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管邱明亮到底有钱没钱，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大家直接把他抬上了地排车。
“我不去医院，我不去......”董浩已经拉着地排车小跑起来了，邱明亮还在大声喊叫着。
“如果你的脚丫子废掉了，你还怎么上工，还怎么挣工分，怎么活下去啊。”扶着地排车帮的刘涛大声喊道，生怕邱明亮听不见他的话。
“那就让我死了吧！”邱明亮歇斯底里地喊叫着。
在旁边慢慢骑着自行车的关小凌，听到这些偏执话，猛然想起逃走了的郭晨光，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于是她大声喊道：“你想得挺美啊，烂掉一个脚丫子根本死不了人，而是生不如死。”
邱明亮也许真的被关小凌的这句话吓坏了，不再大声哭嚎，只剩下低低的呜咽。
又走了一段路后，关小凌对董浩和刘涛说道：“你们可以慢点走，我骑自行车先回医院，提前做好准备。”
没等他们回答，关小凌就加快了踩自行车的速度，打吊瓶需要配药，清理脚丫子上的烂肉，还需要手术室里的器械，必须得提前消毒。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小路与旁边庄稼颜色的深浅不一样，所以黑暗中关小凌依旧能把自行车蹬得飞快。
“关小凌，关医生，是你吗？”突然前面有人呼唤关小凌的名字，把她吓了一跳，差点从自行车上跌落下来。
听出来是程光华的声音，关小凌的心里咯噔一下子，难道医院里又来了其他的急症病号，还是需要马上手术的那种？
“怎么了？程医生？”关小凌大声回应的时候，程光华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并立刻调转了自行车头。
“刘姐说你今天早晚都会回医院的，我就想着等你回去以后我再回家。”程光华与关小凌并排骑着自行车，说话的语速却很快。
“那你就在医院里等着呗，怎么还过来找了呢，这条路我这么熟，又丢不了。”虽然知道程光华是担心自己走夜路不安全，但她语气依然有些不悦，不能给他一点点希望。
“刚才突然来了一个难产的产妇，我自己又不敢给她做手术，所以......”程光华急忙解释道。
关小凌的头皮立刻麻了，这程光华的脑子被驴踢了吗？这么重要的事，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非得说些闲片子的事儿，还害自己自作多情一番。
“咱们赶紧骑快一点吧！”关小凌没好气的说道，产妇难产，时间就是生命啊。
天气虽然寒冷，当关小凌到达医院的时候，仍然出了满头大汗。
刘虎兰已经已经将手术室准备好了，这也许就是院宿舍里的院宿舍里的最大好处吧，有病人来了能够立刻到位。
关小凌在公社医院所做的手术，其中有一半是剖腹产，所以刘胡兰对器械的准备早就轻车熟路。
只是程光华还没做过剖腹产手术，所以只要不是特殊情况，今晚关小凌决定今晚就让他主刀。
其实今晚的产妇，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难产，并没有大出血，也没有胎位不正，只是胎儿的个头儿太大，产婆接生不下来而已。
这就更好办了，只需要一把剪刀，对孕妇的产道进行侧切再缝合而已，甚至连麻药都不用打。
关小凌向程光华详细介绍了侧切的注意事项，程光华也听得明明白白，信心十足地走向了手术台。
但当程光华靠近产妇时，产妇却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我不让男医生给我接生！”
产妇的丈夫在手术室外等着，听到她的嚎叫，砰砰砰地敲起门来，大声喊着：“你们把我媳妇怎么了？”
关小凌等人没有理会他的喊叫，而是想劝说产妇理解，医生没有男女之分、
但产妇固执地不让程光华靠近，只要他靠近一点，她就歇斯底里的大声喊叫，好像她不是来生孩子的，而是来和医生吵架的，真是让关小凌等人哭笑不得。
“关医生，要不还是我来吧？”这个时候，刘虎兰主动请缨了。
关小凌知道，大医院里侧切这种小活也只是助产护士干的，便点头答应了，反正以后如果自己离开了公社医院，还有人能做这些小手术就行。
刘虎兰子小心翼翼地剪了一刀，产妇便又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唉吆，你们在干吗？疼死我了！”
她丈夫在外面拍门的声音也更响了，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在关小凌的鼓励下，刘虎兰又剪了一刀，胎儿的大半个头颅都露了出来。
“用双手抱住胎儿的头轻轻向外拽。”关小凌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刘虎兰小心翼翼地照做，胎儿出溜一下变成了婴儿。
但婴儿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哭出声来，关小凌急忙吩咐刘虎兰道：“抓住他的双脚倒提起来，轻轻拍打他的背部。”
刘虎兰之前也见过关小凌如此处理剖腹产出来的婴儿，所以很熟练地就照做了，婴儿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恭喜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关小凌微笑着对还在哼哼唧唧的产妇说道。
产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但接着又大声喊叫起来：“你们给我切了，难道就不给我缝起来了吗？”
刘虎兰尴尬地对关小凌说道：“我，我恐怕不会缝合，我之前也没练过。”
关小凌也明白刘虎兰和程光华有所不同，刘虎兰一直干的是护理，而程光华却有普通伤口的缝合经验。
既然产妇不让程光华靠近，关小凌就不得不亲自上场给产妇缝合了侧切的伤口。
一切处理妥当，将产妇转到病房，董浩和刘浩用地排车拉着邱明亮也来到了医院。
给邱明亮测了体温量了血压之后，关小凌吩咐刘虎兰道：“刘姐，你先给他挂上消炎退烧的吊瓶，然后再把他推到手术室处理他脚上的伤。”
“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多病人啊？”程光华站在邱明亮的病床前说道。
“多吗？这不才两个吗？”关小凌神色平静地说道，“以前我在江城人民医院值夜班的时候，一个晚上来的病号都数不清。”
“你在江城人民医院上过班？”一旁的董浩惊讶地问道，“你不是高中一毕业就下乡来了吗？”
关小凌方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纠正道：“啊？我说我在江城人民医院上班了？我说的是我爸爸。”
挂好吊瓶，程光华将邱明亮推到了手术室，在关小凌的指挥下开始给他刮掉烂肉和脓疮。
看到邱明亮躺在手术台上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关小凌不禁疑惑，也没有给他打麻药啊，他怎么感觉不到疼呢，该不会脚上的神经已经烂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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