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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中,越央的金瞳始终亮得惊人。
她这双眼睛最能勘破世间虚妄。
但越央没有离开,静静地看着前方那个踉跄的背影。
魔域最肮脏、最血腥的斗兽场。
中心场地里的黄沙被血浸透,凝成一块块暗褐色的硬块。
混着妖兽的涎水和人的残肢,到处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腐气。
四周的看台上挤满了人,每个都面露玩味。
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这些魔教修士将手里的赌票撕得粉碎,只盼着场中少年被妖兽撕碎,好看一场血肉横飞的好戏。
修仙界都说这少年勾结魔教、弑亲灭门。
魔修:谁勾结的?
这少年是被逼着坠入这无间地狱的。
可……谁在乎呢?
“瞧那宋家孽种,又来送死了!”
看台前排,一个青面妖道扯着破锣嗓子喊,“老子压了蝎尾狮赢,这小子撑不过一炷香!”
他身边的红衣女修咯咯怪笑,声音尖利:
“上次这小子被磐石巨熊拍断好几根肋骨,我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还能爬起来。”
“这次可是蝎尾狮,毒刺沾着就化骨,境界也压他一头。”
“可惜了,这皮相根骨若愿意当炉鼎,我得罪斗兽场的主人也要救上一救。”
“他死定了!死定了!”
场中央的少年眉眼清俊,此刻浑身是伤。
破烂的黑衣被血浸透,黏在皮肉上。
露出的胳膊和小腿上,旧疤叠着新伤,鲜血淋漓。
美丽脆弱的少年,被妖兽残忍撕碎时的惨状,最是魔修眼中的极乐光景。
宋凌澜的左手腕被妖兽的利爪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白骨隐约可见。
握在手中的断剑,只剩下半截锈迹斑斑的剑刃。
魔域的规矩从来简单粗暴,谁厉害谁说了算。
弱肉强食就是这里唯一的法则。
在这里,
没有对错,没有公道。
只有活下去的欲望,和踩在别人尸骨上往上爬的狠劲。
宋凌澜对面的蝎尾狮,狮身蝎尾,浑身覆着暗黑色的硬甲。
那根蝎尾高高翘起,尾尖的毒刺闪着幽光。
口涎滴落之处,黄沙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坑。
蝎尾狮咆哮一声,腥风裹挟着腐臭扑面而来。
宋凌澜没有退,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少年微微弓着身子,脚步错动,躲过那带着劲风的一扑。
蝎尾狮扑空,庞大的身躯撞在地上,扬起漫天黄沙。
宋凌澜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矮身冲上前,将那半截断剑狠狠扎进妖兽腹下最柔软的皮肉里。
“噗嗤!!”
刀刃没入,鲜血喷溅出来,溅了他满脸满身。
“好小子!够狠!”看台上有人惊呼,随即又骂骂咧咧,“妈的,老子的钱!”
蝎尾狮吃痛,发出一声嘶吼,蝎尾带着毒刺猛地横扫。
宋凌澜躲闪不及,被狠狠扫中后背。
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狠狠撞在斗兽场边缘的石墙上。
石屑纷飞,他的背脊传来一阵骨头碎裂般的剧痛,鲜血从嘴角涌出。
“嗝屁了吧!我就说他不行!”
青面妖道得意地拍着大腿,红衣女修也跟着笑,声音刺耳。
可下一刻,所有人的笑声都僵在了脸上。
宋凌澜咬着牙,硬是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站起身。
他的后背血肉模糊,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
可少年那双眼睛,里面只剩下狠戾。
蝎尾狮再次扑来,宋凌澜不闪不避,迎着妖兽冲上去,将断剑死死插进它的眼眶里。
…… ……
他赢了。
越央的目光跟随着幻境,看到了更多被掩埋的过往。
她看到宋凌澜入魔域前。
被修仙界自诩正义的人追杀,身后的飞剑划破长空。
耳边全是“弑亲孽种”“魔教同党”的骂声。
少年兜里只有半块干硬的麦饼,渴得喉咙冒烟,只能蹲在乱葬岗,喝泥坑里积下的雨水。
一个魔教小喽啰路过,瞧他穿着修仙世家的衣袍,当即眼露凶光,抬脚就踹在他肚子上,骂道:
“滚!修仙界的狗也配来魔域?信不信老子把你扒皮抽筋,喂给噬魂蚁!”
宋凌澜没吭声,只是捂着肚子,默默爬开,蜷缩在一具枯骨旁,啃着难以下咽的树皮。
后来他为了换一口馊饭,替那小喽啰清理噬魂蚁巢穴。
噬魂蚁巢穴在阴暗潮湿的地底,啃噬皮肉的声音滋滋作响,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宋凌澜被咬中了小腿,蚁酸腐蚀着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他没有药,只能硬生生咬着牙,用断刀划破肿胀的皮肉,挤出黑褐色的脓血。
清理巢穴的那三天,宋凌澜就蹲在洞口,嚼着苦涩的野草根,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小子命真硬,被噬魂蚁啃了都没死。”
巢穴外,两个魔教小喽啰的声音飘进来,满是幸灾乐祸。
“不过也是个贱命,活着也是受罪。在这魔域,像他这样的,早晚是妖兽的口粮。”
宋凌澜闭着眼,攥紧了拳头,直到掌心渗出血珠。
再后来,他在斗兽场闯出名声。
有人眼红他赢来的微薄赏金,夜里摸进少年栖身的破山洞想下黑手。
那人是个生着三只眼的魔修,手里握着弯刀,站在洞口就嚷嚷:
“宋家孽种,把赏金交出来,老子饶你一命!”
山洞里一片漆黑,宋凌澜没应声。
那魔修以为他吓傻了,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嗷——”凄厉的惨叫响彻山洞。
宋凌澜的狠戾传遍了魔域底层,有势力的魔修想拉拢他,递来一杯掺了迷药的酒。
魔教堂主堆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
“小子,跟着爷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你在斗兽场卖命强?”
“这魔域,只有跟着强者,才能活下去。”
宋凌澜端着酒杯,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掠过一丝讥诮。
他当着堂主的面,将那杯酒泼在对方脸上,冰冷的酒液混着迷药,顺着堂主的脸颊往下淌。
“滚。”
宋凌澜只说了一个字,然后拔剑就砍。
孤身一人,将那魔修的势力杀成了一座尸山。
“疯子!那小子是个疯子!”
只有比别人更狠,才能踩着尸骨往上爬。
渐渐地,斗兽场里再无人敢与他为敌。
渐渐地,宋凌澜的名字在魔域风声鹊起。
交易所,酒肆中,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议论。
“听说了吗?宋凌澜昨天宰了妄念派系的人!”
“那小子就是个天煞孤星,谁沾谁倒霉!”
“惹不起,惹不起,上次我瞅了他一眼,差点被他的眼神冻死!”
…… ……
有人恨他,有人怕他,更多的人是畏他。
畏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狠劲,畏他身上那股不死不休的戾气。
宋凌澜是一株从尸山血海里钻出来的野草,在魔域的泥沼里,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越央的金瞳微微晃动,不知何时有了温热。
她在哭。
而此刻,魔域万魔俯首,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震彻天地。
宋凌澜,终成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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