一个个嚣张得很。
叫司徒毓难堪的是,这里头还有司徒毓的母家。元后当初出身并非很高,谢皇后家中尚且能够被册封承恩公,元后家中自然也是如此,当初圣上为了给元后撑脸面,不叫人觉得他们家是靠着裙带关系,虽说封的也是国公,却没封什么承恩公之类的一看就是外戚的封号,反而封了康国公。
但是,虽说有了封号,外戚在掌权这种事情上还是被忌讳的,因此,康国公家也没什么实权,跟承恩公家里是真不在意不一样,康国公家有个做太子的外孙,想法就完全不一样了。有危机感的觉得,哪怕是为了太子,康国公府上都得有自个的力量,才能在朝堂内外帮上东宫的忙。而那等不求上进的,却是觉得,太子是咱们家的至亲,那么,自家起码还能再有个五六十年的富贵,那还怕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想法,康国公府从来就跟低调扯不上关系,相反,私底下一直很活跃,当初还想着将自家的女儿塞进东宫。不过最后还是被太子拒绝了,一方面年纪上头没有太过合适的,另一方面,太子也担心贸然冒出个外家的表妹,会破坏东宫的平衡。
虽说元后去世的时候,太子年纪还小,却也听元后身边的老人说过,元后当年面对几个强势的侧妃,一直颇为艰难。而且,太子也不是那等自命不凡的人,在他看来,外家的表妹有这等家世,给人做正妻,谁也不敢委屈了她们,若是真进了宫,没个正妃的名分,反倒是不自在。
如今算起来,太子那真是有自知之明,真要是叫康国公家的女子也进了宫,外头还不知道要如何嚣张呢!他们家原本就不是什么多有底蕴的人物,元后的祖父是个睿智的,有本事,有心机手腕,也有眼光见识,因着那位的缘故,家中才有资格出一个皇子妃,等到那位老爷子过世了,家中也就没什么多出挑的人物了,圣上再怀念元后,也不能真的重用老丈人一家子,德不配位,那就是悲剧。
康国公家人口繁多,元后原本在家中的时候,光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就有四个,这些都是太子正经的舅舅。如今的康国公正是元后的长兄,这位倒不像是什么得志猖狂的人,一向很是稳重,但是,康国公家至今也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依旧住在一起,司徒毓同辈的表兄弟加起来足有十多个,嫡出的也有近十个,当初要不是圣上想要给司徒毓铺路,选择的伴读都是正经权贵人家的子弟,康国公家也该有一个名额的。
饶是如此,司徒毓对于外家一向亲厚,逢年过节必有赏赐,对几个表兄弟的前程也非常看重,很是帮了不少忙。
但是,司徒毓却没想到,最后康国公府上不但没能给他帮上多少忙,带来多少荣光,反倒是最拖累他的一个。
暗地里头结党营私也就算了,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难免的,京中的权贵,谁家没点类似的情况呢,便是一些富商,也会资助贫困有才的读书人,指望着将来有回报呢!
可是,架不住拖后腿的猪队友多,谁家都有不肖子弟,人家也就是崽卖爷田,败自个的家,结果康国公府上的不肖子弟,在外头欺男霸女,甚至吃喝piao赌什么的,不光是拖累了国公府和东宫的名声,还叫人抓住了把柄。
这就很要命了!这些纨绔子弟仗着太子是自个的表兄弟,自以为干什么都不打紧,将别人别有用心的奉承当做理所应当,被人不知道设下了多少圈套,又中了仙人跳在外头养了外室的,有赌输了钱,偷偷拿了御赐的东西出去卖的……几个被抓住了把柄的,为了偿还高利贷,或者是搏美人一笑,很是做了些出格的事情,这里头很有几桩是要命的事情,司徒毓看得几乎要吐血。
司徒毓都要觉得,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只怕不用司徒歆和司徒曦他们出手,自个就要被这帮猪队友给拉下去了。
司徒毓并不怀疑这些情报的来路,里头估计没多少添油加醋的部分,倒是有一些还避重就轻了,饶是如此,司徒毓也觉得是触目惊心,他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神情木然,甚至生出了一点冲动,准备直接冲到大明宫,自请废太子了!自个退一步,总比被别人『逼』到那一步强吧!
就在司徒毓茫然不知所措,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大明宫那边有太监过来了,圣上传召。
司徒毓回过神来,他勉强真做了一下精神,看着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叠子情报,咬了咬牙,直接抓了起来,然后有些艰难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道:“走吧,孤这就去拜见父皇!”
壮士断腕的确很艰难,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到了这个份上,司徒毓也顾不得什么母族了,真要算起来,康国公一家给司徒毓带来什么助力了吗?没有!他们甚至嘴上喊着给太子效劳的口号,一直在给自个捞好处。看看吧,圣上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康国公府就是个寻常的官宦人家,家中家产零零总总算起来,不会超过十万两银子。可是如今呢,光是在祖籍,康国公府就有超过千顷的良田。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徒毓要是还觉得毕竟是亲戚,什么外公,舅舅之类的,就帮着遮掩,那么自个就要完蛋了。
何况,真要说司徒毓跟康国公一家子有多深的感情,那也不至于,感情这玩意从来都是需要培养的,压根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感情。然而,司徒毓跟康国公一家子能有多少交集呢?司徒毓要是住在宫外也就算了,但是在东宫,康国公一家又没个有实职的,能找到什么理由成天往东宫跑?要是司徒毓当初的伴读里头,就有自己的表兄弟还好说,问题是没有,因此,他们之间并没有一个牢固的联系感情的纽带,也就是说,在不牵扯到根本利益的时候,大家还能维持表面上的亲情,等到到了这个地步,那么,那简直不能说是塑料花一样的亲情了,根本比纸还薄。
甚至于,司徒毓跟元后也就是那么深的感情,元后去世的时候,司徒毓年纪还小,甚至于,除了留下来的那种跟本人相差其实很远的画像,司徒毓压根不记得元后长什么模样,记忆中,甚至找不到多少母子共处的画面,有的还都是圣上讲述的那种不知道是真是假,完全脑补出来的画面。可还是那句话,死去的人才是最好的,留下的都是最美好的回忆。元后几乎是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还没有老去,留下的也都是美好的记忆,在圣上心中,在司徒毓心中都是如此。
圣上会觉得元后跟自己走过了最困难的时候,却没能真正享受多少作为皇后的荣光,心中难免觉得谁也取代不了元后的位置,为此对于康国公一家子也多有优容。
而司徒毓呢,看多了宫中的嫔妃对自个的亲生儿子如何如何宠爱,他自然会想到,要是自个生母还在,那么,对自己该如何如何疼爱。就像是现在,司徒毓完全可以告诉自己,在面对儿子与娘家之间的选择的时候,自个的母亲完全会选择儿子啊,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反正死人是没办法跳出来反驳的。
因此,在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之后,司徒毓站到圣上面前的时候,就已经心安理得了。人都是自私的,既然已经威胁到了自己的利益,康国公府就算不得什么了,他觉得,如果要树立一个为了朝廷,为了国家,大义灭亲的对象,康国公府简直是再称职不过了。
圣上看着司徒毓沉默着递过来的情报,也深吸了一口气。
圣上这些年对康国公府一直很宽容,乃至慷慨,同样是后族,承恩公府顶着这样的爵位,实际上得到的实惠远远不如康国公府。别的不说,按理说,元后的父亲,也就是第一任康国公过世之后,这个爵位是要降等承袭的,结果,圣上一张旨意,这一任康国公却压根没有降等,简直要将那些当年给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才得了爵位,却每一代都要降等,很多都要降三级甚至更多的勋贵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除此之外,圣上给康国公府的赏赐年年都是上等,康国公府上没什么出挑的子弟,家里最上进的那位,如今也就是个举人,但是,圣上直接赐了实职,虽说官职不高,但是只要做得好的话,前程甚至要比那些两榜进士出身的来得强。康国公府有什么要求,只要说一下,圣上能解决的都解决了。
圣上这般态度,下头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傻瓜,因此,也没人犯贱,在圣上面前说康国公府的什么坏话,因此,圣上一直觉得,康国公府很不错,老实低调,很守本分。
结果呢,事实给了圣上一个耳光,自个的妻族,简直就是一个藏污纳垢,恨不得坏事做尽的混账!圣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低头站在那里的司徒毓,好半天才说道:“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司徒毓眼睛一红,咬了咬牙,说道:“父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康国公府辜负圣恩,肆意妄为,儿子再如何,也不能包庇他们,全凭父皇圣裁!”
圣上看着司徒毓的模样,心中一软,他相信,司徒毓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而且,谁会相信,自个的母族会是这样的恶棍呢?圣上又想到当年的元后,同样理所当然地觉得,自个的*屏蔽的关键字*,从来都是以自己为重,当初还在的时候,还劝自己,不用对自个家族封赏过重来着,因此,真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元后哪怕还在的时候,也定然不会姑息,而是会任凭自己发落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人总是利己的,反正元后早就*屏蔽的关键字*,也不能从棺材里头跳出来个自个的兄弟子侄求情,因此,圣上也就默认了,元后就算是知道了这一切,也会大义灭亲的,因此,当下神情肃然,又『露』出了一副怀念的模样,说道:“你母后在的时候,一向对自个的家族多有规劝,遇到这等事情,定然也是不敢置信,不愿容忍的,她就是那样一个人啊!康国公一家,这般做,如何对得住你母后?”
司徒毓也是咬牙说道:“父皇说得是!”
圣上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了一丝慈爱之『色』:“行啦,这些事情,也就不叫你为难了,回头父皇自然会动手!原本以为,康国公府还能做你的臂助,毕竟是你的母族,谁知道他们竟是这般狂悖无礼,不晓得为国尽忠,为君效力,只知道借着咱们家的恩典,肆意妄为,不知国法为何物,这等狂徒,再如此这般,反倒是给你母后抹黑,叫你母后泉下也不得安宁!”
圣上越说越是愤怒,但是,却没有说该拿康国公府怎么办,他显然对司徒毓的决断很满意,想着司徒毓这次受到的打击比较大,慷慨激昂了一番之后,又安慰道:“你现在还年轻,很多事情考虑得不够周全也是正常的事情,不用着急,这些事,父皇慢慢教你!至于那些不忠的东西,父皇这次就帮你解决了,回头父皇自然指派几个能干的去帮你!”
司徒毓心中苦笑,父皇指派的人,到底是听父皇的呢,还是听自个的呢?不过脸上却是带着孺慕之『色』,诚恳地说道:“儿臣御下无方,以至于出了这么多『乱』子,是儿臣之罪,还请父皇降罪!”
圣上却是无所谓地说道:“这算得了什么,你啊,就是经的事情太少了,才觉得这些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实际上,这些根本不算什么事!嗯,刚刚朕说的话倒是欠妥了,有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来,要不然反倒是叫人觉得你这个太子说话不算数了!也罢,康国公府就算了,你毕竟是外孙,不好下手,东宫那些人,还是交给你处置,也叫那些人知道你的手段!”
司徒毓又是一番感激涕零的模样,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想到那些吃里扒外,贪婪无能的家伙,他就一阵火大,恨不得将人千刀万剐了才好!不过,这也就是一时气话,真要是叫他下手,他未必能这么心狠。
就在司徒毓琢磨着该如何解决那些手下的时候,圣上又是说道:“之前的事情,朕这边也查到了一些线索,却是触目惊心啊,说不得,还跟当年的一些事情有关,那些你却是不知道,因此查错了方向也难免的,那些人躲在暗处,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情,咱们父子却是不能当做看不见,得好好将那些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就算是伤不了人,也难免恶心人!”
司徒毓一愣,一开始还以为是圣上查出了什么,给自个儿子开脱呢,不过这会儿一听又有些不像,看样子,那件事真的牵连挺深,顿时又有点紧张,嘴上却是非常诚恳地说道:“父皇说得是,儿臣如今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原本儿臣以为,东宫的臣属与儿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谁能想到,他们竟然还会那般呢?”
圣上瞧着司徒毓的模样,顿时觉得父爱爆棚。没办法,司徒毓在圣上那里一直是一个比较独立的形象,从来不曾有过示弱的时候,如今这般表现,圣上顿时觉得司徒毓这是真的受委屈了,更是添了几分怜爱,对于那些胆敢脚踩两只船,还有仗着司徒毓的信任,在外头胡作非为的那些混账更加恼火起来。
像圣上这等强势的父亲就是如此,你要是一直能干,他只会觉得理所当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出了纰漏,还会觉得你无能,但是如果你肯示弱,表示,果然爸爸还是爸爸,我这个做儿子的就是不如,就是需要爸爸你的指导,顿时就成就感很强了。司徒毓算是歪打正着,『摸』准了圣上的心思,因此,这次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圣上到了长宁宫的时候,还在感慨,觉得司徒毓还是太宽仁了一些,天真了一些,叫一帮不知道天高地厚,胆大包天的家伙给蒙蔽了!
谢皇后附和了几句,心中却是无趣地撇了撇嘴,谢皇后对于司徒毓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也不算亲近,真要算起来,她是侧室扶正,在司徒毓这个元配嫡出面前本来也不怎么撑得起嫡母的架子来,因此,谢皇后与司徒毓一直保持着一种比较公式化的关系,横竖司徒毓上位了,再不情愿,她这个继母也会是太后,就算没什么权利也能享受一世尊荣,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如今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司徒瑾这般能干,不管谁当了皇帝,哪怕是为了考虑司徒瑾的心情,都得将谢皇后这个嫡母供着。
因此,谢皇后如今在圣上这里也是颇有底气的,有的时候,谢皇后都觉得有些可笑,原本自个乞求圣上怜爱的时候,圣上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等到如今了,谢皇后放手了,圣上反而三五不时跑长宁宫来了,这里头有多少是因为圣上的所谓宠爱,还有多少是因为司徒瑾,谢皇后心中还是有点数的。
谢皇后只能暗中叹息,难怪世上的女子都想要生一个能干的儿子,而司徒瑾虽说不是自个生的,但是就算是亲生的,能给谢皇后带来的荣耀也不过如此了!
谢皇后有了足够的底气之后,行事言语自然愈发从容起来,加上司徒瑾暗中帮忙调养,用自个的生命磁场覆盖到谢皇后圣上,谢皇后如今虽说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中年人了,但是,依旧眉目如画,温婉从容,后宫那些嫔妃跟她相比,都显得有些浅薄起来,也难怪圣上如今更乐意往长宁宫来了。
司徒瑾对这样的情况其实是乐见其成的,他已经预计过,自个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谢皇后与圣上应该都已经过世了,作为与他因果最密切的人,司徒瑾有责任让他们有生之年过得更加舒心。若是不能,难免心中会有些愧疚什么的,与其等着日后有机会补偿,还不如如今就想办法呢,横竖,他需要做的也不是很多。
圣上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康国公府本来也算得上是幸进,他们家本来也没有多少底蕴,要不是当初出了皇子妃,那个皇子妃还成了皇后,以如今承恩公还有其子孙的能力,如今顶多也就是能做个小官而已,说不定,也只能在家乡做个乡绅,其他的,那就别想了。
总之一句话,康国公府如今也就是仗着元后的余荫,还有当初圣上和司徒毓的面子,才得以在京中权贵中占据一席之地,本身其实撑不起这样的权势。如今没了圣眷,东宫这边也没有表示,当圣上明确表示了要处置康国公府的时候,顿时原本簇拥在康国公府周围的那些人一下子作鸟兽散,一个个撇清干系还来不及,谁敢惹祸上身,平白惹上一身『骚』。
康国公这才慌了,这一任承恩公是元后的长兄,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他倒是个老实人,但是老实人也代表着可欺,因此,他其实对于家中的兄弟子侄压根管束不住,耳根子又软,即便是有什么想法,被旁人一说,立马又没了主意,结果如今瞧着朝堂上头,一个个御史在那里弹劾,各种各样的罪名被翻出来,只觉得心慌意『乱』,他去求见圣上,圣上不见,将他晾在大明宫外大半天,要不是他身体着实不错,这个时节气候也还可以,光是这样,都能将人折腾出『毛』病来。
饶是如此,等他回去的时候,也是双脚颤抖,几乎站立不住,浑身都是虚汗。
歇了一晚上之后,还得再去求人,求谁呢,圣上不见,自然只能找太子,因此,又递了帖子去东宫求见。
司徒毓如今恨这个外家还来不及呢,只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铁石心肠,谁知道圣上到底是什么心意,因此,晾了康国公一阵之后,还是见了康国公一面。
瞧见康国公一副头发花白,颤颤巍巍,老态尽显的模样,司徒毓先是心软了一下,很快又坚定了起来,康国公如今在自个面前这副做派,可是,在其他人面前呢,又是什么模样?何况,康国公府一大家子,几乎就找不出无辜的人来,康国公虽说很多事情没有参与,但是他是袭爵的人,是大家长,不参与却也没反对,这就是默认了,没有他站在那里,下头那些人就算是胆子再大,又能如何呢?
康国公老泪纵横,差点连鼻涕都要出来了,哀求道:“太子殿下,老臣实在是没办法了,看在娘娘的份上,拉咱们家一把吧!”
司徒毓看着康国公的模样,咬了咬牙,直接将那些罪证拿了出来,冷笑道:“孤拉你们一把,那谁来拉孤一把呢?这些事情,到头来可都是要孤来背黑锅的!舅舅,孤最后叫你一声舅舅,你就饶了孤吧,孤从小失母,所谓娘舅亲,除了父皇之外,真就当自家舅舅表兄弟们不是外人,孤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们了,什么事情没帮你们想得周全!结果呢?你们就是这样对孤这个外甥的吗?”
康国公哆嗦着一双手,看着那些罪状,整个人都傻住了,这些事情,如那等欺压百姓,强买强卖,高利盘剥之类的都是小事了,居然还有人为了点钱财美人,勾结外族的!这根本就是抄没九族的罪过,哪怕他们泄『露』出去的情报并非非常重要,但是叛国就是叛国,不分你带来了什么恶果!
司徒毓神情疲倦,他看着几乎瘫软在地的康国公,说道:“康国公,这些你也看到了,孤能够自保就不错了,真的是无能为力!康国公,你回去吧,父皇不是绝情的人,不会赶尽杀绝的!”
康国公最后带着满心绝望回去了,到了家就喷出一口血来,直接躺到了地上,顿时又是一阵忙『乱』,一家子张罗着要请太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哪里请得了什么太医,太医院的一个个都是人精子,你得势的时候,你就算是呼来喝去,他们也只能忍了,你这边眼看着就要倒霉了,他们不落井下石已经是很有职业道德了,指望他们上门好声好气地诊断,这不是开玩笑嘛,因此,康国公府的人到了太医院,一个个都有事,谁也不肯出诊,最后只好找了个街面上还算是有点名气的大夫,无非就是郁结于心,怒气攻心之类的话,只叫平心静气。
康国公府满门惶惶,甚至影响到了司徒瑾这边的皇庄上,贾敬也有些忧心,贾家跟康国公府上也是有过一些往来的,毕竟勉强都算是太子一党,哪怕看不上康国公府,但是看着太子和圣上的面子,都得敷衍一番。有的事情,康国公府找上门来,贾家也得帮忙转圜一番,如今,圣上显然是动了真怒,不愿意叫康国公府蒙混过关了,顿时,贾家这边也有了麻烦。
贾代化老大一把年纪了,还得想办法将之前的事情遮掩蒙混过去,贾代善已经在起草请罪折子,准备避重就轻地请罪了。麻烦的是,荣国公府跟康国公府勉强还算是亲家,贾代善的一个堂侄女嫁给了康国公府的一个旁支,这还算是好的,要知道,当初史氏差点就将贾代善的一个庶女嫁给康国公府上二老爷家的嫡次子了!幸亏这事最后没成,主要是贾代善不想跟康国公府牵连太深,要不然的话,如今更是麻烦。
贾敬因为家里的事情,做事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没将一个非常重要的样本一剪子剪断了,虽说剪断了司徒瑾有办法催生,但是那样可能就会导致司徒瑾一些神通的暴『露』,要不然就得错过这一季的实验。
司徒瑾瞧着贾敬一脸羞愧的模样,干脆说道:“要不,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回去帮忙?”
贾敬顿时回过神来,赶紧说道:“不,不用了,殿下,臣就是一时有些恍惚,很快就恢复了!”贾敬是真担心,要是司徒瑾觉得自个这边麻烦太多,回头,直接将自个换掉怎么办,因此,能赖着还是继续赖着吧!
司徒瑾瞧贾敬的模样,干脆打发他去做文字记录了,反正做记录的人也不止他一个,回头对照一下也没什么问题。他并没有换掉贾敬的心思,贾敬实实在在是个聪明人,再换一个,将人弄到有贾敬这样的程度,花费的心力可要多多了,司徒瑾不喜欢麻烦。何况,他还想看看,贾家到底怎么回事呢!
跟贾家一样头疼的,还有不少人家,好在圣上并没有将打击范围扩大化的意思。有位伟人说过,党内无党,帝王思想,每个皇帝都不喜欢下头的人结党营私,但是这根本就是难免的事情,至于什么孤臣之类的,那是没办法,而且,所谓的孤臣其实是最危险的,他们将一切寄托在了皇帝的良心上,众所周知,做皇帝的人,往往都是没良心的,用完就扔是基本『操』作。那些良心过剩的皇帝,往往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当然了,圣上也不打算对康国公一家赶尽杀绝,毕竟,元后的面子还是很大的,真要是叫康国公一家子全部完蛋,对于东宫名誉上的打击也几乎是毁灭『性』的,因此,到了一定的地步,圣上就收了手。
但是,康国公一家子也没真的得了什么好来,首先,爵位是肯定没有了,一家子彻底成为平民百姓了,一些牵扯到的事情比较要命的子弟,有的被判了秋后处斩,其他的直接被流放了,他们可没有王子腾那样的本事和志气,被流放之后,估『摸』着这辈子大概只能等着大赦之类的运道,才有机会回来了。
也有一些只能算是从犯的,被剥夺了功名,处以罚金,□□个一阵子也就放出来了。对于没怎么牵扯到了,也就是罚了钱财。问题是,罚金对于这一家子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处罚了,因为康国公府被抄家了,除了一小部分的如节『妇』还有当年老国公*屏蔽的关键字*的嫁妆之外被返还了之外,其他的可都被没入官府。而这点嫁妆在被层层经手之后,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判决下来之后,原本就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的康国公直接一命归西了,他虽说很多事情没有参与,但是作为家主,这些事情都是撇不开干系的,圣上瞧着元后的面子,只是叫下头判了流放,但是,他这把年纪,流放对他来说本就是一条死路。他之前就病倒了,只不过还是残存着一丝希望而已。如今瞧着一家子算是彻底完蛋了,顿时再也支撑不住。
实际上,圣上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他虽说剥夺了那些子弟的功名,却没有不许他们参加科考,因此,只需要他们继续上进,自然还有出头的机会,只是,这一家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志气,要是没有,也就白费了圣上的这点心意。
司徒毓那边终归没有袖手旁观,等到判决下来之后,打听了一下他们家的情况,就直接命人送了一笔还算是可观的银子过去,不仅能让他们交了罚金,还能在乡下买个庄子度日,只要不如何奢靡,总能衣食无忧,还能有些盈余。至于继续享受曾经的荣华富贵,那肯定是不可能了,曾经煊赫到连宗室王爷都得客客气气的康国公府就这样落幕了。
而司徒毓在这之前,也已经开始毫不留情地处置起了东宫内部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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