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火摇曳。
李文博听我提及父亲,脸上那惯有的狂放不羁收敛了起来。
李文博与父亲、阴九章是同年同科前三甲。
虽然不如父亲和阴九章那般亮眼,但却活到了现在。
李文博似乎陷入沉重的回忆之中,长叹一口气:
“北疆一案,当年朝野上下,皆被那十万武者的暴毙吓得魂不附体!有人在其中巧妙引导,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你父亲。都说他书生意气,构阵失德。更是被抨击为‘妇人之仁,误国殃民’!”
李文博满是唏嘘道:“当时那种情势下,敢于站出来为你父亲说一句公道话者,寥寥无几。”
“朝廷需要一个人来承担这泼天的罪责,需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李文博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而你父亲,就成了那个背锅之人。”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沉思良久,浑浊的眼中似乎穿越了十八年的时光。
“当时我只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有些事,人微言轻,许多内情也是后来辗转听闻,真伪难辨。”
他压低了声音,“但有一事,我印象极深。案发之后,曾有数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边军老吏,冒死联名上奏。奏折中言道,惨案发生前夜,北疆天象有异,天道大阵流光如血,非比寻常!”
“然而,这份直指核心异状的奏折,递上去之后,便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
他重重地靠回椅背,长叹一声:“那时,我便知道,此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背后有一只我们都无法想象的手,在操纵着一切。”
李文博看着我,眼神充满告诫:“小白,你如今虽身居百工坊主簿,看似风光,但触及此案,便是触及了这帝国最深的禁忌。你要查,务必万分小心。当年那些人,能让你父亲那样的天之骄子无声无息地倒下,其能量,远超你的想象。”
李文博一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我瞬间冷静下来。
他说得对。
他这番隐晦的提醒,让我心中骤然警觉。
复仇的怒火几乎要冲昏我的头脑,但我必须冷静。
以我目前的身份,实力,地位,根本无法触及这个案子的核心。
连父亲那样的人都倒下了,我现在贸然追查,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连累师父、师兄、沐雨,以及所有与我相关的人。
我必须更加小心。
我压下心中思绪,对李文博郑重的道谢,随后起身,告辞。
……
走在京城街道上,我心中烦闷难解。
秦权给我的那份卷宗,其中疑点重重,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里。
李文博的话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父亲是被人精心塑造的罪人形象,一个被推出来平息众怒的替罪羊。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街道。
这里四周空旷,晚风吹过,带着呜咽之声。
我的脚步停在了一处宅邸前。
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宅邸了。
那是一片巨大的废墟。
残垣断壁在昏暗的天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焦黑的木料和墙体上,还残留着火烧过的痕迹,触目惊心。
那扇象征着家族荣耀的大门早已坍塌,只剩下一个空洞的框架。
如同被挖去眼珠的骷髅头,绝望地张着嘴。
门口那对石狮子,一只被砸得粉碎,另一只也只剩下半截身子,歪倒在荒草丛中,布满苔藓。
然而,就在这片破败之中,我脑海中的形象却逐渐鲜活起来。
那是小时候我玩耍过的痕迹。
我曾在那石狮子后面捉过迷藏,曾在那门槛上蹦跳,曾看着父亲从这扇门里微笑着走出来……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温暖,最终化作了眼前这片焦土。
这里,是江府。
我的家。
十八年了,我第一次,真正地站在了它的“面前”。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能听到十八年前那个雪夜里,火光噼啪作响、亲人悲鸣哭泣的声音。
那股深埋心底的恨意,从未如此刻般清晰与冰冷。
远处,树枝上传来几声翅膀扑棱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夜枭。
镇武司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注视着任何一个靠近这里的不速之客。
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踏过腐朽的门槛,院中一片凄凉景象扑面而来。
本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但此地的秋意却只有彻骨的萧瑟。
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在夜风中无力地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曾经精美的抄手游廊只剩下几根焦黑的骨架。
假山倾颓,池塘干涸,露出龟裂的淤泥和散落的白骨。
月光清冷地洒下,将这破败与荒凉映照得如同鬼域。
我胸中似乎燃烧着一团火。
一团由仇恨、悲愤与无尽思念交织而成的烈焰。
我在废墟中无意识地走着,小心翼翼地找寻着琐碎的记忆碎片。
这里,曾是母亲打理过的花圃,她最喜欢那几株红梅。
这棵只剩半截的老槐树下,是夏日里我们全家纳凉的地方……
最终,我来到了“书房”。
这里受损最为严重,显然被重点“关照”过。
不仅仅是抄家,后来恐怕还有无数盗贼光顾,将任何可能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一空。
就连铺设的青砖地面都被人大面积撬开,坑坑洼洼,仿佛被啃噬过。
他们是在寻找什么?父亲的图纸?隐藏的秘宝?还是某些不能见光的证据?
一切可能存在的线索,早已在十八年的风雨和无数次的翻检中,消失殆尽。
我站在废墟中央,闭上眼睛。
父亲伏案疾书的身影、母亲端来的羹汤、炭盆温暖的噼啪声……
一幕幕鲜活如昨,与眼前这片彻底的死寂形成残酷的对比。
那团火在我胸中烧得更加炽烈,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毁。
我踉跄着,无意识地踱步,目光扫过庭院角落那尊被烧得漆黑、半倾在地的石灯笼旁。
这石灯笼,从我记事起就在那儿了。
孩童时,我常绕着它追逐嬉戏,母亲总在傍晚将其点亮,昏黄的光晕曾温暖了我的整个童年。
它经历了抄家、大火、盗匪,却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
只是歪斜着,灯球部分裂开了几道缝。
鬼使神差地,我蹲下身,伸手抚摸着灯球底部那块作为基座的莲花座石雕。
记忆中,这里似乎有一道接缝。
小时候我觉得它像莲花的一道“伤痕”,还曾用小手指去抠过。
十八年过去,接缝几乎被污垢和岁月填平。
我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那枚父亲留给我的双蛇玉佩。
玉佩的边缘,并非光滑的弧线,而是带着几个不规则的锯齿。
我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抵在那道的接缝上,尺寸与锯齿竟完美契合!
轻轻一按,顺时针旋转。
“咔哒。”
那厚重的莲花座石雕,竟应声弹开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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